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申时。
单兴为正对着厢房里的铜镜整理衣襟,突然转身,拽着耿陵的手腕往自己腰间比画:“快帮我看看,这玉带是不是歪了?”
耿陵被他晃得险些站不稳,抬手狠狠拍了下他手背:“再扭来扭去,你束发都要歪了。”
柳嘉之半倚在榻上好笑道:“我看你就差把【求关注】三个字写脑门上了。”单兴为正要反唇相讥,忽听得窗外楼下传来车马声。
“走吧,马车已经备好了。”柳嘉之起身,顺手抓起案头的竹扇——虽已是深秋,但她也染上了古人到哪都带把扇子的习惯,想起自己去年冬时调侃晏井承的话,不由摇着头笑了笑。
她挑眉望向还在对着铜镜调整玉带的单兴为,“不如把镜子也搬去?保准那位小姐一眼就瞧见你的风流倜傥。”
单兴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铜镜,走到耿陵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豪迈道:“耿兄,酒楼上下就托付给你了。”
耿陵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放心,你就安心去会你的红颜知己。你最好机灵点,别真被人家当花瓶扣下了。”
柳嘉之笑着扯住单兴为的广袖,往外走去:“走吧,再晚可就失礼了。”转身时,她又对耿陵郑重地点点头。
耿陵颔首,“万事小心。”
单兴为被拽着,还不忘回头嚷嚷:“耿兄,要是有漂亮姑娘来酒楼,记得帮我留个名号!”回应他的只有耿陵甩来的一颗花生,精准地砸在他后脑勺上。
*
到了通判府门前,大门两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房早得了消息,见马车停下便立刻迎上来。
“单公子、柳姑娘里面请,我家小姐已在水榭备好了宴席。”门房满脸笑意,引着两人穿过九曲回廊。沿途丫鬟捧着鲜花、香茗往来穿梭,处处透着雅致,倒真像是一场寻常宴请。
单兴为瞧着眼前景象,激动得压低声音对柳嘉之道:“怎么样?我就说通判府诚心相邀!”
柳嘉之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只见迎面来的丫鬟们都笑意盈盈,水榭方向也飘来阵阵乐声。
她不着痕迹地拽了拽单兴为的衣袖,轻声道:“那一会儿也机灵些,别贪杯。”
说话间,已到水榭前。
珠帘轻扬,一位身着鹅黄织金襦裙的女子款步而出,未语先笑:“单公子、柳姑娘,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见,请上座。”
柳嘉之微微福身,唇角含笑:“多谢杜小姐盛情,早闻通判府千金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单兴为潇洒地甩了甩广袖,长揖道:“能得杜小姐青眼,在下三生有幸。”
“莫要多礼,不必这般拘着。”她亲自上前挽住柳嘉之的手腕,另一只手虚引单兴为。
落座毕,八名丫鬟鱼贯而入。
转眼摆满的珍馐,光是碗碟便换了七套不同形制的青瓷,连银著的一端都嵌着温润羊脂玉。
每道菜呈上时,身后立着的嬷嬷便要高声报出菜名、典故,连斟酒的丫鬟都需踩着丝乐声的节奏进退。
柳嘉之暗自思忖,晏井承虽然有钱,但明面上终是算商贾,故而晏府总是少了这般森严规矩。
*
杜斓惜忽持酒杯举向柳嘉之,眸中带着惺惺相惜:“柳姑娘打理酒楼的手段,在益州城可是一绝。我虽不通商贾之事,却也想讨教几句驭人之术。”说罢抬手示意丫鬟布菜。
柳嘉之放下筷子,礼貌回礼:“杜小姐谬赞了,我那酒楼不过是烟火之地,哪比得上通判府这般钟鸣鼎食。”
忽将话题引向单兴为,“倒是单公子才高八斗,听说小姐相邀,喜不自胜呢。”
杜斓惜听闻这话,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柳姑娘打趣我。”话虽嗔怪,眉眼间却盈着藏不住的笑意,不动声色转眸望向单兴为,眸光如春水漾波。
“不过单公子的风姿,确是让我……钦慕许久。”
这抹羞涩让柳嘉之微怔,再看杜斓惜望向自己时,那双丹凤眼里的惺惺相惜愈发真挚。
“柳姑娘一介女流,能在男人堆里撑起偌大酒楼,这份魄力让我好生佩服。我被困在后宅,每日学的都是些规矩礼仪,哪比得上你能在江湖里自在驰骋。”她轻叹一声,语气里满是向往。
“若有朝一日,也能像你这般洒脱就好了。”
柳嘉之望着杜斓惜眼中毫不掩饰的倾慕,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不自觉松了几分。
“杜小姐若不嫌市井嘈杂,改日只管来州江楼,我请你尝尝我们新研制的金栗煨凤脯。”
席间觥筹交错,杜斓惜与柳嘉之谈得投契,单兴为静静坐在一旁,认真听着她们说话。
这小子,关键时候又成i人了。
*
不多会,又有丫鬟将银盘端上桌,盘中歪歪扭扭摆着几个焦黑开裂的蛋挞。
“这是…”柳嘉之盯着盘中之物,她早就把蛋挞下架了,这几个失败品不该是州江楼出品的才对。
杜斓惜的贴身侍女忽地厉声道:“这不是后厨今晨试做的点心吗?怎么端上来了!”
