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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作者:在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圣旨抵达书院的前一刻钟,圆镜正与吴邕子在茶室对弈。


    二人隐晦地说起了黑旗军接下来要在南方各地掀起的抗议,吴邕子问:“我听闻黑旗军的头领是当年的禁军指挥使,他的确是个有勇有谋之人,陇西王与我谈及他时总是赞不绝口。”


    “王将军是个英豪,他家世代为陈氏王朝效力,他还有个表亲家的弟弟,入宫做了我的伴学。”


    “哦?他如今在哪里?可是也在黑旗军中?”


    “他不在了,叛军攻城的那个夜里,他穿上我的衣裳,替我送了死。”


    吴邕子吁气静下来,捋捋须子,惋惜叹了声忠勇。


    接下来的对局中,圆镜落错了子,吴邕子笑了笑,大方请他悔棋,圆镜拒绝,“落棋不悔,说完了十年前的事,我也就不会分神了。”


    吴邕子却道:“当真?可你已心不在焉许多日,我知道你为何事分神,不妨听听我的看法?”


    圆镜举目看向他,缓缓落下棋子,“吴邕子请讲。”


    “那我可就讲了。”吴邕子倒是毫不拖泥带水,一针见血地说道:“就是真和尚都难过情关,何况你一个假和尚。你就从了那娇蛮的公主殿下又如何?在我看来,只有你现在得到了她,成为她的驸马,将来江山改姓,才可保她平安。”


    圆镜敛眸将棋子落下,“我说过,谈论此事是对我的冒犯。”


    “我是可以不谈论你们之间的事,但这不是我不谈论就可以避免的。你不是真和尚,大可不必用和尚的戒律约束自己,但你的确是她孙氏的敌人,若不想落个有缘无分的收场,此时就该有所谋划,好在将来顺理成章留她在身边,否则她——”


    “否则她一定离我而去。”圆镜缓缓看向吴邕子,打断他,“若她成为我的妻子无法离开,那和我用婚姻将她绑在身边没有分别,她到时会恨我,像我现在憎恨她父亲一样。”


    吴邕子笑问:“你确定她对皇帝有亲情?恕我直言,比起皇帝,恐怕她更拿你当成亲人。”


    圆镜顿了顿,“我和她对彼此来说,的确是亲人,因此我更不能娶她,让她心怀希望。”


    吴邕子却道:“我虽不知你们之间是何种感情,但一定不会是简单的男女之爱,或许在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你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所以我理解你的犹豫。圆镜,我和你说这些,是不希望你陷入不必要的消耗,这是对你时间和精力的浪费。”


    圆镜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为希音耗费了多少心神,可是比起希音所做的努力,他这样不断的推开她、伤害她,又怎配自怜。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简单的男女之爱,责任才是他们之间最牢固的捆绑,正是因为对她有责任,圆镜才做不到轻易给予她任何轻佻的回应。


    圣旨就在此时来到了书院。


    门外弟子紧赶慢赶来请圆镜,不敢耽误半点,“法师!宫里来了圣旨,正在外头等您接旨!”


    圆镜与吴邕子相视一眼,起身去往前堂接旨。前堂已跪倒了一大片人,低垂着头双膝蹭地,为吴邕子和圆镜让出一条道来。


    待圆镜跪地接旨,宦官先与他笑了笑,才慢悠悠展开圣旨,提高调门念道:“龙山寺法师圆镜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圆镜法师修行清净,心性淡泊,朕甚为赞赏。然人间有情,红尘有缘,既不可避,亦不必避。今准其还俗,改冠易服,入仕为官。钦此。”


    这…吴邕子愕然看向身侧圆镜,宦官笑容更大,“恭喜法师,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天恩,还请法师来接旨吧。”


    圆镜自地上起身,躬身双手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人间有情,红尘有缘,虽未点明是什么情什么缘,但也足够引起人们遐想。


    宦官走后吴邕子遣退了一众弟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一笑,按了按圆镜的肩,“瞧,举棋不定的事自有人替你做决定。这下好了,不论公主将来如何看待你,现在你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禅门有句偈语,叫‘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只要你不动根本,灵活变通些不是活得轻松?”


    圆镜答:“禅门还有一句偈语,叫‘知幻即离’。”


    意思就是,既然明白万事万物皆为幻影,就要尽早抽身。


    岂料吴邕子笑说:“你扪心自问,她是‘幻’吗?若她是‘幻’,那这天下是吗?黎明百姓和这江山呢?”


    圆镜无法作答,因为她不是‘幻’,这世间的一切于他都不能是‘幻’,他需要背负这一切,一步步走向帝位。


    若他看破红尘,亦没有复国的愿望了。


    见他不言,吴邕子朗然一笑,“陇西王对我说,他最不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总拿一套论调来定义自己,佛门那套不适合你,你这一生注定跌宕,一味追求不属于你的平静,也是种执念。”


    *


    希音隔天得知此事,受宠若惊,震惊之余只感到心慌。


    “父皇…父皇这也太,也太宠我了。”她木愣愣直勾勾不知盯着哪,“可是…可是这也不能让圆镜喜欢我啊……”


    她从来不曾用公主的权力逼他就范,父皇这样做是对圆镜的轻视和侮辱,但她却不能请他收回成命,因为这是圣旨,也是父皇对她的宠爱。


    “韩知平,我该去谢恩,是不是?”


    天子的恩宠,即便不满,也只有接受。


    韩知平是了解希音此刻心情的,“不妨过一个时辰再去?”


