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低下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刺绣,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萧景明却被她说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再作声。
几日后,谢覆舟派出的多方查探陆续有了回音。
几位药师均证实了药性的阴毒,但其中一位年迈的老药师在反复嗅闻和查验后,迟疑地提出一点:“大人,此药浸泡之法确实刁钻,但……老朽依稀觉得,这药气中似乎还混有一丝极淡的、不同于中原麝香的异香,倒像是……像是北疆苦寒之地某种雪貂腺体的气味,极为罕见,若非老朽年轻时曾游历北疆,绝难分辨。”
而一位专攻织染的老绣匠则在反复摩挲布料后,肯定地道:“大人,这云锦确是上品,浸药手法也老道,几乎看不出痕迹。但您细看这织锦的经纬走向和这处微不可查的色差……依小的看,这匹料子恐非宫中统一赏下那批,更像是……后来仿造混入的,虽极其相似,但绝非同一织机所出。”
北疆异香?仿造衣料?
谢覆舟盯着那两份迥异于之前的回禀,眼神一点点冷彻下来,心底那片寒冰却如同遇到烈阳,开始迅速消融。
不是她。
真的不是她。
那瞬间涌上的竟是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庆幸。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竟有人在他眼皮底下,用如此歹毒的手段,算计到他头上,算计到她头上!
就在这时,亲卫首领疾步进来,呈上一枚小小的、已经干涸变色的泥印:“督政,您之前命属下秘密查访府中所有女眷近期行踪。这是在……是在萧春和姑娘院外廊下角落发现的鞋印,与您提供的、那日城外泥洼旁的鞋印大小花纹完全吻合。且属下查到,大约在太子妃衣物出事前两日,萧姑娘曾以‘添置笔墨’为由,独自出过一趟府,去了城西一家不起眼的绸缎庄,呆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家绸缎庄……背后似乎有北疆商队的影子。”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猛地串联起来!
北疆异香、仿造衣料、独自出府、泥渍鞋印、与公孙止看似亲近实则微妙的关系、以及……若谢椒映落胎、谢氏与东宫决裂、扶登秦被冤杀,那最终能从中得利的……
谢覆舟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轻响,眼底风暴骤聚。
萧、春、和!
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个一石二鸟!竟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
他豁然起身,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立刻带人,去客院‘请’萧姑娘过来一趟。记住,要‘客气’些,别惊动了公孙先生。”
客院内,萧春和刚收起绣绷,正欲唤侍女沏茶,院门却被不轻不重地叩响。
随即,谢覆舟带着几名亲卫径直走了进来,面色平静,周身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萧春和心中猛地一沉,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和微笑:“谢督政?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谢覆舟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她整洁的裙摆和绣鞋,最后定格在她那双依旧温婉含笑的眼睛上。
他没有迂回,直接将从绸缎庄查到的账册记录副本扔在她面前的石桌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钉:“萧姑娘能否解释一下,你独自去城西那家北疆人开的绸缎庄,买了什么?又或者……交代了些什么?”
萧春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她看着那账册,指尖微微颤抖,强自镇定道:“督政这是何意?我只是去买些寻常绸缎……”
“寻常绸缎?”谢覆舟冷笑一声,打断她,“需要特意避开所有人,独自前往?需要找那深谙北疆秘药的掌柜?需要定制一匹与宫中赏赐几乎一模一样、却浸了麝香紫茄花混合北疆雪貂腺体秘药的云锦?”
他每问一句,便逼近一步,气势凌厉逼人。
萧春和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脊背撞上冰凉的廊柱,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眼中闪过慌乱:“你……你血口喷人。有何证据?”
“证据?”谢覆舟猛地抬手,亲卫立刻将那名被暗中控制住的绸缎庄掌柜押了上来,那人面如土色,一见到萧春和便噗通跪下,连连磕头:“萧姑娘饶命!萧姑娘饶命!是您……是您让小的做的啊!那药也是您给的……”
“还有你鞋底沾回的城外泥渍!”谢覆舟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怒火熊熊,“你故意踩入那泥洼,留下印记,是否就为了日后若有查验,好将嫌疑引向当时同样身沾泥泞的秦儿?!好精妙的算计。好狠毒的心肠。”
一切伪装被彻底撕碎。
萧春和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沿着廊柱滑坐下去,她仰头看着暴怒的谢覆舟,忽然不再否认,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怨毒:“是!是我做的!那又如何?!”
