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瓷碗盛着牛奶，小橘猫埋头吸溜，胡须粘上湿润的乳白色。喝饱了，将脑袋轻轻搭在周续冬手心。
女生没忍住挠它下巴。
纪语棠还是靠在门口，看着这两位同类友好交往，唇角缓慢上扬。而想到刚才的情景，心里蓦地沉闷。
她觉得有必要向周续冬表明心意了。可现在是时候吗？如果对方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于她的视角，便是老板突然抽风，莫名要和自己恋爱。
到时候朋友，上下级，不论什么关系都无法再进行下去......
但。
“你看，它居然睡着了。”周续冬几乎用气音对她说话，“好信任我们人类哦。”
缓过神。纪语棠垂眸，看见她蹲在地上，动作僵硬着不敢有过度动作，也抬腿凑过去。
那双手，此时正动作温和而有力地托住小猫的身体，充当一张软床。她盯几秒，之后低了低眉眼。
如果周续冬也能这么摸自己，那她会很愉悦的。
“想收养吗。”她发问。
身旁人眼里有明显的犹豫与顾虑，“想......但我宿舍不能养宠物，宿管会查寝。”
“养在店里，我会照顾。”纪语棠意味深长，“但你要经常来看它。就算有时候是非上班日，也不能忘记它。”
“最好时刻想它，永远爱它，可以吗。”
周续冬听后呆了下，总觉得这番话指的不是猫，而是另有其人。她最终还是努力将思绪掰回正轨，点头，“嗯！可以。”
纪语棠似乎很满意。她轻柔地接过那只猫，落得满手泥泞也不恼，就算她有轻微的强迫症与洁癖。
“时候不早，让李蔓管着，我先送你回学校。”她说。
周续冬依依不舍地多看几眼小猫，起身，“我在外面等你。”
咖啡店到学校的这条路，她们已经走过许多遍了。多数时候是周续冬念叨明天有什么课，偶尔抱怨，纪语棠耐心听着，适时给予安慰。
时间晃着，来到北京的第一个月就要过去。
“下周国庆，你打算回家吗。”纪语棠想问很久了。
周续冬几乎没有思索，“我留校。”
节假日期间机票上涨，她想回也没办法。虽然说如今这份工资时薪很高，但钱么，对于她这样没背景的县城女孩来说，还是攒着比较好。
看出她的意愿，纪语棠安静片刻，“我需要回趟都桐，你陪我一起吧。”
她话语间用的是“回”，而非“去”，周续冬顿了下，后来想起她的外婆是都桐人，同时也想起了那句话......
都桐都是同性恋。
莫名心虚。周续冬哑了几秒，疑惑问，“是要去看望你外婆吗。”
“她已经搬家了，被我母亲接过去照顾。”纪语棠否认。在提到母亲二字的时候，有强烈的不适。她将这股情绪压下去，“有朋友在那，很久没见，国庆约着吃顿饭。”
纪语棠的朋友吗，会是什么样呢。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周续冬确实对她在此之前的生活感到好奇。来到北京之前，没有破产前，她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会像电视剧所演绎的那样吗？
也会疑惑，为什么没钱还要来大城市，开这么一家轻飘飘的咖啡店。甚至在没有利润的情况下，还能泰然自若。
但既然对方不愿意倾诉，她再多猜测也显得没意思。周续冬思索些时间，还是拒绝，“算了吧。”
电影学院除去深夜需要登记，其余时间没有门禁。她们散步般慢慢走着，逐渐靠近学校。周遭满是进出来往的学生，热闹。
纪语棠挡住她的去路，“不愿意陪我吗。那就当工作出差，去返机票我会报销。”
她说着面上流露出落寞，在傍晚时刻，显得孤独万分。周续冬的心被刺了下，想想却依旧没有改口，“这段时间赚的钱，几张机票就能消耗完大半了。”
“就当陪我吧。”纪语棠将声音放得很轻，稍不注意能被晚风卷走。她重复着又问，“可以吗。”
周续冬太纠结了。她当然想回家，但从北到南，国庆的机票价格已经涨至来回三千。落地市区，还要坐高铁或火车去往县城。
最终她低头，没忍住湿润眼眶，“我早就看过票价，真的太贵，就算近期店里营业额翻倍，你我还是承受不了的。”
“我有能力。”纪语棠叹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补充，“我们有能力可以再赚回来。”
“相信自己好不好？”
许是这句话打动周续冬，她终于松口，两只小鹿眼湿漉漉，好可怜。纪语棠想抱抱她。但不知道能用什么关系来为此刻的拥抱命名。
“那我带你去见我妈妈吧。她做的蛋糕特别美味，我的手艺就是随她的。”
纪语棠假装惊讶，像哄小孩，“你妈妈也会烘焙，这么厉害呀。”心里却在想，这是要见家长了吗。
周续冬骄傲地点头，“嗯，我们家开蛋糕店的。虽然规模不大，但是生意蛮好的哦。”
黑夜逐渐吞噬四周，街边接连亮起路灯。微弱的光照下，她偷偷擦去眼角的泪，听见对方又顺着夸好些话，认真而恳切。
似乎不论自己说什么话，做哪些事，都能得到她的表扬。
将要分别的时候，周续冬离开几步，忽然朝她跑回来。纪语棠在昏暗的天色里，怔愣地看对方与自己的距离愈来愈近......
