“事情就是这样了。”
李兰曦悬停在江清晏的居室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李兰曦此刻完整的魂体上,竟与活人无异。
江清晏坐在书案前,盯着案上摊开的《周易》,依然摆着那幅臭脸,连稍微的震惊都没有。
李兰曦扭捏地飘到他的身边。
这个人的反应……有些……不太正常……
常人若是知道自己的恩师是被自己的同窗害死的,一般怒不可遏,最起码是不愿相信的。
而这个人,自她陈述起那天发生的事,就没有看过她一眼,俊俏的脸庞从头到尾都没有扯出过其他的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悚然,没有不可置信。
只有死水般的平静。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情感缺失了?
江清晏却不然。
平静之下,是滔天业火,是彻骨寒冰。
他想过是陈广寅,怀疑过李兰曦,甚至连一直不肯放弃追查的于文海他都不曾放心,但就是没有想过会是董贺。
那个总是带着谦卑的笑容,对钱伯恭敬有加的同窗;那个总是唤他“清晏”,会对着他发泄心事的邻家兄长。
温良恭俭的面孔下竟藏着如此豺狼虎豹的心肠!要置他、置老师于死地!
嫉妒他,他理解,这的确是有预谋的,在街坊邻居、父母长辈句句夸赞他,对董贺造成的间接的贬低里就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钱伯呢?他们共同的恩师。董贺恨他什么呢?
恨他偏爱于他江清晏?还是恨他的教学苛刻?
无论如何,董贺都违背了尊师重道的原则。弑师,此等行径,禽兽不如,是个彻头彻尾的——
人渣。
江清晏感到绝望和自责。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察觉到董贺的异样?为什么当时没有守着老师?为什么……没有办法保护他?
真相来得那么迟,甚至并不是完整的——他不知道,李兰曦也不知道。
董贺和闵致允为什么要杀钱伯?钱伯在这阴谋里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他们又为何嫁祸不成就要杀了他?
未知的事太多了,如此沉重,如此尖锐,压得他喘不过气。
账,总是要算的。
董贺,闵致允,陈广寅,一个都逃不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论多久,他会把他们施加在钱伯钱康德身上的罪恶数倍奉还。
“江清晏!你倒是给点反应啊!”李兰曦受不了了,双手叉腰,精致的小脸此刻彰显着她的不耐烦。
听到李兰曦带着嗔怪的声音,他终于把注意力拉回来,钉在《周易》上的目光终于移开,对上李兰曦一点怒气的杏眼。
“江清晏,你就没点儿想法吗?”
死的可是你的老师啊!杀人的还是你的同窗!他甚至还想弄死你!
哥们儿,长点心吧!
江清晏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仿佛从一场漫长而冰冷的梦中被强行唤醒。
他开口了:“想法?”
他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李兰曦,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愤怒?不甘?后悔?还是绝望?”
江清晏搭在《周易》上的手指动了,指腹划过书页,将泛黄的纸张轻轻合上:“是,的确,我愤怒,我不甘,我后悔到绝望。”
“是应该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怒发冲冠,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和董贺,和闵致允,和陈广寅同归于尽呢?”
他语速平缓,字字清晰。
“还是应该歇斯底里,痛斥天道不公,人心险恶呢?”
李兰曦被他问得一时语塞。
“没用的。”
江清晏微微侧头,望向窗外的桂花树:“像我这样身份的人,连接近闵致允、陈广寅都是天方夜谭,董贺帮了闵致允,自然有他护着。”
“就算是我现在跑去衙门告发他们,可是证据呢?我总不能说是一个野鬼告诉我的吧,是你你信吗?就算刑部的人真的傻到这种话都信,董贺他们会认罪伏诛吗?且不说刑部里有没有同流之人,光是闵、陈二人的身份,就注定了没有胜算,甚至还会打草惊蛇。”
“无能怒斥换不回钱伯的命,他已经不在了,与其无效地嘶吼,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一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疯子,和一个冷静等待时机的猎人,你觉得,哪一个更能让仇敌付出代价。”
一阵寒意从李兰曦魂体深处窜起,她惊觉眼前这位十五岁的少年不是漠视恩师之死,而是冷静,冷静地可怕,清醒地可怕。
而这冷静清醒的背后,他要承担多少焚心蚀骨之痛?
平静,不过是复仇的祭坛,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江清晏缓缓起身,颀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一道压迫十足的影子,几乎将李兰曦笼罩,“和你有关系吗?”
“哈?!”李兰曦那双漂亮的杏眼顿时瞪得溜圆,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魂体都微微晃动了一下,“和、和、和我有关系吗?!怎么没有关系啦!”
李兰曦语无伦次,叉腰的姿势更加用力了,真人似的魂体激动得泛起了细细的涟漪:“你别忘了!是我告诉你这些事的!你现在告诉我和我没关系!你还欠我个人情呢!记得吗?你刚刚亲口答应的!”
