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翻飞,划出一道道残影。
茅清兮的眼神专注而平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倒映着这凌厉的枪影。
一套枪法打完,茅清兮旋身收枪,稳稳站定。
“此为,破霄枪诀。”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惊艳的一幕,不过是寻常。
茅飞羽的嘴巴张成了“o”型,久久合不拢。
他傻傻地看着茅清兮,完全反应不过来。
“母上大人当初没机会告诉你这些,”茅清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谁要学这个!”茅飞羽猛地回过神,想都没想就拒绝。
“我是读书人,靠的是脑子,不是靠这些江湖打打闹闹就能成事的!”他提高声音,给自己壮胆。
说完,又忍不住偷偷瞄了茅清兮一眼,生怕她发怒。
让他意外的是,茅清兮并没有生气,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既然不习武,那便读书。”
茅清兮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哈?”茅飞羽愣住了。
“茅清兮,你该不会是忘了,以前那些夫子是怎么被你气跑的吧?”他反应过来,忍不住出言嘲讽。
“就你?还想教我?我背后站着的可是内阁孔首辅!”茅飞羽越说越起劲,一脸的轻蔑。
茅清兮面无表情。那些所谓的“气走夫子”,不过是茅暮暮的把戏罢了。
可她也懒得解释。
“冀容白的书房,我可随意使用,是吧?”
茅清兮想起冀容白说过的话,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跟我去书房。”她对茅飞羽说道。
“我不去!茅清兮,你别以为我怕你!”
茅飞羽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抗拒。
“等我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他还在嘴硬。
可一进书房,看见轮椅上的冀容白,茅飞羽立马就怂了。
他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声儿都没了。
乖乖地跟在茅清兮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茅清兮也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冀容白会在。
平时冀容白都躺在床上,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你要看书?”她问。
“书房给你用。”
冀容白说着,合上了一卷地图。
茅清兮余光扫到,那是张云陲的堪舆图,但她也没多想。
冀容白把桌案让给茅清兮。
茅清兮瞥了茅飞羽一眼:“还不快过来?”
茅飞羽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心里憋着一股气。 他倒要看看,茅清兮能教他个什么。
“先看看你都学到哪儿了。”
茅清兮随手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都是些基础的启蒙读物。
“这几本,可都读过?”她问。
茅飞羽装模作样地翻了翻,眼睛却根本没看内容。
他压根就不信茅清兮能懂。
“随便考。”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茅清兮也不多言,翻开其中一本,指着一段文字:“既说读过,那便背来。”
茅飞羽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装什么装!
“茅清兮,你还是省省吧!让二姐来教我还差不多!”他毫不客气地说。
茅清兮看都没看他,直接开口:“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她的声音清越,抑扬顿挫,不疾不徐。
茅飞羽脸上的轻蔑,一点点褪去。
他愣愣地看着茅清兮,看着她流畅地背完整段。
“这……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回过神,嘴硬道。
“不过是死记硬背,谁不会啊!”
“哦?”茅清兮合上书,似笑非笑,“那便换你来考我。”
茅飞羽一愣,随即心中冷笑: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随手抽出一本,翻到一页,刚要开口,茅清兮已经开始背了。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茅飞羽不甘心,又换了一本。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茅清兮依旧对答如流。
他翻得越来越快,茅清兮却背得更快。
到最后,他索性乱报页数,可茅清兮还是能背出来!
茅飞羽彻底傻眼了。
他呆呆地看着茅清兮,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这个他一直瞧不起的草包姐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这……不算什么。”
他强撑着说道。
“不过是记性好点罢了。”
“是吗?”茅清兮微微一笑,“那便考考你的记性。”
她随手抽出一本书,递给茅飞羽:“随意翻,随意背。”
茅飞羽接过书,手都有些抖。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书页,结结巴巴地开始背诵。
可没背几句,就卡壳了。
茅清兮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茅飞羽急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的内容。
“如何?”茅清兮淡淡地问。
“我……我……”茅飞羽的脸涨得通红。
“连最基本的都记不住,这些年,你都读了些什么?”
茅清兮的语气,严厉起来。
茅飞羽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一直沉默的冀容白,此时却轻笑出声。
茅飞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茅飞羽,你可知,读书明理,首在‘明’字。”
茅清兮的语气缓和了些。
“读书不是死记硬背,而是要理解其中的道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学问上的问题,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
“从今日起,每日来书房一个时辰,我会亲自教你。”
“啊?”茅飞羽苦着脸,“我……”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茅清兮打断:
“你若不愿,大可不必勉强。”
“青云书院教成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你若继续回去,我也不拦你。”
茅清兮说的风轻云淡。
青云书院是什么货色,她可是一清二楚。
能把茅飞羽教成这样,也算是“本事”了。
茅飞羽咬着嘴唇,脸色变幻不定。
他想反驳,却又无力反驳。
茅清兮说的没错,他的学问,的确是一塌糊涂。
可让他承认自己不如茅清兮,他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茅飞羽被茅清兮拘在秦府读书,起初还心有不甘。
然而没过几日,那点儿不服气就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原因无他,无论拳脚还是学问,他都远不是茅清兮的对手。
只能被压着。
小半个月过去,茅飞羽既无法与陆府取得联系,也没法和书院的任何人联系。
他从未如此用功读书。
以往在陆府,身边总有丫鬟围绕,稍有不适便有人嘘寒问暖,端茶递水。
哪像现在这般,书房里除了他和茅清兮,再无旁人。
茅清兮立下规矩,完不成课业,便不许吃饭。
甚至,还要罚扎马步。
茅飞羽饿了两顿,外加一次长达一个时辰的马步后,终于老实了。
不仅不敢再有任何怨言,甚至为了避免惩罚,开始提前完成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