她眼中积攒多年的怨恨与不甘如同毒液般倾泻而出:“谢覆舟!你以为我为何要帮你?为何要与公孙止合作?我萧家败落,我弟弟流放北疆,我沦为弃子!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是东宫!是谢氏!是你们这些争权夺利的男人!”
“谢椒映有了身孕?哈哈!她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母凭子贵,将来或许还能登上后位?而我萧春和就要一辈子活在泥泞里,连唯一的弟弟都护不住?!”她嘶喊着,泪水和扭曲的笑容混杂在一起,“我就是要毁了它!毁了这胎!让你们谢氏和东宫反目成仇!让你们狗咬狗!”
“至于扶登秦……”她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无比恶毒,“她凭什么能得到你的维护?凭什么失了忆还能活得那么自在?一个工部的蠢女人!她挡了我的路,自然也该死!让你们互相猜忌,让她死在你手里,岂不是更快哉?!”
她将所有阴谋和盘托出,状若疯癫。
谢覆舟听着她疯狂的言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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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顺的女人,心底竟藏着如此深的怨恨和歹毒。
“你简直……无可救药!”他咬牙,猛地挥手,“将她拿下!严加看管!”
亲卫立刻上前。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猛地推开。公孙止一脸惊愕地站在门口,显然是听闻动静匆匆赶来:“覆舟!春和!这是……”
他的目光落在被亲卫制住、狼狈不堪却满脸恨意的萧春和身上,又看向面沉如水的谢覆舟,瞬间明白了大半,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先生都听到了?”谢覆舟冷眼看向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这就是你一心维护、引入府中的合作者?一个意图谋害皇嗣、嫁祸无辜的毒妇!”
公孙止如遭雷击,踉跄一步,看着萧春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和痛心:“春和……你……你为何要如此……”
萧春和却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啐了一口:“呸!公孙止,别摆出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你我又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你利用我拉拢谢覆舟,我利用你接近谢氏。如今我棋差一着,认栽便是。但你休想独善其身。”
公孙止被她的话刺得面色苍白,哑口无言。
谢覆舟看着这场面,心底一片冰凉。他对公孙止拱了拱手,语气恢复冰冷:“公孙先生,此事关系重大,恕谢某无法徇私。萧春和必须扣押候审。至于先生您……谢府庙小,恐怕不便再留客了。”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公孙止看着谢覆舟冷漠的神情,又看看状若疯魔的萧春和,再想到至今仍被蒙在鼓里的扶登秦,只觉得满口苦涩。多年谋划,竟因身边人的疯狂而功亏一篑,与谢覆舟初步建立的信任也瞬间崩塌。
他长长叹了口气,背影一瞬间仿佛佝偻了许多,对着谢覆舟深深一揖:“……是止识人不明,酿此大祸,无颜再留。就此……别过。”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黯然离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充满了萧索与孤寂。
谢覆舟看着公孙止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冷哼。他转头看向被押下去的萧春和,眼神冰冷毫无温度。
“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
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阴谋,终于水落石出。
而谢府与公孙止之间那本就脆弱的联盟,也就此裂开了一道难以弥补的深痕。
夜凉如水,谢覆舟独自一人站在廊下,望着西院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误会澄清,庆幸之余,却更添沉重。他该如何去面对那个被他暗自怀疑过、却始终一无所知的“未婚妻”?
_——
平峡关的春日,终究被铁蹄踏碎。
太子南宫昭铭的兵马,如同骤然压城的黑云,无声无息却又迅猛地陈兵关外。没有战书,没有檄文,只有冰冷的甲胄与沉默的刀枪,在关外旷野上蔓延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