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若见萤慵懒地依偎在洛临逍怀里,享受着浓烈一吻后的缱绻温存。
可当“坤元孕生丹”这五个字入耳时,他浑身一僵,瞬间从迷蒙中清醒过来。
“坤元、孕生丹?”
若见萤从异闻录上读到过这种丹药,是一种上古奇药,据说能打破天定的生机枢纽,冲破男女之别的禁锢,令男子孕育子嗣。只是,若见萤从未相信过世间真有此药。
天理不可违,男子怎么能怀孕?
若见萤以为师哥在捉弄他,眼底浮起几分疑惑与茫然,忍不住再次向洛临逍确认。
但洛临逍却缓缓抚上了他的小腹,用微凉的指尖揉了揉,语气平静得不起波澜:
“怎么,你不想要孩子?”
若见萤全然听不懂洛临逍的这句话,依旧以为洛临逍在开玩笑,呆呆地回应道:
“师哥,我是男子,我不会有孩子的……”
洛临逍放在他腹间的手并未停下动作,指尖的力道却似加重了些,语调里隐隐沁出一丝冷意:
“坤元孕生丹,整个水云间就只有这一枚,服下后,你与我双修七天七夜,便能怀上我的孩子。”
洛临逍用平静得异常的语气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语,惊得若见萤瞬间瞪大了眼睛——洛临逍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双修七天七夜”、“怀上孩子”,若见萤不知道哪一件事情更让自己震惊,他甚至来不及为“双修”二字脸红,便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寒意窜进自己骨子里。
洛临逍带着冷意的手像蛇一样在若见萤身上盘回,垂眸沉沉地凝着若见萤的小腹,声音压得很低:
“若掌门没有告诉过你吗,你是男子中少有极阴之体,所以自幼才无法修炼苍留的功法,但你这样的身体,服下孕生丹后,比寻常男子更容易受孕。”
「极阴之体」「男子受孕」——这些陌生的词语砸得他头晕目眩,嗡嗡作响。若见萤呆滞地看着洛临逍,脑中竟浮现出了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
自己被关在这间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双脚依旧戴着那双红血玉镯,头发混乱地披散着,日复一日地蜷在这张床上,肚子却一天天地隆起,让他整个人变得又臃肿又怪异,看起来像一个怪物。
这画面太过惊悚,若见萤猛地回神,眼眶瞬间红了。他顾不得别的,一把抓住洛临逍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哭腔,还夹着几分被吓到的颤抖:
“师哥,我不要!我不想生孩子!”
若见萤自小被娇养长大,不通世事,被掌门夫妇养得娇纵天真,心性尚还十分幼稚,根本无法设想现在的自己如何孕育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他只觉得可怕。
洛临逍的眼神却立刻变得无比冷漠,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被“受孕”一事吓得如鹌鹑般的若见萤,不容拒绝地说:
“你不是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洛临逍在复述方才若见萤情动时对自己的告白,把它当作一个工具一般来逼迫若见萤。
若见萤被这句话堵得脑子一片空白,笨拙如他,一时间竟想不出来再说什么话来应对,就这样傻坐着,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他很怕,很怕师哥真的要让把他关在这里生孩子。
方才若见萤还满心甜蜜地享受师哥把自己压在床上亲,现在就被洛临逍说出的可怕的话而吓得发抖。
他再次扑进洛临逍怀里,一脸的泪,怯懦又可怜巴巴地乞求:
“对萤儿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求求师哥不要让萤儿怀孕!”
若见萤真真切切地感到恐惧,他已经忘了自己身在梦中,彻底陷于这方梦境,仿佛面前的人就是那个真实的洛临逍,自己也真的被困在这间屋子里。
洛临逍冷漠地看着若见萤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没有回答,他的手抚上若见萤的面颊,帮他拂去几滴泪珠。
见状,若见萤以为洛临逍默许了自己的恳求,便终于放松了些许,甚至还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洛临逍的手背,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兽。
但洛临逍却在此时冷不丁地开口:
“不跟我生,那你还想跟谁生?”
