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顾青夙与袁赫然相谈甚欢后,成氏便不再揪着顾青夙与易明禹那假意之事不放。
顾青夙也终于再次从禁足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算是自由了。
一出来她便坐不住,便老想着出去。
“你说出来玩,这京城好玩的地儿多了去了,怎么就非得来这文绉绉的书坊?”顾青夙拿着一本书当做扇子往自己脸上扇着风,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摇头。
毕竟去哪不好,怎么就来了这令人枯燥的书坊呢。
见顾青夙这般,阮星竹转了转身,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说道:“这大热天的,书坊清静嘛。”
其实哪是她想来书坊,只不过出门前成氏特意交代,不许让顾青夙再去沾染那些不入流的乐子,她没办法,才央求着顾青夙说自己想来书坊。
闻声顾青夙也确实觉得这里面带着几分凉意,但还是有些催促道:“行了,行了,那你就快点选。”顾青夙在这书坊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手中的扇书的动作也不免加快了许多。
“嗯,那我上楼看看。”说罢,阮星竹快速独自上了楼。
楼上的书比楼下多了一倍不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架。阮星竹穿梭在书架间,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一本本书册。她翻开了些,却没有找到自己想寻的。毕竟顾府藏书颇丰,这里大部分的书她都看过。
她想寻到的,是顾府没有的,那样便能窥探一下外面不一样的世界。
正低头仔细寻找着,阮星竹忽而在书架上看到一本从未见过的书,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闪过抑制不住的欣喜。她赶忙伸手去拿,可刚欲拿出来,书却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怎么也拿不动。
阮星竹满心狐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把书压得死死的,显然就是不想让她拿走。
“这是我先看中的。”她微微嘟起嘴,眼神中带着一丝坚持。
毕竟这好不容易看到一本别样的书,实在不愿就此放手。
闻言,对方眉头微蹙,手上依旧稳稳地压着书本,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声音低沉而淡然:“姑娘,这是我的书。”
阮星竹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目光被对方缓缓探出的头吸引。看清来人后,她不禁诧异出声:“梁公子!”
梁业京面色微微一顿,原本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显然也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阮星竹。
此刻,他蹙眉顿时改成淡淡的笑意,声音却不如方才淡定,微微有些低颤:“阮姑娘。”
阮星竹轻点了下头,思索片刻,才想起刚才好像听到梁业京说这本书是他的。
想到这,她赶忙将手收了回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抱歉啊,我不知道这是梁公子的书。”
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梁业京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无事。”
瞧着梁业京拿起书,阮星竹眼中满是不舍,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能问一下,梁公子这书是哪里寻的吗?”
说着她紧紧看向他,因着炎热她脸有些微微泛红,小口微微张着,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
可她却不知这副模样有多么诱人,见她这般模样,梁业京微微有些失神,喉结不知是天气干燥而干涩还是如何,莫名有些发干。
为了不被看出异常,他赶忙低眼看了看手中的书,解释说:“这是在下自己的书,是中书院发行的,书坊目前没有。”
听着书坊并没有此书,阮星竹眼中探寻知识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声音细小如蚊蝇:“这样啊。”
她微微咬着下唇,脸色有些失落,红晕的脸也白皙了几分,好似褪去了燥热一般。
瞧着阮星竹如此喜爱此书,梁业京心中一动,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若姑娘喜欢,我可借姑娘翻阅几日。”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阮星竹的面容,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仿佛生怕她拒绝。
见此阮星竹眼底陡然一亮,眼中满是惊喜,有些迟疑问道:“真的吗?”
