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岚却是饿得皮包骨，十八岁的孩子像十四岁左右。
大家都知道曾副厂长收养了自个侄女，每年街道办的人都会过来送抚恤金，却不曾见过她出门，听说精神有点问题。
这一见，却是吓了众人狠狠一跳，心里发酸。
丁丹红忙把锅里蒸好的馒头塞她手里。
明岚饿得头晕眼花，一个劲往嘴里塞，那急切的模样，看哭了好几个婶子。
“曾副厂长，你们家也太没良心了吧？街道办不是每年都过来送这孩子父母的抚恤金吗？你怎么能让孩子饿成这模样！”
“就是，孩子再不听话，再怎么样，也不能打成这样啊！她可是个女孩子，你让她怎么嫁人！”
有明岚被饿脱相的事实在前，曾耀祖那精神病的说法，也站不住脚了。
曾耀祖恨得牙痒痒。
往日里，这丫头被他们拿捏得死死的，就算街道办的人来了，也不敢多嘴。
哪成想，今天竟然敢把所有事情都捅破了。
曾耀祖赔笑，“是，孩子她伯母性格是暴躁了些，这几天她精神病发作，我那婆娘怕她伤到自己，吃的就少了些，没成想把孩子饿成这样。我平日里工作忙也没注意到，确实是我的失职。”
明岚精神有问题，是众所周知的事，杨桂兰时不时也有邻居面前说家里这侄女难伺候。
但再怎么样，把孩子饿成这样……
邻居们纷纷露出狐疑的神色。
曾耀祖忙开口，“我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回去我就教训我那婆娘。孩子，你身体还没恢复，快跟我回家休息一下吧。”
说着，就要来拉明岚。
明岚也不避让，她狼狈地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急切的曾耀祖，“怎么，这么急着把我带回家，是想杀人灭口？”
反讽的语气，精准踩中曾耀祖的尾巴似的，他面色有瞬间的狰狞，伸手就要强行来抓，却被丁丹红挡在身前。
“你干什么！孩子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再这样粗暴地对她，是故意想弄死她吗？”
这个筒子楼主要住着钢铁厂与纺织厂的员工。
当年，曾耀祖与丁丹红的男人竞争副厂长，却因曾耀祖收留烈士遗孤明岚，成功上位。
杨桂芝又是个喜欢炫耀的，明不明就讽刺丁丹红男人废物，两人都是性子火爆之人，杨桂芝又爱占便宜，邻里关系恶劣，两人关系势同水火。
明岚虽然足不出户， 却在两人每日鸡飞狗跳的争吵中得知所有信息。
她选丁丹红作为庇护，自然不是乱选的。
曾耀祖虽然脸上挤出笑容，那双眼睛却是阴森的，“丁同志，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明岚拉了拉丁丹红的手，“我从来都没有精神病，而是被曾耀祖一家囚禁起来虐待。我父母因公死了，麻烦大家帮我通知街道办的韦东同志以及卫淑兰同志。”
这年头，因公而死的烈士可受人敬佩，更别说明岚爆出来的实情大大震撼了娱乐匮乏的百姓。
当即就有热心的小婶子大喊，“我家有自行车，我让我家小子去请。”
当即一个小伙子就跑下二楼。
曾耀祖脸色铁青，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到后脑勺。
“小岚，你还要发什么疯！”
“大家不要听她乱说，她只是精神病发作，生了癔症。我是担心她伤了你们，小岚，快，跟伯父回家。”
曾耀祖一把推开丁丹红，拽着明岚的胳膊就要拖回家里。
邻居们对视一眼，很是犹豫。
这终究是别人的家事。
却见明岚伸出手看向半空，失声哽咽，可怜巴巴，“爸爸，妈妈，是你们来接我了吗？我死了也好，不用再被打了。”
“啊，我受不了了！”一个中年男人抓住曾耀祖的手臂。
“曾副厂长，街道办的人就要来了，是对是错，大家给你做见证。”
说话的中年男人是纺织厂保卫科科长，长得牛高马大，为人很是仗义。
他虽然不知道谁对谁错，但这孩子看起来太惨了。
有人出头，其他邻居也纷纷上来劝导，丁丹红借机赶紧又把明岚抱了回来。
她又瘦又小，浑身都是骨头，嗝得丁丹红全身都是痛的。
别人或者信曾耀祖的鬼话，但丁丹红根本就不信。
她就住在曾家隔壁，从未听过明岚大喊大叫，偶然也能看到明岚在家里干活，哪个精神病这般乖巧。
曾耀祖铁青着脸，屡次想要抓人，却被众多的邻居们有意无意地围在中间。
在邻居们的你一句我一语，故意打岔，拖延时间的帮助下，街道办的卫淑兰跟韦东赶了过来。
曾耀祖见到他们两人，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曾耀祖瞪向明岚，想要警告她。
如果还想要她妈妈的遗物，就不准乱说话。
但明岚垂着眉眼，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明，明岚，你怎么成这样了？”卫淑兰震惊又心疼。
前年来的时候，明岚还没有这么瘦。
只是人不爱说话，低垂着头，问她过得好不好， 只会点头。
“曾耀祖，你就是这么对待烈士子女的！”韦东又惊又怒。
来的路上，两人听那小伙子说了，曾耀祖虐待明岚，不给饭吃，还动不动殴打她。
经过小伙子夸张的润色，再一看这般瘦得没人形的明岚，两人心里早已给曾耀祖判了死刑。
曾耀祖还想用精神病那一套来忽悠两人。
却一点都不好使。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无论她精神好不好，明岚都过得不好，极其不好。
卫淑兰大怒，“曾耀祖，不说你这副厂长的职位，你这房子都是托了明岚父母对钢铁厂的贡献才得到，每年200块的抚恤金，当年她父母死后国家给的2000块补偿金。拿了这么多钱，你们还把人养成这样，你们是丧良心了吗？”
众人哗然。
钱，房子，职位。
曾耀祖靠着自家大哥，还得到了这么多东西，竟然对侄女又打又饿的。
有人愤慨，“曾耀祖是畜生吗？他不配当钢铁厂的副厂长。”
有人眼红，“这么多钱，随便找户人家寄养，都养得比他好！”
有人酸了，“2000块啊，还不如给我来养，我把她当祖宗一样供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