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秋季的雨平和舒坦，空气是异常清晰。店内的客流没有减少，反而踏着雨来了。
纪语棠回店后，周续冬直直朝厨房走，背影的坚决程度，让她恍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是惹到她了吗？
直到对方挑起帘子时，转身朝自己勾手，神色无恙，纪语棠才松口气。她后知后觉，这是在心虚刚才那通电话。
但心虚什么呢，自己不都明确拒绝了吗。
后厨，周续冬拿起一块提前晾着的菠萝包，“试试味道。”
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咬下，她急着提醒，“小心烫。”
“不烫。”纪语棠说。
“怎么样？”
周续冬期待地望着她，眼睛睁得圆，连呼吸都停滞了，只等一声回答。纪语棠恍惚着，想到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她眼巴巴想喝水时，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很好吃，甜而不腻。”纪语棠认真评价，“有加黄油的想法吗？”
“有！”周续冬想说你真懂我啊，话到嘴边转弯，“但黄油所剩无几了，需要去采购。”
“打算什么时候去？”
她今天没课，整个上午到现在，除去吃午饭的时间，基本都呆在后厨揉面团。直到纪语棠稍稍严肃，才肯休息。
此时确实想出去透气，但下雨呢，好多水坑。她自己其实无所谓，怕纪语棠嫌麻烦。
对方在这时候问，“现在？”
周续冬揪着围裙，“好啊，但是外面雨还没停。你愿意跟我走吗？”
话落，她觉得自己真是面团揉疯了，说出的话跟不上思维。哑了几秒，想补救时，纪语棠很坦然，“愿意。”
“我愿意跟你走。”
脸好烫。周续冬低着头解围裙，开口有些磕磕绊绊，“那，那走吧。小雨而已，我们撑把伞就可以。”
纪语棠靠近她，帮她解围裙带，听见回答后没忍住笑，“当然要撑伞。”
这时候两人靠得很近，气息洒在耳畔，酥酥麻麻。周续冬没忍住往侧边躲了下，身后传来一声，“不要动。”
她乖乖移回原位。
“带子太细了，有些难解开。”纪语棠似乎很苦恼，凑得更近，发现女生后脖颈上有颗淡棕色的痣。
“我自己来吧。”周续冬僵硬地站着，四肢好像被禁锢，不敢多动什么。直到说完这句话，才往身后伸手。
手腕被松松扣住。
纪语棠在这刻单手解开那根带子，很轻松的模样，但嘴上却依然感慨，“真难解啊。”
周续冬不是感情上的傻子，相反，她有时会敏感，特别对于细节。她能感受到对方说刚才这句话时，尾音有无意识的笑意。
故意解不开围裙，是在逗她吗？
为什么要逗她呢。
“走吧。”纪语棠将手中物挂在墙壁上，回头见她还呆站在原地，上前询问。
周续冬把所有想法都清除。觉得过多猜测，会影响二人相处的氛围，倒不如顺其自然。她说好，但自己没带伞。
雨是突如其来的，早晨她从学校过来时，天色还冒着初阳。
“店里当然有。”纪语棠在前台柜前弯腰，将另一把伞往旁边掩藏，直到无法察觉它的存在，才直起身，“但数量不多。”
然后模仿着她刚才那句话。
“愿意跟我同撑一把伞吗。”
这是什么话......才把自己的思绪调整好，此时心跳又不受控了。周续冬甚至哀怨起她来，干嘛要这样牵动我的情绪。
“愿意啊，我怎么会嫌弃老板。”她回答完后，走去跟李蔓说明情况，又道，“菠萝包在后厨晾着，忙完了去尝尝，”
李蔓哎呀一声，“你真做啦。”
她抱着周续冬差点转圈。
纪语棠与她们擦肩而过，走到店外，摁下自动键，雨伞如同蘑菇生长般撑开。声音较大。周续冬莫名感到后背一凉，很快与李蔓保持距离。
“那我们走啦，很快回来。”她环视店内，发现刚才来的客人，此时已经走得差不多，才比较安心，“给我留几桌打扫，你别太累。”
李蔓开玩笑着，压低声音，“你看不起我呀，这么几桌，我分分钟就能清理完。好了，你赶紧跟老板走吧，拜拜。”
她这话，让周续冬觉得自己是要跟纪语棠私奔，怕被抓到，需要尽快离开。
转身的时候，她看到女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店外，手里撑着伞。周续冬下意识后退一步，继而又小跑而去，钻进伞底，“刚刚耽误了点时间，现在能走啦。”
“去哪儿买呢？附近有超市吗。”
她来到北京，截至目前还没完整地逛过一回。这段时间，除了那次坐地铁去市场，其余时候，始终是学校咖啡店两点一线。
所以对于这座城市，她还是陌生的。也没有所谓的归属感。这话后，她看着纪语棠，片刻后隐隐想到，这些日子里，与自己相处最多的就是对方了......
但不能对她产生依赖啊，周续冬。
察觉到内心有那方面的心思正蠢蠢欲动，她在心里警告自己。再怎么样，还是别跟老板谈。不然分手就等于失业，好痛苦。
“不远，过桥就有一家。”
“好呀，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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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语棠很少有走这么慢的时候。她不易察觉地模仿着身边人的脚步频率，使得二人始终并肩。
而她不知道的是，周续冬早就看出来了。
从刚才到现在，不知为什么，纪语棠没有主动开过口。她就又绞尽脑汁想找些话题，至少别让气氛这么尴尬，于是，“你怎么学我走路。”
纪语棠还是缓着步调，“没学。”
“真的吗。”周续冬不信，“你平时走路哪有这么慢。”
女人笑了一声，终于不再沉默，“这么关注我吗，这样的细节都了如指掌。”
周续冬的脸慢慢灼烧。她才没有，只是偶尔会看着纪语棠的背影发会呆而已。
“你长得漂亮，还不让人多看几眼了。”她想想这么说，倒是真心。
“啊。”纪语棠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平时真的有在偷看我。”
周续冬有点想跑。但看着逐渐变大的雨，她还是默默把脚收回来。干脆硬着头皮豁出去，“对啊，难道你不肯给我看吗。”
听见这话，纪语棠忽然感慨，这才是她的真实脾气吧。明明是很可爱的性格，会撒娇，也会耍无赖。怎么几年过去，像是触发某种保护机制，成熟而稳重得过分了。
“如果我不肯，你怎么办。”纪语棠陪她拌嘴。
“那你就别出现在我眼前了。”周续冬气恼着。
“那我出现在你背后。”女人语气轻松，却意外认真，“永远缠着你，好吗。”
这算变相的表白吗。周续冬想。
如果是的话......她想拒绝，但发现声音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她说不出话。
最后她只能以开玩笑的方式问，“你当自己是鬼吗？”
纪语棠说，“也不赖。”
周续冬倒不乐意了，让她赶紧呸，“要有霉运的，这种话少说。”
“你在管我吗。”
女生瞬间意识到自己未免太大胆，居然对老板说这些话。忙摇头，要说我可没有。
还没辩解，她听见纪语棠的声音散在雨幕里，轻飘飘。
“除去你，已经没人愿意管我了。”垂着眼，像只可怜的金毛。
周续冬暗暗惊讶一声，心脏轰地软下去。无措后安慰她，“没事，以后我会管你的。”
“真的吗。”
“是呀，只要你愿意。”
周续冬贴近她，想说别难过了，店里的生意已经逐渐旺起来，今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然而话还在心里，纪语棠已经答应。
“我愿意。”
......听着怎么像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