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茅清兮,眼神空洞而茫然,像是根本没听见有人叫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转过头去,继续盯着棺木。
没有悲伤,也没有眼泪,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茫然。
茅清兮和冀容白对视一眼,正准备悄悄离开。
安妃却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算起来,我跟他……怕是有十多年没见过了吧?久得……我都快记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像是说给茅清兮听,仿佛在对逝者倾诉。
“我总以为……还要等很久很久,才能等到解脱的那一天。没想到……他抢先一步离去,不等我了。”
这些话,不需要任何安慰。
茅清兮和冀容白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不是……一直想离开京城,去过自己的日子吗?不是还有很多抱负,没有实现吗?”
安妃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口棺材,仿佛要透过它,看到里面的人。
“如果没有遇到我……他是不是早就成了名满天下的大儒,受万人敬仰?”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像是在自嘲。
面向那冰凉的灵柩,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
这些年,她一直压抑在心底,不敢说,也不能说的话,终于可以……
一吐为快了。
“那年,我哥哥跟着先帝出征,家里人怕我闷坏了,就准我上街逛逛。谁知道……刚出门没多久,就遇上了扒手,把我身上的银子都偷光了!我气不过,又不敢回家,就想着……自己挣点钱再回去。”
安妃的声音很轻,像是飘在风里,随时都会散去。
“可我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哪会做什么活计?在街上转悠了一天,别说挣钱了,连口吃的都没讨到。”她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后来天都黑了,我实在没地方去,就……就跑到城门口,想跟那些乞丐挤一晚上,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然后呢?”茅清兮忍不住问。
“然后……就遇上了吴容远远呗。”安妃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那时候,他还是个穷书生,整天抱着几本破书,说什么……要用笔杆子救国。你说傻不傻?”
她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跟我说,他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可书里的道理,能教化人心,能改变世道。所以,就算兵荒马乱的,他也得拼了命地读书。”
“他还说,自己要多学点东西,将来好为百姓做点实事。我当时就笑话他,说他是个华儒。可谁知道……”安妃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我竟然……被他那股子傻劲儿给迷住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把‘为国为民’这四个字,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所以你就跟着他了?”
“嗯,”安妃点了点头,“我就天天跟着他,看他读书,听他写文章,痛斥那群蛀虫……”
“后来呢?先帝打了胜仗,你哥哥也回来了吧?”
“是啊,我兄长寻我而来,要带我回家。”安妃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想走,吴容远远就跟我说,等他考中了状元,就来娶我过门。”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了下去。
“我答应了。可是……我食言了。”夜风裹挟着寒意,无情地拍打着灵堂。
烛火摇曳,几欲熄灭。
安妃单薄的身影投在墙上,被烛光拉扯得扭曲。
她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像一缕随时会被吹散的烟。
吴老夫人不知何时醒了。
她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安妃。
安妃还在低声重复着那些话,像坏掉的八音盒,一遍又一遍。
直到喉咙沙哑。
“你……是清晚?”
吴老夫人突然出声,声音嘶哑。
安妃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
她看着吴老夫人,脑海中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这是吴容远远的母亲。
愧疚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你……是不是清晚?”吴老夫人又问了一遍,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
“我……”安妃咬紧牙关,嘴唇颤抖着,“我是。”
吴老夫人一步步靠近。
安妃下意识地迎上去,扶住了她。
吴老夫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她努力想看清安妃的脸。
“清晚……清晚……”她喃喃着,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我一直以为……阿远在骗我……”
她顿了顿。
“他非要说,他有个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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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叫清晚……还把婚书放在了族里……”
安妃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么些年,他身边……没人……”吴老夫人声音越来越低,“我催他娶妻,他说……他是个专一的男人……”
“说今生不能在一起,**也要葬在一处……我连人……都没见过……”
“我一直当他……是哄我的……”
泪水,无声地从安妃脸上滑落。
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原来……你还在啊……”老夫人缓缓举起手来,轻轻地,颤抖着,拍了拍安妃的手背。
这一下,像是触动了安妃的某个开关。
长久压抑的痛苦,爆发。
“我……”安妃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她猛地弯下腰,捂住胸口,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好……好……阿远……不是孤单单一个人……”吴老夫人像是没有察觉到安妃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她又拍了拍安妃的手,然后转身,走向那口黑漆漆的棺材。
她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棺木,眼神空洞。
“阿远……你等等娘啊……”
她说着,缓缓地躺了下去,蜷缩在棺材旁。
安妃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
“娘娘,时辰到了。”带她进来的人低声提醒。
安妃回神。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她默默地戴上兜帽,最后看了一眼吴容远远的棺木。
仿佛又响起了吴容远远的声音。
“清晚,我若高中,定来娶你。”
“可别像戏文里唱的那样,高中了就娶了别人家的千金。”
“不会,我吴容远远此生只要清晚一人,你信我。”
“呆子,信你啦……”
安妃闭上眼睛,转身走出灵堂。
冀容白和茅清兮站在夜色中。
“娘娘,节哀。”茅清兮说。
安妃沉默了片刻,问:“是太子下的手?”
“是,”冀容白的声音低沉,“他找了西魏的人,不过人已经被我们处置了。”
“谢了。”安妃轻轻颔首。
冀容白将一卷文稿交给安妃:“周大人这些年写的东西,娘娘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