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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美男计

作者:眸花入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车帘落下的瞬间,她似乎看见那只苍老的手,在帘布上顿了顿。


    马车轱辘碾过,缓缓驶出城门,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赵祯站在原地,直到马车彻底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回走。


    “他不会怪你。”


    柳嘉之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赵祯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赵祯站在宣德楼的角楼上,看着晏殊的马车出了汴梁门。


    他忽然想起晏殊教他的第一句《论语》:“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原来所谓君臣,到最后竟是这样。


    他们从来不是对立面,甚至是新政最核心的同盟,可这场贬谪,恰恰是同盟间最痛的默契。


    *


    几场寒风卷过,汴京的树叶落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晏井承算着,自赏花宴后,已入了初冬,满打满算,过了八日。


    这八日里,他只踏过叶家一次。


    那是五日前,遣人送了坛蜀地新酿的醪糟,附了张便签:“初冬寒重,温着喝。”


    叶瑾萝回了只手绣的暖袖,侍女说:“小姐绣到半夜,针扎了好几次呢。”


    而他只让侍女回了句:“多谢,暖袖甚妥”。


    三日后的午后,喻家那座带小跨院的宅子忽有人叩门。


    他前去开门,就见温翰星手里摇着把折扇道:


    “柳兄可有空?明日大相国寺有庙会,瑾萝说想去看新出的笺纸,我妹子映薇也同去,不如一道?”


    晏井承望着天空飘落的雪,没有马上回答。


    “她前日还念叨着寺里的素面,说比家里厨子做得清口。”温翰星见他望着雪不说话,索性拽起他的袖子往屋走,“柳兄放心,有我兄妹陪着,规矩错不了。”


    *


    第二日天微亮,大相国寺前已挤满了人。


    晏井承到的时候,叶瑾萝正站在寺门的石狮子旁跺脚,见他来,红着脸往温映薇身后躲:“柳公子,你怎么才来?”


    “路上买了两串糖梅,想着叶小姐许是爱吃。”晏井承把糖梅递过去。


    温映薇在一旁抢过打趣道:“瑾萝爱不爱吃我可不知道,但是我爱吃,谢谢啦柳公子。”


    叶瑾萝伸手去拧她,两人笑闹着往寺里走,温翰星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喊:“慢点,当心滑!”


    晏井承走在最后,看着叶瑾萝混在攒动的人影里,竟无端忆起去年冬日一个模糊的身影来。


    *


    自相国寺庙会之后,温翰星成了汴京城里最勤快的人。


    五日内,前前后后找了无数理由将叶瑾萝和晏井承约门相见。


    这日,他又遣人送了张帖子到晏井承的住处,说:


    “城南的【听风楼】新到了幅前朝的名画,瑾萝吵着要看,映薇也说柳兄懂画,不如同去评评?”


    晏井承到的时候,温家兄妹已在二楼雅间候着。


    叶瑾萝正趴在窗边呵气,见他来,慌忙转身。


    “柳兄来得正好,这画的皴法我总看不透。”温翰星指着墙上的画。


    话刚说完,就被温映薇拽了把:“二哥不是说要去隔壁找王掌柜问墨价?”


    温翰星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你们先看,我去去就回。”


    说着冲叶瑾萝挤了挤眼,转身带上门,留两人在雅间里,隔着案上的茶烟,忽远忽近。


    *


    雅间的炭盆燃烧着,案上摊着本《兰亭集序》,墨迹未干。


    “在练字?”晏井承瞥了眼。


    “总写不好这个字,”叶瑾萝红着脸点点头,将纸推给他,“你写一个我看看。”


    晏井承拿起笔,蘸了墨在废纸上走笔。


    笔尖划过纸面,【之】字的捺脚拖得舒展,像柳嘉之笑时扬起的嘴角。


    他忽然顿住,墨滴在纸上洇开个小团。


    “怎么了?”叶瑾萝凑过来,鼻尖快碰到他的手。


    “没什么。”他稳住笔,重新写了一个。


    “这字要像初春的溪流,转笔要这样回锋……”他虚虚拢着她的手,带她走了半笔。


    叶瑾萝的耳尖红透了,“我自己来。”


    她抽回手,笔却抖得厉害,写得歪歪扭扭。


    晏井承温和一笑:“不急,慢慢练,有的是时间。”


    *


    温翰星刚带上门,就被温映薇拽着往楼梯口走:“二哥,你确定这样做你不会后悔?”


    温翰星拢了拢她的斗篷,往楼下走:“下去说。”


    到了楼底的茶炉边,掌柜正添炭,火光映着两人的脸。


    温映薇语气略急:“你从小护着瑾萝,我都看在眼里。怎么现在……现在把她往别人跟前推?”