眨眼的瞬间，她听见女生近乎是发自内心，“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周续冬这时候没有想逃跑的害羞。浑身上下，她所有的血液都充斥着与纪语棠贴近的渴望。她感谢她，喜欢她，可后者只能埋于心底，葬在暗处。唯有感谢是可以表达的。
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可惜路灯的亮度太惹人烦闷，只能大概注意到，纪语棠的神色有微微的僵硬。
这是为什么呢。周续冬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好大胆，仅凭单方面的情感便放肆覆盖二人间的距离，这可取吗？
依照眼下的状况，貌似不可取......
她紧张地后退，又开启本能的保护机制。不再说什么，只想赶紧回到宿舍，躲进她那张紧拉着帘子的小床。
腰肢被一双手圈住，属于纪语棠的气息瞬间包裹所有感官。周续冬能够感受到自己那不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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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正缓慢安稳，继而落回实处。
呆滞着，她听见对方在耳旁极轻地笑了一下，“怎么变成我抱你了啊。”
耳垂发烫，此时烧着，哽住嗓音。
周续冬抬起双手，回抱。
她们安静抱了一段时间，期间怀里人没有出声，也未打断。纪语棠没急，毕竟这样的拥抱来之不易。直到她听见很轻地几声抽噎。
女生像再也忍不下去，肩膀开始随着哭声抖动。
脖颈间有湿润蔓延，偶尔会落下两三滴泪。泪珠是温热的，活的，带着对方的心跳。纪语棠居然希望她能将情绪释放完全，哭得更烈些，这样自己的脖间就会充满她的味道。
“粥粥，可以这么喊你吗。同时兼顾学业与工作很累吧，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只是很多时候硬撑着。”纪语棠伸手触上她的后脑勺，尽量将语气跟动作最柔化，“你一直都是很棒，辛苦了。”
啊，说什么辛苦呀，真的要收不住情绪了......周续冬带有崩溃地想。嗓子好酸，鼻尖也是，但不能再继续哭，好丢人的，还是当着纪语棠的面。
片刻后，她终于抬起埋着的脑袋，没敢与对方撞上视线，只匆匆退出怀抱。
“对不起。”她说，“让你感到莫名其妙了吧。”
“没有。”纪语棠稍稍俯身，为她抹去眼角的泪，“不用道歉。”
刚哭过一场，视线依旧朦胧，夜色像被大雾笼罩，路灯也闪着模糊的星光。周续冬后知后觉，“刚刚有人看我们吗。”
纪语棠直接，“有。”
女生明显慌张，她支吾着最后又道歉。听见对方无奈叹气，“再说对不起，抱歉，这类话，罚你三天不能看小猫。”
话落后语气转而严肃，纪语棠看着她的双眼，沉沉问，“是不想被误会成同性恋吗。”
周续冬反驳，“当然不了。只是我觉得当街哭，有损形象......”其实就是脸皮薄。
“那在我这里，就不用保持形象吗。哭成那样。”纪语棠故意问，想听她怎么回答。
原本还觉得丢人的女生听后立即，“就哭，难道你会嫌弃我吗。”她眼睛还红着，说话时也卡壳，显然还没完全从哭意中缓过神。
“你说话啊。”这时候彻底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了。
终于把她这面重新养得灵动，纪语棠很欣慰。她哄着，“不嫌弃，很可爱。”
“所以。”她转话锋，“如果有人误会我们是同性恋，你会怎么办。”
“那就误会吧。”周续冬完全将最真实的模样，于今夜展现，“怎么办？当然是接受。”
“况且我原本就是女同。”
纪语棠静了下，确认没听错后，重复，“女同吗。”
周续冬直白点头，见她这模样，说话都结巴，“你，你不接受同性恋？”
无数猜测终于在此时被附上安全感。纪语棠眼底是明显的愉悦，可惜天色太暗，无法让对方清晰捕捉。
“我不但接受，还想问你件事。”女人依旧俯身与她平视，呼吸交缠间，周续冬听见了那句能让自己的浑身发软的话。
“粥粥同学，我可以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