“和屈盛逸生吗?”
若见萤原本正贪恋着洛临逍指尖那点转瞬即逝的温柔,试图从冰冷的触碰里汲取一丝安心,却被这两句话倏地震得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若见萤立刻抬眸,眼泪婆娑的眸子瞪得圆圆的,里面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大师兄?
在若见萤的记忆里,洛临逍与屈盛逸并不相熟,洛临逍在苍留的那几年,大师兄都因故回淮阳去了,所以两人接触极少。
他茫然无辜地开口,饮泣吞声道:
“什么……我没有……”
若见萤更想不通,师哥怎么会把自己和大师兄扯在一起,若见萤只在小时候朦朦胧胧对屈盛逸有过仰慕,但却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他现在明明全心全意爱着二师哥。
若见萤委屈不已,他感觉自己从洛临逍冷然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无端的猜忌。
仿佛师哥已经断定他和大师兄必然有染一般。
若见萤眼泪越掉越凶:
“师哥,我心里只有你……”
洛临逍闻言,冷笑一声,忽然俯下身,凑近若见萤耳边,气息清晰可感:
“只有我?”
嘲讽的语气像淬了冰,激起若见萤一阵战栗。
“你与他一拜天地,共剪红烛时,心里也只有我?”
洛临逍的呼吸,喷在若见萤敏感的耳廓,却没有半分亲昵的暖意。他看着若见萤因自己的话而错愕万分,指尖缓缓滑倒对方的后颈,轻轻一捏,迫使他仰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而若见萤根本听不懂洛临逍的话,什么一拜天地,什么共剪红烛!他和大师兄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看着洛临逍眼底翻涌的阴鸷,只觉百口莫辩,泪水像断线的珠子:
“我不知道……师哥……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若见萤辩解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在洛临逍听来,反而像是欲盖弥彰。
“是吗?”
洛临逍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紧接着,洛临逍直接将若见萤一把横抱起,径直将他带到镜台旁,正对着那面巨大的铜镜。
突然的腾空,让若见萤失去最后一丝安全感,他无助地瞪了瞪腿,最后却只能抓紧洛临逍的肩膀。
洛临逍再次捏上若见萤的下巴,强迫他朝前看向这面铜镜,语气平静得可怕:
“晚了。”
“坤元孕生丹你已经吞下,接下来的时日,你每天都要与我双修,孩子,你不想生,也得生。”
洛临逍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刀刺在若见萤心上,若见萤拼命地摇头,镜中浮现出他惊恐而满是泪痕的脸,狼狈又绝望。
更让他悚然的是,洛临逍的袖口竟缓缓攀出一条赤红的小蛇,那蛇一点点地由洛临逍的手臂攀至若见萤的上身,甚至开始变得越来越//粗///大。
那条蛇的半截身子慢慢缠上若见萤的润白的脖颈,缓缓收紧,甚至亲密地朝着若见萤的脸颊嘶嘶吐信。而与此同时,洛临逍也贴近若见萤的耳畔,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偏执,阴冷地说道:
“等孩子生下来,也会像这条蛇一样,日日盯着你,日日缠着你……”
——————
“见萤!见萤!”
