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定扫了眼跪地的众人,目光在柳嘉之身上顿了顿,又转向范仲淹:
“今日之事,本王当是误会,你们拿人的事,就算了。往后范知州管地方,本王管府中之人,互不相干。方才对本王的人无礼,本王也不计较,下不为例。”
范仲淹眉头紧锁,刚要开口,却被峘王抬手打断:“范知州是想抗旨,还是想抗本王?”语气里的威压,让空气都凝了几分。
苏晴枝靠在峘王身侧,低头看着跪地的柳嘉之和晏井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范姐姐,晏公子,方才圣旨说你们要完婚,妹妹在这里先贺喜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吃喜酒啊。”
赵允定没再停留,牵着苏晴枝转身就往马车走,侍卫紧随其后。
经过付通判身边时,赵允定脚步顿了顿,斜睨了他一眼:“废物。”付通判身子一抖,头埋得更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马车驶远后,众人才敢起身。柳嘉之站直身子,不甘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她原以为这般有了圣旨,苏晴枝插翅难飞,没料到她背后的人竟会亲自来邠州,还这般明目张胆地护着她。
*
“县君和这位公子真是有福气!官家都亲自准了婚约,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啊!”
道贺声从人群里涌出来,几个来铺子买过酪乳的大娘率先凑到跟前,脸上堆着真切的笑。
先前险些被衙役划伤胳膊的大婶,上前拉着柳嘉之的手絮叨:“县君,方才那沈家人举着牌匾来闹,我们就知道是胡说!你待我们这样和善,哪能做那失仪的事?现在圣旨来了,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旁边几个扛着锄头的男子也跟着附和,嗓门洪亮:
“就是!范大人来了邠州,挖渠引水、开仓放粮,是真心为我们百姓办事!县君跟着范大人,自然也是明事理的人!那沈家仗着通判的势,平日里没少欺负街坊,今儿总算被治住了!”
人群越聚越密,还有人对着地上的付通判和沈睿渊指指点点,满是鄙夷:“先前还装模作样说县君失仪,原来自己才是仗势欺人的货色!”
柳嘉之被围在中间,听着街坊们热络的道贺,竟有些恍惚。
她原本还担心这次流言处理的过程会和益州那次一样,需要费些心力,没料到百姓们从开始就这般信任她。
她随即对着众人深深福了一礼:“多谢各位街坊信任,我们范家,定不辜负大家的心意。”
众人笑着应和,热闹的声响几乎要盖过巷外的车马声。
范仲淹站在一旁,听到柳嘉之的回应,眼底闪过一丝暖意,随即上前两步,抬手虚按了按:
“各位街坊,多谢大家对小女的关照。只是此处刚出过事,地上还有伤者,怕惊扰了大家。今日还请各位先回,往后有机会,再让小女好好谢过大家。”
百姓们闻言,也知场合不便久留,纷纷笑着点头:“范大人说得是,我们这就散了,不添麻烦!”说着,人群便渐渐散去,有人离开时还不忘回头叮嘱:“范大人要是有事,尽管来唤我们!”
*
待最后几个街坊走远,范仲淹瞥见传旨的内侍正往他这边递来一个眼神。
只见那内侍眉梢微挑,又飞快地扫了眼地上的付通判,随即转身对着小内监沉声道:“走吧。”
范仲淹收回目光,转向仍瘫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付通判,语气沉静又威严:
“付通判纵容亲眷持械滋事,滥用衙役欺压百姓。来人,先将这一干人等押回府衙,彻查其在邠州任上的一应事务!”
