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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 探亲

作者:晓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晚开封府散值得早些。


    今日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道家有三官:天官、地官、水官,谓上元九炁赐福天官,中元七炁赦罪地官,下元五炁解厄水官。三官的诞生日分别为农历的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这三天就相应地被称为“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


    七月半,鬼门开。中元节在佛教称为“盂兰盆节”,民间俗称鬼节,是百鬼夜行的日子。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民众对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都选择早早回家,避免跟鬼抢道。这不,连开封府都无法免俗。


    等到天黑了,值班的衙役们巡街完毕,换好常服,与各位大人与同僚道别,匆匆下班。


    展昭也收拾停当,正待府衙关门,好回屋休息,却被王朝、马汉一左一右笑嘻嘻地拦住了。


    “展大哥,别急着走啊!”王朝挤挤眼,嗓门洪亮,“今日鬼门大开,您这一身正气,正好替兄弟们多值会儿夜,镇镇邪祟!”


    旁边几个还没散尽的衙役也跟着起哄。


    展昭抱起胳膊,看着他们,挑眉道:“你们有什么要事,非得今晚去做,连值夜都不顾了?更何况,冤魂故事自古有之,凭什么说展某就比你们更不怕上一些?”


    马汉目光往展昭左手腕上一溜,促狭道:“展大哥您怕什么?这不戴着‘护身符’呢嘛!”


    他故意把“护身符”三个字咬得贼重,周围几个同僚都心照不宣地嘿嘿直乐。


    这几个都是眼尖的,发现展大人身上多了点装饰后,早就交头接耳地饶舌了个遍。


    黑曜石,也叫玄石。“玄石者,阴中含阳,可引地气入体,驱外邪侵神。”道士作法时,就常在门窗上悬挂黑曜石。


    展昭腕上那串黑曜石手串,质地温润,在昏暗的暮色里也隐隐流转着幽光。


    自从七夕后,它就再没离开过展昭的手腕,同僚们有说是高人开过光的,有说是哪位红颜知己所赠的“定情信物”。说法不一,但都知道展护卫宝贝得很,时不时就要摩挲几下。


    展昭被他们一笑,耳根微热,面上却绷得四平八稳,只把左手往袖子里不着痕迹地缩了缩,道:“休得胡言。职责所在,自当尽心。你们要留的去做准备,该走的快走,路上小心,早些归家。”


    语气是一贯的沉稳,可那微微加快的语速和避开的目光,还是泄露了一丝窘迫。


    同僚们嘻嘻哈哈地应着,互相推搡着散了,人声迅速被暮色吞没。偌大的开封府前院,转眼只剩下展昭一个人。


    空气一下子沉静下来,带着纸钱灰烬与夏日草木混合的气息。


    展昭缓缓抬起左手腕。那串黑曜石手串触-手冰凉,沉甸甸地压-在脉搏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圆润的石子,眼前仿佛又看到了七夕那夜,虹桥下花灯倒映出璀璨的星河,还有那双映着灯火、比星子更亮的眼睛。


    长公主似乎总是花钱不眨眼,仍然大手一挥,便买下了那奇怪姑娘推销的护身手串。她自己带了一串朱砂的,将金丝黑曜石的那串分给了展昭。


    姑娘走了,留下他们二人站在河边。二人竟没一个会自己系手串。


    大眼瞪小眼半晌,互相给系了。无论是展昭握着长公主纤细白皙的腕子,抖着手给她系上;还是长公主拉住他的手帮他调整大小,温温热热的触感在他小臂游弋,若即若离……


    都让他恨不得登时就羞死了。


    想到那种酥-痒的感觉,展昭再一次忍不住摸了摸手串。


    长公主说,这手串是真的开过光,既然她买下来送给他了,他就必须一直带着,洗澡睡觉也不许脱,不许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展昭习武之人,身上一向不习惯带这些装饰,行动时摩-擦碰撞,总会觉得异样。况且,他一向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对鬼神之事并不放在心上,这护身手串究竟是否开过光,展昭都不在意。但每次想把它摘下来时,眼前总是浮现出长公主那张认真严肃的脸,竖起一根手指指着他,对他说“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摘”,思索半天,还是一直带着了。


    一开始的那几天,频繁地回想这段记忆,展昭总是被下属和同僚打趣“展大人想什么呢”,一摸脸,才发现自己正在微笑。后来,再思及此处时,他免不了要握紧拳头克制一下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从前堂走到了后院住处,推开门,眼前是平平无奇的室内,没有华丽装潢,简简单单的桌椅板凳、被褥枕头,透出主人呆板沉闷的个性。


    展昭叹了口气。


    长公主殿下,毕竟是长公主殿下。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只能是这样。


    ……也不知官家做主为她选的驸马,她自己究竟钟意吗?


    手腕上的珠子似乎开始发烫。


    展昭呆立了一会儿,忽然感觉不对。


    那手串好像是真的在发烫……?


