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如刀,雪花锋利似剑,韩纪被呼啸的风声唤醒。
“再坚持一会儿,翻过这座山,便到洗髓池了。”
韩纪睁开眼,只见群山万壑、寂寂无言,满天星灿,玉宇无尘。
众星闪烁间,竟有一颗星星泛起淡淡的红光,她刚想仔细一瞧,那红光竟又熄灭了,仿佛一切都是她因伤势过重而产生的幻觉,而在她身下,少年韩纪正背着自己攀上寒山镜内最高的山峰。
先前吃的丹药已经过了时效,她没有听见洛渭的声音,想开口问,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又走了多久,那传说中的洗髓池终于出现在悬崖峭壁间。
被放进池水中的刹那,韩纪便被冰冷的池水冻得牙关打颤,在她要被冻晕时,一只冰冷而柔软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一股熟悉的灵力便在她周身游走,将那刺骨的寒冷隔绝在她身体之外。
冰冷的刺水渐渐变得温热,韩纪只觉那水从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每一道伤口之中流入自己的身体,顺着自己碎裂的经脉游走,一点一点将那些破碎的地方补全,将断裂的地方续上。而在她身后,少年韩纪双手捻诀施法,一点一点地将她身体之中残存的妖魔之气逼出。
池水流入身体之中,带起了难言的疼痛,这疼痛与经脉断裂时的疼痛相比甚至还要更胜一筹。韩纪一声不吭,咬牙强忍,眉间不断地沁出汗珠来,不多时,便已经是满头大汗,鬓发湿透。
疼痛越来越烈,从四肢百骸钻入五脏六腑,到了最后,心脏竟然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好似有人正用千万枚钢针同时刺穿那颗拳头大的心脏。若非身后有人施法稳住心神,韩纪只怕要疼得昏死过去。
这痛楚不知持续了多久,韩纪只觉眼前时黑时白,时明时暗,初时只以为是水汽蒸腾所致,后来她渐渐意识到这正是寒山镜内的昼夜交替。
她原本心明如镜,如今略微一数,发现竟以在这洗髓池中待了半月有余,心中一惊,不禁想到:“如此多的昼夜交替,时间必是过去了很久,也不知洛渭怎么样,死了没有?”
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疼痛陡然加剧,韩纪一时不察,吐出一大口黑血。她睁开双眼。只见那黑血落进澄澈的池水之中,眨眼间便化为血烟飘向空中。
身后之人冷冷问道:“性命攸关的时候,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韩纪偏头看去,只见她身上衣裳亦被汗水打湿,心生惭愧,当即转过头来,闭眼调息,不再多想。
不知过了多久,周身痛楚由五脏六腑重新流入四肢百骸中,又渐渐减弱,随着池水流出。
韩纪睁开双眼,转身看向池边的另一个自己,微笑道:“真是多谢你了。”却不曾想,她刚刚说完此话,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却陡然跃起,伸手朝自己头顶击来。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想来你出去必有大仇要报,我再助你一程!”
韩纪只觉熟悉的灵力犹如山泉一般源源不断地从自己头顶汇入身体之中,原本枯竭的识海得了这灵泉的滋润,眨眼间便长出参天树木。紧接着,她整个人便被这股灵力提着从池水中飞旋而出,悬停在池水上方。
头顶的手移开,接连落在韩纪的肩上、手上、腿上、背上,充盈的灵力便一寸一寸地冲开那些新生经脉之中的阻塞不通之处,待到韩纪落地,她右手被剥去的皮肤已经重新长回,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已愈合,除此之外,身体之中更是流淌着充盈的灵力。
“我把所有的灵力都传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好意。”少年韩纪双手抱胸,站在韩纪对面,看着她的目光宛如在欣赏一个冠绝天下的珍品,“只不过你识海之中那道封印只解开了两道,剩下三道需要集齐对应的灵宝才可解开,我方才试了试,只将不死火的封印解开了,还差蕴魂泪与金魄神珠,你要自己努力了。”
韩纪从没想到她会将全部灵力都传给自己,惊疑道:“你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少年韩纪仰首笑道:“我在这寒山镜中,对手都是寒山宗宗主,他们总不会把我杀了。你就不同了,你被人弄得经脉寸断、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想来寒山镜外,一定有大敌要对付。”
韩纪不知在心底对她说了多少声感谢,浮在面上却化作了淡淡一笑。二人携手赶下山去,回到石洞之时,天光已经大亮,石洞里却没有洛渭的身影。
少年韩纪左右四顾,没瞧见洛渭的身影,笑道:“他不会遇上了其他的试炼者,被当做妖怪杀掉了吧?!”
韩纪脸色一变,没说出话来。
少年韩纪偏眼瞧了她片刻,突然抿嘴笑道:“我同你说笑的,这寒山镜向来只有历任宗主可以进来,他能进来想必是沾了你的光,如今你同我去了洗髓池,他一个人在此处,大概是被结界送到寒山镜外了。”
见韩纪没有回答,她又道:“我送你去寒山镜的出口,你出去看看他在不在,如若不在,你再进来呗。就算你被清除了记忆,没有进来,我在寒山镜中若是找到了他,凭着我与他的交情,我也会送他出去的。”
二人便赶往寒山镜的出口,一路上,偶有人影自高空掠过,但更多的是纷飞的雪花。
韩纪跟在少年韩纪身后,心中不断琢磨着先前那句话,暗自思索着:“难道说我与他从前便认识么?”