兵卒们应声上前,付通判还想挣扎,却被兵卒按住肩膀,拖拽着往巷外走。
沈睿渊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刚想爬起来往后巷窜,就被一旁脚步都没动的晏井承伸手一捞,拽住了衣领。旁边的衙役顺势上前,一并将他和几个还能动弹的打手捆了个结实。
待兵卒押着人尽数离开,巷子里的街坊也渐渐散去,范纯祐才快步走到柳嘉之身边,抬手就弹了下她的脑门,语气嗔怪道:
“你这丫头,那么大的事,父亲自然早有安排。幸亏我赶上了,不然你还真打算撇下范家,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
柳嘉之捂着额头,脸颊瞬间泛红,方才的不甘和紧绷,全化作了恍然大悟的羞赧。
她转头看向晏井承,对方眼底藏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我……我那不是怕连累你们嘛。”柳嘉之小声辩解,“谁知道你们早就商量好了,连官家都……”
“什么叫商量?”范纯祐挑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软了些,“自你有开铺子这个打算时,父亲早就让人快马往汴京递信请旨了,不若你以为圣旨能这么巧,赶在关键时刻就到?况且刚才又从晏兄那得知苏晴枝处竟有亲王令牌,便算准她今日之内,必定会大做文章。”
柳嘉之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不远处正整理官袍的范仲淹,对方虽没看她,可那挺直的脊背,却像一道稳稳的靠山。
这几个月来,从汴京到邠州,范仲淹待她,早已不是简单的【权衡之计】,倒真像叔父一般,事事替她考量,处处为她撑腰。
“谢谢大哥,也谢谢……范大人。”柳嘉之轻声说,眼眶有点发热。
“谢什么?”范纯祐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想接着说,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声响起。
*
“不妙!”范仲淹脸色骤变,率先拔腿往巷口冲。
柳嘉之、晏井承和范纯祐紧随其后,刚拐过巷角,眼前的景象就让几人倒抽一口凉气。
先前押着付通判离开的衙役们,竟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个个双目圆睁,脖颈处都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早已没了气息。
付通判趴在不远处,后背插着三支淬了黑渍的弩箭,身子还在微微抽搐。
而被捆着的沈睿渊,此刻正瘫在地上抱着头疯狂发抖。
喻赤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手握琉光刀,正将沈睿渊护在身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头警惕地格挡。
不时几支银亮的暗器嗖嗖射出,都被他精准打落在地,刀刃与暗器碰撞的脆响格外刺耳。
范纯祐反应极快,立马快步冲到喻赤身边支援:“喻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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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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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井承眉头紧锁,目光飞快扫过四周。暗器都来自斜对面那座两层高的茶肆阁楼,窗纸被戳出几个小孔,正是暗器射出的方向。
他刚要开口提醒,就见又一支弩箭带着风声,直直射向毫无防备的沈睿渊后心。
来不及多想,晏井承脚下一动,整个人霎时飞身跃起,伸手就将沈睿渊往旁边一拽。
“晏井承!不要!”柳嘉之的惊呼声几乎是和他使用轻功的同时响起。
她眼睁睁看着晏井承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心猛地揪紧,快步冲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是不是蛊毒发作了?”
晏井承靠在她身上,勉强扯出个笑,刚想说话,就见茶肆阁楼上的窗纸后突然没了动静。
“别让他跑了!”范纯祐大喊一声,就要追上去,却被范仲淹抬手拦住:“我派人去查,祐儿你先留意这的情况!”
那厢,柳嘉之扶着晏井承坐到一旁的石阶上,眼眶通红,又气又急:
“谁让你用武的?我和阿赤不是反复叮嘱过你吗?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晏井承握着她的手,声音有些虚弱,却还在安抚:“小之别担心,我没事……沈睿渊不能死。”
范纯祐蹲下身,摸了摸晏井承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得赶紧找大夫!喻兄,劳你先把沈睿渊押回府衙大牢,严加看管!我和小之先送晏兄回府!”
*
范纯祐的话落了好一会儿,却没听见喻赤的回应。几人心里一沉,转头朝喻赤的方向望去。
只见他一手仍死死握着琉光刀护在沈睿渊身前,另一手却紧紧捂着太阳穴,眉头拧成一团,脸色白得像纸,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显然是疼得厉害。
柳嘉之猛然想起从闲居楼出来时,喻赤就这般捂着太阳穴,是她硬逼着他回去休息的。
柳嘉之刚想撑着起身去看看喻赤的情况,怀里晏井承高热的身体,让她动作又迟缓了半分。
可没等她再做反应,就见喻赤握着刀的手猛地一颤,琉光刀一声扎进地里。他踉跄着晃了晃,最终撑着刀柄单膝跪地,重重栽倒在地上,哼都没哼一声,彻底没了动静。
“阿赤!”
*
一声惊呼落地,就见一道青色身影从远处茶肆的屋檐下飞身而来。那人动作快得像阵疾风,足尖在飞檐上轻轻一点,竟赶在他们之前,稳稳扶住了将要栽倒在地的喻赤。
“大哥当心!”柳嘉之心里一紧,下意识冲范纯祐喊出声。这人偏偏从刺客的方向过来,谁能保证不是刺客的同伙,想趁机对喻赤或沈睿渊下手?
范纯祐眉头瞬间拧紧,准备上前拨开那人的手,可刚迈出几步,就见对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扶着喻赤轻轻一个旋身,竟稳稳避开了他的动作。
那身影转过来,正好对着柳嘉之的方向。暮色夕阳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俊的眉眼,仿佛早就认出了她。
柳嘉之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都僵在原处。
那人看着石阶上满脸震惊的柳嘉之,薄唇轻启:“柳东家,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