    希音摇摇头,“现在就去,没事的,你别看我现在耷拉个脸,出这扇门就能喜笑颜开。”


    “殿下…”


    希音拉扯嘴角笑出个滑稽的弧度,韩知平无奈叹口气,跟着笑起来,“那走吧,老奴陪您去。”


    这才刚才走出未央宫,迎面就见孙承睿风尘仆仆赶来。


    “皇长兄。”希音因此迎上去,“你怎么来了?”问完想起了高令仪来,笑着说,“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将人丢给我就不来看望了也不是个办法,你总是还想将人接回去的吧。”


    此前孙承睿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一直调动不起感情,经过征兵一事,对她有了好奇,“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乾元殿拜见父皇,父皇下了一道旨意,命圆镜还俗,我得去谢恩。”


    孙承睿勾扯唇角,“这不是你求来的旨意吧?”


    “当然不是。”


    孙承睿也知道不是,一个能体会高令仪难处的女孩,又怎会强逼僧人还俗,“这你还要去谢恩,真不知该说你知恩图报还是心思太灵了。”


    希音也不恼,“皇长兄就当是我太会溜须拍马。你快去吧,高姑娘一个人对着猫也怪闷得慌,你去了她未必高兴,但总是有认识的人跟她说说话了。”


    二人就此在宫道上分开,希音往前走着,没看到她大哥驻足朝自己这边还看了会儿。


    孙承睿对身侧宦官道:“长乐是个聪明人,我总是讨厌那些所谓的‘聪明人’,但她的聪明讨喜。”


    那宦官也是鲜少听到来自孙承睿对姊妹的评价,愣了愣,垂眸颔首,“说的是,长乐公主的确是个少见的脾气。”


    有时候看着刁蛮,但转过脸又十分体贴,有时候看着挺好说话,忽然又拿出一点刁钻。看得出她在龙山寺里不乏受到管教,更不乏被身边人宠爱。


    那厢希音来到了乾元殿,谁知皇帝今日心情不好,清晨在就朝堂上因为蔺江旱情大发雷霆。年岁不好,前年南边大旱蔺江便受波及,去岁雨水仍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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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今岁更是大有重蹈前年覆辙的意思,再加上南边的黑旗贼鼓动,百姓居然渐渐对朝廷有了怨言。


    希音一听,没有贸然入内,在殿外请皇帝身边的宦官进去传话,就说长乐来谢恩,过了会儿宦官走出来,给她使个眼色,示意皇帝此时没有心情见她,希音知道这是真不好了,谢过那宦官就跟着韩知平回了未央宫。


    “怎么蔺江那湿热多蠹虫的地方,会有如此严重的旱情?”希音走在宫道上,兀自嘀咕。


    韩知平听到后答:“殿下,这叫伏旱,越是潮湿闷热的地方,到了三伏天越容易高热不下,再赶不上一场雨,百姓颗粒无收。且正如您说的,蔺江湿热,旱季实在少见,农户种的都是喜水的作物,一遇到旱情真就是全军覆没。”


    希音不解又问:“那又怎会有三年连旱?去年明明都有雨了,还以为会好转呢。”


    韩知平道:“这就是天公不作美了,谁都预料不到。眼看都入秋了,要还是没有大雨,这个冬怕是不好过了。”


    希音颔首,惋惜地说:“这事是棘手,治不了,也只能共渡难关了。”


    韩知平闻言笑着称是,“殿下说得对,唯有君民一心,共渡难关。”


    正经不过两句,希音加快脚步,“韩知平走快些,我们快回长乐宫,差点忘了皇长兄还在我宫里,出来也有一会儿了,真怕高姑娘在我宫里再寻死一次。”


    “嗳…”韩知平连忙小碎步跟上,一路气喘吁吁地回了未央宫。


    希音回自己宫里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对门外内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小心翼翼贴墙根偷听皇长兄与高令仪的对话。


    “过几日我会向父皇请命,到南边去看看旱情,高姑娘放心吧,你有一阵不用见到我了。”


    “那就好。”


    “你脾气再硬,也有服软的一天。”


    “不知你只有这点能耐,恐吓女人,算什么男人。”


    孙承睿哼笑了一声,“看来只有教坊司的男人算男人,我救了你倒不是个男人了。”


    听到这,希音在心里咂舌,心说大哥怎么如此不解风情,这是冷嘲热讽的时候吗?怎么能戳人家心窝子!


    果然,高令仪安静了片刻,回道:“你们有何不同?我是色相侍人,但我有今日皆拜你们孙氏所赐,我就是沦为妓子,也不会顺从了你的心愿。”


    “聊什么呢?”希音迈步入内,笑盈盈地蹲身抱起朝自己走来的小玳瑁,“粘人的东西,皇长兄在这和高姑娘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孙承睿差点就到了气头上,希音这一走进来,浇熄了他的怒火,一掀袍角,“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希音朝容色惨淡的高令仪眨眨眼,给她个安慰人的眼神,自己抱着玳瑁追出去,“皇长兄!等等我!”


    孙承睿走得极快,站住脚步看向她,“何事?”


    希音追得直喘,顺了顺气,“皇长兄,你就这样对高姑娘说话?她恨你是人之常情,你要真喜欢她就该多拿出点耐心,隔三差五来露露脸,切忌操之过急!”


    孙承睿像是听进去了,神情微变。


    希音见他听劝,也就多嘴了一句,“不过…皇长兄要是真的心疼高姑娘,其实不妨放手,我是说就交个朋友算了。这么深的仇,谁能心甘情愿和仇人的后代在一起呢?那太痛苦了,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是不想让他经受痛苦的。”


    孙承睿非但不恼,反而感到饶有趣味地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令人意外。”


    “就因为我年纪小?”


    他摇头,开她玩笑,“因为有个和尚正因你痛苦地还俗。”


    火忽然烧到自己屁股上,希音跺跺脚,捂着脑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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