少年韩纪停住脚步,指向冰湖之上的一块缺口,道:“听前人说,如若通过试炼,钻入湖水之中,便可回到来时的地方,你去吧。”
韩纪向那缺口处走了两步,迟疑片刻,终于按捺不住转身问道:“你认识洛渭?”
少年韩纪闻言微微一怔,意识到她在说谁,目光之中露出惊疑之色,道:“他原来叫洛渭么?早知道他有我就不随便给他取名字了。”
她这句话,虽然没有回答韩纪的问题,却也回答了韩纪的问题。
韩纪正要再问,她却眨了眨眼睛,道:“寒山镜里你看到的所有事情、听到的所有事情都会在你踏出寒山镜的那一刻消失在你的记忆之中,你连见过我都记不住,我与你说他是谁又有什么用呢?”说着,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韩纪,我发现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你要自己一点一点地想起来。”
韩纪心中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如今洛寻川又成为了其中一件,她想一口气问出来,却心知问了也是无用。
“罢了,看你如此懊恼,我再帮你一次。”少年韩纪走上前来,握住韩纪的右手,与五指相扣,一条金线便在两人手掌之中牵连起来。
“金线传声?”韩纪抬起眼看向对面的自己,“这有什么用?”
紧扣的双手渐渐分开,金线随着距离的变化也悄然增长。
少年韩纪轻轻一笑,道:“出口藏在这湖底暗流之中,在你即将离开寒山镜的一刹,这金线便会剧烈颤动随即断裂。我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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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那寒山镜与外界相交的一刹,告诉你一些事情,说不准你会自己想起来。”
寒风四起,霜雪飞旋。
扑通一声,韩纪被重重推落进溢满碎冰的湖水之中,缺口之上,年轻的她的面容越来越浅。
韩纪转身向湖水深处游去,只觉湖水越来越冷,越来越紧,她没在湖底找到出口,正准备向上游去,抬头一见,方才那处溢光的缺口却已经消失了。
一个漩涡将韩纪卷进其中,她心生慌乱,被这漩涡卷得呛了几口水,渐渐往下沉去。正当她要失去意识之际,手边金线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她被这金线一颤,恢复清醒,用尽全力将右手贴近耳侧,听得金线那段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
什么声音?她在说什么!
听不见!
韩纪慌乱地想要她说得大声一些,但一旦她将嘴张开,冰冷的湖水便灌入她的肺里,淹没了她的声音。
她会说些什么?
她会说些什么?
洛寻川是谁?和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金线嘣的一声断裂开来,化作无数灵光飘浮在湖水之中,随着扬起的水汽翻腾。也在此时,韩纪终于听清了那句话。
“万妖圣殿。”
“阿随。”
四周湖水刹那间变成了虚无的水汽,韩纪不受控制地从高空坠落。一片又一片的云层在她身下散开,一片又一片的山林在她身下蔓延。
终于,在无数散开的云层之中,韩纪伸手抓住了其中一片。她拨开那片云层的云彩,透过云层的缺口,看向人间。
万妖圣殿,尸山血海之间,少女手持长剑,破开了一名即将死亡的孕妇的肚子。
孕妇奄奄一息之时,满怀慈爱地看向少女怀中那沾满鲜血的婴儿,恳求道:“仙长……我被妖人奸污怀了这孩子……妖人可恨……但稚子无辜……请你看在我舍命救你的份上……我求求你……不要杀他……除去他的妖力……让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少女望着即将逝去的妇人,看了一眼怀中那脆弱的孩子,沉默着,没有答话。
她不答话,妇人就强睁着那双因疼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喉咙中发出如同丝弦将断一般沙哑萧瑟的请求声,即使鲜血从口中漫出,她也毫不停歇地哀求着。
“求求你……”
“求求你……”
风在此刻已经成为了夺命的弯刀,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少女怀中婴儿的性命,但在此之前,必先夺去这妇人的性命。
少女想起了几年前死在自己剑下的无辜女子,想起了那位抱着女儿尸身纵身跃下悬崖的名医,终是点头:“我答应你。”
妇人痛苦的神色稍稍缓解,她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如晚霞一般灿烂的笑容。她闭上了眼睛,吐出最后一句话。
“还请……仙长为他取一个名字……”
少女盯着这婴儿的脸庞看了片刻,淡淡道:“就叫他阿随吧。”她抬起头来,发现那妇人已停止呼吸。
少女将婴儿放在妇人的怀中,让这婴儿最后一次感受母亲的温暖。
良久,她抱起婴儿,点了点他的鼻子,缓缓道:“你虽然一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但你的命是你母亲为你求来的,在你活着的每一刻,她的爱都会一直如影随形地陪伴着你,希望你也能永远记得她对你的期许,不要辜负我今日的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