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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旧账

作者:青铜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世人见过永嘉郡主的聊聊无几,可就凭宫中和王府投注在其身上的关注,也得出了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的结论。


    事实上从小到大月棠也的确受尽了伯父伯母和父兄的关爱。


    即使偶有疏离,月棠也能理解。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活下来了,二哥却连看看这人世间的机会都没有就走了。


    六岁前背负着天命煞女的命格,她比同龄人总是要想得更多些。


    六岁后她开始搬去别邺生活。诚然身边都是忠心可靠之人,一切事务无虞,她只需要按时读书,习艺,闲时以端王给她的民女身份外出体察体察民情,看似闲适安稳,可终是得独挡一面,要自己学着长大。


    宫里派来教她读书的老师说,生为宗室子女,有义不容辞的家国之责。


    招个赘婿,此后她的孩子就可以入宗室谱。宫闱水深,谁也不能保证皇恩长存,她得趁着皇帝与端王的手足之情还很浓厚,先生下孩子把爵位袭下来。


    端王沉默了很久,最后连叨了几句傻丫头,走了。


    三个月后,端王又到了她的别邺。说皇伯父果然同意她招赘,也果然同意将来立她的长子为端王世孙。


    但端王接下来又迟疑地问了一句,问她想找哪家的儿郎?


    六岁起月棠就远离官宦,权贵们的名号,传闻轶事,她都听得多,但人却一个也不曾见过,无从选起。


    就算她有意,难道这些高门大户出身的子弟就乐意当她的裙下臣么?


    再往下找,便是月棠和端王都不曾熟悉的阶层。


    家境平平之下成长出的子弟,陡然进入富贵王庭,也不乏有经受得起利益诱惑的,有拥有宠辱不惊的心胸的,可月棠赌不起。


    她也不可能去赌。


    先帝对端王府诸多偏宠,是王府的幸,但也容易成为不幸。


    过去多年妄图打着王府名号在外招摇过市的人实在太多了,而这次事关她的夫婿,即是王府的次位主人,一个不慎,将来的后患可就大了去了。


    她早就想好了:“去民间寻个才学出众的子弟,我以平民身份与之成亲,等孩子生下来,我许他功名利,然后去父留子。”


    只要能解决问题,用什么样的手段根本不重要。


    况且,朝堂之上各世家贵族都暗中角力,找民间男子成婚再去夫留子,是是最干净的做法。


    端王又一次震惊败走了。


    月棠不急。到了这一步,她知道父王和皇伯父都会同意的。


    又一次父女例行相见之时,端王果然带着皇帝的亲笔信来了。


    皇帝让她就以端王从前给她办的那张假丁籍与人成婚。


    当朝郡主居然要找个民间男子成婚生子,他当伯父的万万丢不起这个脸。


    月棠笑了。


    后来她就打发魏章到处去物色人选。


    她还差一年就满十六岁。


    两个哥哥都死了,她自己还背着个煞劫。


    她虽一向无畏无惧,秋狝时敢一个人背着箭囊闯密林,却也害怕老和尚咒她真咒成功了,活不到十六岁。


    那时春闱刚过,会馆里聚集着许多落榜的士子,他们很多出身寒门,举全家之力凑够了进京赶考的盘缠,科举失败,回去的费用却不知该怎么办了。


    于是很多人会在会馆外张贴雇工的告示。


    魏章在会馆外头蹲守了半个月,发现阿七的时候,他正抱着双臂和一群文弱士子争夺一个账房的差事。


    他很高,浑身肌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但他的谈吐气质又能够令人相信他确实是个读书人。


    有人看不惯他吃香,跑过来为难他,魏章混在人群里上上下下把光着膀子的他看了个遍,然后就把他带了出来。


    在村屋里假扮落魄小姐的月棠也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然后查问他的来历。


    他说他是北地来的,祖父也做过官,但后来养老致仕之后,一家人就在北边安了家。


    到底不想扔了书本,于是就还让家里子弟读书科举。


    他给月棠看了他的路引。


    路引是真的,但身世还得求证求证。


    月棠先以资助的名义留他下来。


    然后魏章带着几个侍卫去了趟阿七家乡,打听出来的情况与他所说的一般无二,路引也是官府备过案的真货,甚至连他们家的祖坟都给找到了。


    这很好。


    越是远离京城越好。


    月棠一向是个果断之人。


    她问,阿七你有没有许配良偶?


    他说没有。


    于是月棠又说:你长得一表人材,我看上你了。不如你留下给我当个赘婿,我有三百亩地,你来当地主,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竟然不从。


    要死要活地不从。


    月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无论是体魄还是面相还是习性人品,都极合适当她儿子的爹。


    于是又劝了一次。


    这一次直接把他给劝跑了。


    月棠死了心,掉头去找别人。


    这个时候他又回来了。


    抱着两条猿臂在她面前来来去去走了七八回,最后咬紧牙关说:成亲可以,但是彼此不了解,我得留下来,和你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要不是镇上开当铺的正好是月棠的家臣,月棠就信了。


    当铺说,他把长命锁都当了。


    所以哪是回心转意?分明是图个地方容身。


    他有所图,对月棠来说反而更没有负担。


    于是她找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一手安排了喜堂。他除了在进喜堂前喝了一杯酒,剩下的都没操心。


    枕席间,她咬着他的耳朵说,别怕啊,等我生个像你一样健康漂亮的儿子,我就放你走。


    那天夜里,月棠自认为照着图谱行事,极力温柔。


    可翌日晌午,酒醉醒来的他还是破窗跑了。


    次月,月棠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八个月后,正当月棠躺在别邺里遛弯养胎,魏章突然来报,说姑爷又回来了……


    月棠更衣换妆回到村屋。


    好在原来住的村屋本就是影卫们平日住的地方,用于给她打掩护,生活痕迹都是现成的,没有破绽。


    他带了一堆狐皮貂皮金银珠宝还有燕窝鱼翅,盯着她的大肚子愣了半天。


    月棠揉着肚皮喊了声“夫君”,他才找到呼吸,醒过来。


    月棠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他支吾不言,最后才阴着脸说有要紧的事,但既然她快生了,就等她生了再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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