见她这般欣喜,脸上有恢复了笑意,梁业京心中竟莫名涌起一股暖意,他声音低润地应道:“嗯,只要姑娘看完后还给我便可。”
说着,便双手将书递给阮星竹。
阮星竹满心欢喜,伸手将书接了过来,眉眼弯弯,笑道:“那多谢梁公子了。”
见她这般,梁业京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面容浮起淡淡地笑意,一脸温和:“阮姑娘客气。”
看着手中的书,阮星竹又抬眼轻快出声:“梁公子放心,我翻阅完就给梁公子送来。”她双手紧紧抱着书,保证道。
梁业京没太听她说了什么,只是看她露出喜悦之色自己莫名也觉得开心,随即低低应了一声,眼中满是笑意。
楼下。
顾青夙实在觉得无聊,百无聊赖地起身,在书架间随意翻翻,想打发时间等着阮星竹挑完下来。她时而翻翻这本,时而瞅瞅那本,眼神中透着漫不经心。
易明禹刚踏进书坊的门没两步,不经意间抬眼,便瞧见了正在书架旁挑挑拣拣的顾青夙。
刹那间,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脚下猛地顿住,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竟突然好似不会走路一般。
他瞪大了眼睛,猛眨了几下,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人真的是顾青夙。
她今日身着淡粉色的罗裙,裙角绣着细腻的花纹,整个人显得有些温婉倒是很少见到她这副模样。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绪,突然间又乱成了一团麻,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随意翻了几本后,顾青夙也没什么兴致,正欲拿着一个话本去一旁打发时间时,不经意间转身,却瞧见了易明禹站在进门口一动不动。
几日不见,易明禹还是一袭淡蓝色的锦袍,整个人看着就是一个书生。
她动作微微一顿,倒也不奇怪他会出现在这,毕竟易明禹身为学仕,这些地方本就走得极为熟稔。只是,他该不会又以为自己是故意在此偶遇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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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被顾青夙这么一看,易明禹本就慌乱的心绪,更是像断了线的风筝,找不着北了。他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声音有些干涩地唤出声:“顾姑娘。”
“嗯……”
顾青夙有些迟疑低应了一声,竟感觉自己有些不知如何与他说话了是怎么回事。
以往面对易明禹时洒脱肆意的她,此刻竟也隐隐透着一丝不自在。她微微侧过身,手中的书无意识地摆弄着。
见顾青夙兴致不高,一副不想与自己说话的模样,易明禹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但他实在想与她说说话,便主动挑起话题:“顾姑娘也来买书?”
“嗯。”顾青夙再次轻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对他的话并不感兴趣。
易明禹见顾青夙反应如此冷淡,心中满是低寞。想了想他提起昨日之事,便有些局促出言感谢道:“昨日还多谢了顾姑娘的出手相助。”
他说着,眉眼低垂,好似有些不敢直视顾青夙的眼睛,脸上带着一丝腼腆与感激。虽然昨日之事并非什么光彩之事,但此刻为了能和顾青夙多交流几句,说出来倒也无妨。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顾青夙依旧淡淡回应道。
说罢,顾青夙便没在出声。
易明禹见状,心中不禁想起她与袁家小公子相看之事。犹豫再三,心中纠结万分,最终还是忍不住迟疑出声:“那个,顾姑娘与袁公子是在……相看吗?”
他问出这句话时,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紧张地等待着顾青夙的回答。
顾青夙翻书页的指尖猛地一顿,没想到易明禹居然还会问起此事。不禁疑惑他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确定自己会不会缠着他?
抬了抬眼,顾青夙故意爽快道:“嗯,是。”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语气中好似带着一丝赌气般的决然。
听着顾青夙这般干脆的应声,易明禹只觉得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剑刺进了心里。他缓缓耷拉下眼睫,好似想掩藏住眼底快要溢出的失落与黯然。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那……你们是假意吗?”半许,易明禹鬼使神差地又问出一句。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此时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他心中懊悔不已,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啊?”顾青夙一脸不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但见易明禹这副模样,她迟疑的想了想,难道易明禹这般问,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与人家相看了,以此来确定她会不会纠缠于他。
这般想着,顾青夙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怒火,声音不自觉加重,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顾青夙笃定的声音,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敲打着易明禹的耳膜。他的眼底浮起一丝愣怔,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呆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是假意,那就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