“哦。”江清晏淡淡地应了一声,毫无波澜,她提起的“人情”像拂过窗棂的一缕微风,过而即无,“你也算人?”
李兰曦被他噎得差点没喘上气,她努力维持魂体的完整,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你亲口答应的,好歹要兑现吧!”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哎呀!好说好说!”李兰曦一秒正经,“我没啥大愿望,你呢只需要带我出北京城城门,然后一路南下送我回洛阳。哦!提醒一下!你必须一路护送,不能离开我十步!”
“拒绝。”江清晏毫不犹豫地回绝,狭长的凤眼翻了个白眼。
李兰曦几乎要崩溃了,气得魂体又是一阵剧烈运动:“江清晏!你讲不讲道理!你亲口答应我的!”
“力所不及,洛阳离北京一千四百里,我没时间赶那么远的路,没精力带你去游山玩水,况且,我没钱。”
“呵呵呵呵,好啊你!行!我能理解!”李兰曦咬着后槽牙子,一字一顿地道出。
闻言,江清晏看了一眼李兰曦“怨毒”的表情,很快又撇开视线。
怎么感觉,屋子里又冷了些呢?
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换一个我能做到的。”
李兰曦的声音陡然拔高,执拗地叫唤着:“我!不!”
她猛然飘到江清晏面前,精致的小脸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魂体散发的阴寒让江清晏瞬间起了一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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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疙瘩:“我!就要回洛阳!其他的什么也不要!”
她咬牙切齿,对“故乡”的渴望达到了极点,“我不管你有没有时间!有没有钱!没钱我可以变!时间可以等你有空!总之你必须一路护送我回洛阳!”
江清晏排斥地往后退一步,眼看着这位女鬼在他面前无理取闹,登时气笑了:“呵,李兰曦,你是你莫不是在人间死得久了,连脑子又没了吧。护送?我凭什么护送你?你以为你是公主吗?洛阳,绝无可能!”
“江!清!晏!”
“啊——!”
短促的尖叫从门口炸开,“哐当”木盘落地的声音紧随其后,瓷碗碎裂,混着茶叶的茶水泼洒了一地。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只见江临渊惊愕地站在门口,嘴唇哆嗦着,一双眼死死地、不可思议地盯着悬在江清晏面前的李兰曦。
江临渊粗砺的手指颤抖地指着李兰曦:“你、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哥屋子里!”
他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李兰曦悬空的身体,瞳孔因极度惊恐而骤然缩小:“鬼……鬼啊!!!”
“渊儿?怎么一回来就听见你大喊大叫的?娘歇息了,别……”江音柔还背着药箱,刚从回春堂里回来就听见弟弟的“鬼哭狼嚎”,她前去查看,悬空女子映入眼帘,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鬼……鬼……鬼啊!!!”
姐弟俩都陷入了“大白天见鬼了”的难以置信和肝胆俱裂的状态,两个人被吓得面如土色、六神无主。
罪魁祸首李兰曦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两个造成多大的应激,相反,她表现得有些……兴奋?
“你们都能看见我啊!”
“李兰曦!出去!”
江清晏和李兰曦同时开口说话。
江清晏急着想要把李兰曦推出窗户,手掌触及她魂体的那一刻竟直直穿过了肉身似的魂体,等他反应过来,李兰曦已经欣喜地飘到江音柔和江临渊面前。
在姐弟二人看来,就是一只饿急了的厉鬼飘向他们,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吃了。二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嘴里惊呼着“你不要过来!”,“我们不好吃!”此类的话。奈何李兰曦高兴过头了,压根儿不听两人的阻拦,咧着个笑容自以为友好。
江音柔怕极了,躬着身子一股脑儿往江临渊怀里钻,江临渊护着胞姐,身体抖成了筛子,还不忘安慰江音柔:“姐……不怕啊!姐……我……我保护你……我告诉你啊!你别过来啊!”
“你们好呀!”
“啊!!!”
“哥!!!救我们啊!!!”
二人被李兰曦一声招呼吓得大惊失色、屁滚尿流,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双双晕倒在地。
“李兰曦……”身后的江清晏脸色暗沉地可怕,他恨着李兰曦僵硬转过来的魂体,脸上还停留着方才的笑容,却带着莫大的尴尬,小心翼翼对上江清晏冷得要杀人的眼神。
“呃……江清晏,这是……你的……弟弟妹妹吧……”
“他们……好像……很困……”
“李兰曦!你干的好事!”江清晏怒声呵斥,抄起一旁的砚台就往李兰曦身上砸。
砚台径直穿过李兰曦的魂体,带出了李兰曦“求饶”的姿态:“对不起!诶!别扔砚台!砸不到我还容易误伤弟弟妹妹!诶!江清晏你拿扫帚做什么!诶!冷静!冷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