    温翰星倒了杯热茶,递给妹妹,自己却没喝,望着雅间的方向。


    窗纸上映着两个模糊的人影,偶尔有轻笑声飘下来。


    “小时候护着她,是怕她受委屈。”他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嘲的笑,“可现在她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可那柳长风……”温映薇还想说什么,被哥哥打断。


    “柳长风怎样不重要。”温翰星望着杯里的热气。


    “重要的是瑾萝喜欢。她爹娘总盼着她嫁个体面人家,可她偷偷跟我说过,就想找个能陪她练字、听她念诗的人。以前我总觉得,我能学着做那样的人,可看她对着柳长风的诗脸红的样子才明白。有些事,学不来的。”


    “你就不难受?”温映薇的声音软了些,她知道二哥心里的分量,那些年为了瑾萝,连母亲提的几门好亲事都推了。


    温翰星笑了笑:“难受啊。看她红着脸躲柳长风,我这心跟什么似的。可再难受,也不能拦着她高兴。”


    温映薇看着哥哥的侧脸,他眼里没什么不甘,竟有种像茶水一样的温和。


    “那柳长风当真算是良人?他以后要是欺负瑾萝你当如何?”温映薇还是不放心。


    “他敢?”温翰星挑眉,“真到那时候,我第一个找上门。”


    说着又笑了,“看柳长风待她的样子,倒不像个浑人。”


    *


    积翠殿的地龙愈发地旺,柳嘉之支着下巴坐在案前,只觉有些眼晕。


    算起来,晏相被贬出京已有五日了。


    这五日里,积翠殿像被抽走了半分生气。


    柳嘉之的目光落在那碗燕窝粥上,是尚食局今早特意送来的,说“官家记着公主爱吃甜,也给柳姑娘备了份”。


    可她拿起银勺,刚碰到粥面,胃里就一阵翻腾,喉头涌上些酸意。


    “又不吃?”一直观察着她状态的江安七,在不远处小声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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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


    赵时念捧着只暖手炉凑过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姐姐,这粥放了蜜枣,甜得很,你就吃一口嘛。”


    柳嘉之勉强牵起嘴角,放下银勺:“公主先吃,姐姐不饿。”


    “你都五天没好好吃饭了。”赵时念把暖手炉塞进她怀里,“是不是还在想晏爷爷?安七说,晏爷爷去的地方有好多竹子,等来年,他说不定会亲手给我做一支小竹笛呢!”


    柳嘉之低头看着怀里的暖手炉,她怎么能不想?


    想晏相被贬那日,他远远看过来,眼神里没什么怨怼。


    难道真的因为迁宫?


    “柳姐姐?”赵时念晃了晃她的胳膊,“你在想什么?脸都白了。”


    “没事。”柳嘉之把暖手炉轻轻放回赵时念怀里,“姐姐就是在想,该给公主绣个新帕子了。”


    站在一旁的江安七悄悄叹了口气,转身往殿外走。


    他刚到廊下,就见两个小太监端着空食盒往回走,脚步放得极轻。


    那是前两日给柳嘉之送的点心,几乎没动过。


    “江都知,”一个小太监低声道,“太医院的人来了,说要给柳姑娘请脉,您看……”


    江安七望着殿内那抹单薄的身影:“我去回禀姑娘。”


    *


    福宁殿。


    赵祯无声翻着奏折。


    “陛下。”张茂则躬身进来,“积翠殿的小太监回了,柳姑娘今早只喝了半盏参茶,方才教公主写字时,手都在抖……太医院的人说,再这么熬下去,怕是要伤了根本。”


    赵祯猛地将手中奏折合上。


    他不能去见柳嘉之,更不能跟她解释。只能任由她在积翠殿里熬着,猜着,怨着。


    赵祯的声音有些发哑,“再传旨,让太医院的院判亲自去给她请脉,就说是……公主惦记,特请太医照看。”


    张茂则刚应,殿外忽然传来通传:“范仲淹大人求见。”


    赵祯抬了抬眼。


    “宣。”


    范仲淹进来,声音朗朗:


    “陛下,臣闻柳姑娘近日忧思成疾,茶饭不进。臣斗胆恳请,允臣邀柳姑娘至寒舍一叙。内子久慕姑娘才名,想请教些女红,也让臣女陪公主说说话,或能解解姑娘的愁绪。”


    赵祯望着他鬓边的白霜,这位老臣素来刚直,从不掺和内闱之事,今日肯开口,必有说法。


    他沉默片刻:“准。明日巳时,让皇城司送她们去范府,莫要惊扰了百姓。”


    范仲淹躬身谢恩,退至殿门时,忽听赵祯低声道:“希文……替朕好好照看她。”


    范仲淹脚步一顿,拱手道:“臣明白。”


    *


    积翠殿的暮色来得早,柳嘉之正陪着赵时念搭九连环,忽听江安七进来:


    “范大人府上遣人来,说让柳姐姐明日带公主去府上坐坐,范夫人想请教些绣活。”


    柳嘉之的手顿住。范仲淹?为何会突然邀她?


    赵时念眼睛一亮,拽着她的袖子晃:“去嘛去嘛!我还没去过呢!”


    柳嘉之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或许……或许范大人知道些什么?知道晏相为何会被贬,知道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风波。


    她轻轻摸了摸赵时念的发顶:“好,我们明日去。”


    案上的燕窝粥还温着,柳嘉之拿起银勺,吃下去小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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