杜斓惜温声道:“让单公子、柳姑娘见笑了,是我寻不到蛋挞以后,让小厨房试着还原,就是厨娘们不得章法,怎么都做不成功。”
她的贴身侍女接话道:“小姐,难得柳姑娘就在府中,不如请她指点一二?往后您想吃时,咱们也能做出地道的来!”
杜斓惜毫不犹豫开口:“我愈发纵你了,柳姑娘是我的客人,怎能让客人受累?”
柳嘉之瞧着杜斓惜,闪躲的眼神不时偷瞄单兴为。心中明白了一二,粉丝支走经纪人想和爱豆单独相处一会。
柳嘉之掩住眼底笑意:“杜小姐言重了。既是府上所需,我不过略尽绵力。”
话音刚落,单兴为正用茶盏掩唇轻咳,再看杜斓惜耳尖泛起薄红,柳嘉之愈发笃定了心中猜测。
柳嘉之顺势起身:“若不嫌弃,我愿去后厨将关键步骤写下,再挑几名伶俐些的丫头当面演示。”
她朝单兴为颔首示意,“单公子文采斐然,还请多陪陪杜小姐,品鉴这满桌佳肴。”
杜斓惜正要作势推辞,却见柳嘉之已随丫鬟往回廊走去。
*
丫鬟引着柳嘉之,七转八绕后,踏入一处垂花门。
砖地渐渐被碎石子取代,全然不似厨房该有的热闹景象。
柳嘉之脚步微顿:“这路径看着陌生,莫不是走错了?”
丫鬟却只是低着头,闷声催道:“柳姑娘快些,厨娘等着呢。”
寒意顺着后颈爬上脊背,柳嘉之不着声色倒退半步。
她扬起唇角,语气却冷了几分:“突然想起酒楼还有急事,这方子改日再教罢。”说罢转身便要往回走,忽听身后传来衣袂破风声。
两名黑衣人从两侧跃出,柳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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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瞳孔骤缩,一道熟悉的声音已从回廊深处传来:“柳东家这就想走?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
“这声音……”
柳嘉之猛地刹住后退的脚步,施半青慢条斯理地上前,与记忆中在州江楼时的温婉模样判若两人。
“施半青?”柳嘉之目光扫过两侧黑衣侍卫,“你果然有鬼……”
那日她带人离楼后,听莲说施半青无故失踪,因着晏井承已经无事,倒是把她给略掉了。
*
施半青角勾起:“柳东家这就想走?把聚仙楼折腾得关张大吉,倒像个没事人?”
“原来你和苏晴枝是一伙的,是她让你来寻我的?”柳嘉之握紧袖中的拳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话音未落,两侧黑衣人的匕首已抵住柳嘉之咽喉,“我倒是没别的事,只是这断人活路的滋味,想让柳东家也尝尝。”
柳嘉之在侍卫的围逼下,死死盯着施半青:“为什么?当时在州江楼,你分明是和大家一起同心同德,为何现在……”
施半青忽然仰头笑道:“为什么?”她猛地揪住柳嘉之的衣领,“那是师父耗尽毕生心血的地方,是救我出火坑的恩地!”
柳嘉之被她拽得有些喘不过气,“师…师父…苏晴枝……是你师父?”
施半青听着对方气若游丝的质问,忽而松开手,轻挥了挥衣袖,示意黑衣人退开。
“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我倒不如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
“你可知三年前的城南流民暴毙案?那些被活活饿死、冻死在荒地里的人中,就有当年的我。”
她声音颤抖:“是师父,是苏晴枝……她把我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那时我发着高热,浑身生疮,她却不嫌脏臭,带着我走了三条街找大夫。”
施半青轻柔转了转腕间玉镯,那是苏晴枝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从那以后,我这条命就是聚仙楼的,是师父的。”
*
柳嘉之直视着对方眼底的恨意,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你是聚仙楼的人,为何要来我州江楼?我和她无冤无仇,只是想来探听州江楼的经商之道,为何又次次对我下死手?”
施半青的哽咽戛然而止,她抹了把脸,神色变为嘲笑。
“原来,你的晏东家,什么都没给你说啊。”
“晏井承?”柳嘉之心中顿升起一阵不妙。
施半青摩挲着玉镯,嘲讽道:“十年前,是我师父在漠北,救下了快渴死的晏井承。”
柳嘉之瞳孔骤缩,脑海中突然闪过晏井承之前确实有给她说过,但是……应该是喻赤救的才对。
施半青逼近:“师父为了他开了聚仙楼,可他倒好,眼里只有你这个半路杀出的野丫头!”
“师父哪里不如你?凭什么就你能得到他连命都不要的偏爱!”
施半青的话柳嘉之后面就没再听清,她只觉眼前骤然发白,周遭的环境,都化作了虚影。
“凭什么!”施半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师父为了一个不要她的男人!连离开益州都没告知我!只叫我在益州安生过日子!”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成尖利的嘶喊。
随着这声怒吼,两侧黑衣人匕首同时出鞘。
柳嘉之被推搡着跌坐在地,碎石硌得掌心生疼。
施半青缓缓抬手,示意黑衣人上前:“了结了吧,这样我就能有脸去找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