若见萤还处在梦魇中,梦中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化成巨蟒的赤蛇缠绕着,喘不过气来,不自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但半梦半醒间,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若见萤最后惊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潮湿的地上,迷蒙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昏暗,蹲在自己身边的,居然还是那个登徒子沈君曜。
而沈君曜见若见萤终于醒了,也松了一口气。他再次抬头看了看这乌漆麻黑的地洞,只有一处小孔泄露了一些天光进来,否则他什么也看不清。
话说一个时辰前,他还在牡丹园里与若见萤美滋滋地调情,但却突然见了鬼,出现了一群恶心人的怪老鼠,破坏了他与佳人相会的美妙场合。然后他和若见萤都晕了过去,他一醒来,便到了这里——充斥着草木与泥土味的黑暗地底,水滴声断断续续地响着。
沈君曜调动自己的脑筋,虽然他平身从未遇见过妖邪之物,此刻身边也没再见到方才那种丑陋老鼠,但事到如今,除了妖邪作祟,似乎也别无其他可能。
与此同时,他仍有种直觉,他们俩个应该并没有离开慈恩镇,而是身处慈恩镇某处的地底。
只可惜沈君曜自诩是慈恩镇的地头蛇,但却根本猜不出来这里是哪里。
他一介凡人,第一次遭遇这种险境,自然是有些惶惶不安的,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至少这险境之中,还有美人相伴。
但若见萤却陷入了沉沉的昏迷,始终未醒。沈君曜向来是个乐观的公子哥,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底,仍存了一份闲心,就这那一点点微弱的光,欣赏起美人的睡颜来。
若见萤漂亮得不像寻常男子,特别是那双水盈盈眼睛,盯着你看时,即是多情,又是娇俏,叫人神魂颠倒。此刻,若见萤虽闭上眼睛,但那浓密的睫羽随着轻盈的呼吸而颤动着,又是一番别样的勾人。
让沈君曜难免又起了邪心。
沈君曜念头一转,决定把对那老鼠怪的恶心和对这处洞穴的惶恐不安抛之脑后,今朝有酒今朝醉。
毕竟那妖邪不抓别人来,却偏偏把他和若见萤一起抓来,想来也是一种天注定!
在那牡丹园中还得时时提防着他娘会杀回来打扰他们幽会,现在确是前所未有的二人世界!
可见连老天爷也要撮合他们这对才子佳人!
沈君曜这厮确实是看话本子把脑子看坏了,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先前读过的那本《天龙九部》,书中段公子对美丽的王小姐痴心不改,苦苦追求而不得,一朝意外,段公子为救王小姐,两人双双掉入枯井,患难见真情,王小姐终于被段公子的真心打动,两人地底定情。
思及此,沈君曜更是倍受鼓舞:
“我沈某终于也是要做一回风流段公子了,今天我就是死在这里,也要做个风流鬼!”
说罢,他便不知好歹地去碰若见萤白嫩的手,正准备大行不轨之事之时,若见萤的手却突然抖了抖。
原本昏迷的若见萤,倏然开始了梦呓:
“师哥……不要……”
“我没有……”
若见萤声如蚊呐,沈君曜并没有完全听清楚,但却没来由得生了些愧疚之情。但他再观察若见萤的睡颜时,只见若见萤眉间无意识得轻蹙着,隐有痛苦之态,于是探了探若见萤的额头,发现他出了许多冷汗。
沈君曜一惊,猜想若见萤是生了梦魇,便赶紧唤了换他的名字,把他叫醒了。
故而,若见萤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和自己贴得很近的沈君曜。
若见萤刚梦醒,还懵懵懂懂的,但第一直觉就是立刻坐起,迅速将沈君曜推开,面带防备地说:
“怎么又是你!”
若见萤看了看周围,又继续大声问: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说!”
沈君曜见若见萤一醒来就跟一只受惊的兔子似地防备自己,十分懊恼,神色无辜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见萤,你难道忘了,我们俩一起遇到了那一群丑老鼠怪,许是它们把我俩逮来的。”
若见萤皱了皱眉,又故意装凶道:
“不许你叫我「见萤」!”
沈君曜只能无奈服软,安抚道:
“好好好,见萤公子见萤公子,是在下冒犯了冒犯了……”
若见萤这才将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沈君曜的话确实让他回想起了先前的那群老鼠,应该就是姑惑鼠了。
若见萤再次环顾周围,一片漆黑,似是在地底,难道他们被姑惑鼠抓到巢穴里来了?
若见萤的思绪其实还被方才那场跌宕起伏的梦境主导着,于是他忍不住想到,自己这场奇怪的梦,难道也是姑惑鼠带来的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