    他抬起左臂,黑金配色的护身手串好端端地待在那里,捏了捏,触感温热。


    又似乎没有问题。


    展昭蹙眉,疑惑了一秒,随后任它去了。


    或许是天太热的缘故吧。


    ·


    夜深人静,开封府只有几盏灯笼亮着。


    连值夜的看守都不时打起瞌睡。


    展昭点了蜡烛,一手支在桌上,一手翻着些记着陈年旧案的册子。最近开封府并无什么要事,他也只是打发打发时间,所以并未特别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觉得有些疲乏,想要熄灯就寝时,门却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展昭一愣,抬眼看去。昏暗烛光下,模糊见两个人影,映在纸糊的门扉上。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他的门?


    他扬声道:“是谁?”


    门外二人动了动,同时出声:


    “昭儿,是娘亲。”


    “昭儿,是为父。”


    竟然是他双亲的声音。


    展昭惊讶万分,连忙站起身去开门。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月光下,站着的果真是展父展母。


    两人穿着打扮都与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笑容的弧度也和记忆里分毫不差。见到展昭,展母上前拉他的手:“昭儿!”


    展昭也反握住她的手:“娘,爹!你们怎么来了?”


    娘亲的声音带着熟悉的乡音,温暖而慈祥:“当差辛苦,娘和你爹来看看你。”


    展昭心头一热,忙将二老请进屋内,倒了茶,请他们坐下。


    烛光下,展昭细细打量自己的父母,笑道:“爹娘看着一点也没有老,与年轻时候一样。只是似乎眼仁儿大了很多,还望莫要过多操劳才是。”


    展父打趣地说:“我们可清闲了,不过望子成龙,望眼欲穿而已。”


    三人都笑了,一片和乐融融。


    展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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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孩子,从小骨架子大,现在更是越发俊郎了。瞧这身子板,真叫为娘眼馋。”


    展父道:“昭儿是个好心性的,这叫‘心宽体胖’。”


    展母听了,捂着嘴咯咯地笑。


    展昭看着他们说笑,觉得有些困倦,似乎都听不懂他们的话了。只是这气氛实在让人怀念,他便也微笑陪着。


    就听展母笑了几声,说:“真好,昭儿这颗心,可比得上比干呢。不如,掏出来让为娘看看?”


    她的声音钻进展昭耳朵里,又钻出去,只留下一片空白。展昭看着母亲和蔼的脸,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还没等他想清楚,一旁的展父就点了点头,道:“不错,昭儿,为父这便把你的心掏出来,给你娘看上一眼。”


    说着,五指成爪,就摸上展昭的胸膛。


    展昭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左手腕猛地一烫,仿佛烙铁灼烧!


    展昭被烫得痛呼一声,正要低头看,却觉得一阵凉风呼过,脑内刹那间一片清明。


    脑子一清醒,展昭浑身的血,一下子就凉透了。


    只因他记起——自己的父母双亲,几年前就已经寿终正寝,安然离世了。


    怎么还可能夤夜拜访,探望于他?!


    再一看胸-前他父亲的手。那哪里是人手,分明是一只枯槁鬼爪!


    展昭汗毛倒竖,登时就要旋身躲避,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再抬眼,对面的爹娘笑容僵硬,瞳仁几乎占据整个眼眶,指甲漆黑尖利,带着一股阴风,猛地探出,直插向他心口!


    眼睁睁看着那鬼爪刺破衣衫,触到皮肉,剧痛和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他——


    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啪”地一声!


    一道北斗七星的虚影在他眼前一闪而逝。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劈啪作响,声音连成一串,仿佛打在他的灵魂上,让他心脏随之狂跳。


    “啊——!” 两声凄厉非人的惨嚎在展昭脑中炸开,像是被滚油泼中,尖利贯耳。


    “……!”


    展昭猛地惊醒,一下站起身,按住桌边巨阙剑。


    冷汗浸-透后背,心脏震如擂鼓。他喘着气,四下一看。


    仍然是自己的屋子,桌上点着蜡烛,案卷还未收起,其余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他看案子看睡着了……?


    刚才……是梦?


    展昭简直不可置信。


    虽然方才的对话确实荒谬诡异,但那些感觉……太真实了,惨叫声犹在耳畔,就连他的胸口,也仍隐隐作痛。


    展昭再吐纳了几次,正要凝神静气,却发现不对。掀开衣服一看,心口处,五个血肉翻开的小洞,赫然眼前。


    分明就是梦中,他“父亲”抓挠的痕迹。


    展昭望着这新鲜的伤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下往上,叫他冒了一背的冷汗。


    余光瞥到地上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他的护身手串。那串黑曜石手串竟齐根断开,金丝静静躺在地上,散落的珠子在昏暗烛光下兀自滚动。


    看着这些圆润的黑色珠子,展昭愣怔了许久,脑子里乱作一团。


    突然,屋外器物碎裂声炸响,似乎乱了起来。前堂方向,值班衙役大呼小叫着什么。


    展昭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屏气倾听,半晌,听出两个字:


    “……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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