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漪看着那两个逃走的背影,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
她朝绿娥微微颔首。绿娥会意,手上力道一松,放开了对徐雯琴的钳制。
束缚骤然消失,徐雯琴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脸上火烧火燎的剧痛,如同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提醒着她刚刚遭受的奇耻大辱——被当众掌掴!
被一个她素来看不起的女人掌掴!还被对方的丫鬟像犯人一样死死按住!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桑知漪,所有的怨毒都凝聚成了不顾一切的戾气。
“桑知漪!我要你死!”徐雯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整个人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不管不顾地朝着桑知漪猛扑过去。
桑知漪瞳孔微缩,正要侧身闪避。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就在徐雯琴身体前倾的瞬间,站在斜侧方的魏墨茵眼神一厉,想也没想,左脚闪电般向前探出,毫不留情地勾在徐雯琴的脚踝上。
这一勾,力道不大,却刁钻至极,卡在了徐雯琴发力前扑的节骨眼上。
“啊——!”
徐雯琴只觉脚下一绊,身体彻底失去平衡,整个人如同一个沉重的麻袋,在巨大的惯性驱使下,面朝下,狠狠地向坚硬冰冷的地砖栽去!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头发颤的重响,在骤然死寂的厅堂里炸开。
徐雯琴脸朝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彻底瘫软下去,一动不动了。
桑知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魏墨茵还保持着伸脚勾绊的姿势,连绿娥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徐……徐雯琴?”桑知漪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她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小步,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具毫无声息的身体。
魏墨茵也猛地收回了脚,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煞白。
她看看自己刚刚伸出去的那只脚,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
方才出手完全是出于本能保护表妹,根本没想太多,可现在……人要是真摔死了……
“她……她不动了?”魏墨茵的声音同样发紧,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乱。
闹得再凶,也只是女儿家的撕扯,可若是出了人命,尤其还是徐家的女儿,这后果,光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
“小姐……”绿娥的声音也绷紧了,带着询问看向桑知漪。
桑知漪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惊悸中抽离出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她快步走到徐雯琴身边,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探向徐雯琴的颈侧。
指尖下,脉搏虽微弱紊乱,但仍在跳动。
桑知漪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立刻低声下令:“绿娥,快!把她拖到窗边通风处!动作轻点!”
她迅速环顾四周狼藉,“把地上这些碎瓷片、倒下的矮几,全都收拾干净!快!”
绿娥立刻行动,毫不费力地将昏迷的徐雯琴半扶半拖地挪到敞开的窗棂下。
凉风带着园子里草木的气息吹了进来,拂动着徐雯琴散乱的鬓发。
桑知漪的心跳依旧如擂鼓。
徐雯琴是没死,可这伤……若是醒过来闹开,或者徐家追究……
她一个人扛下?不,不行!太被动!
目光扫过魏墨茵苍白的脸,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
互殴!
“表姐,”桑知漪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不能让她一个人躺着。徐家若只看到她这样,我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得让她们以为是我们互殴,两败俱伤!”
魏墨茵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眼神一凛:“你是说……”
“我也得‘晕’过去!”桑知漪语速飞快,“待会儿我倒下,你就立刻冲出去喊人!就说我们和徐雯琴言语不合,起了冲突,互相撕打,都受了伤昏倒了!这样,责任分担,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打谁,谁伤的更重!徐家要闹,也得掂量掂量!”
这法子虽险,却是在这绝境中能想到的唯一生机,将水彻底搅浑,把长泰侯府也绑上船。
魏墨茵看着桑知漪,瞬间权衡利弊。
这确实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办法!她用力一点头:“好!就这么办!你快……”
桑知漪得了首肯,立刻准备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酝酿着“虚弱晕厥”的情绪,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旁边一只被打翻在地的银盘。光滑如镜的盘底,映出了一张脸。
一张因为方才的激愤和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别说红肿淤青,连一丝被指甲划破的油皮都没有。
桑知漪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互殴?两败俱伤?她这张脸,红润得像是刚被滋补过,哪里有半分与人激烈撕打过的痕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她是打人的那个,而不是被打的!
只要她这张脸一露出去,立刻就会被拆穿!
她猛地抬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试图揉出些红痕,甚至伪装出肿胀的假象。
可那皮肤光滑紧致,揉了半天,除了更红润了些,根本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这身体底子未免也太好了些!
“小姐!”绿娥刚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回头就看到桑知漪近乎自虐般揉搓自己脸颊的动作,瞬间明白了她的困境。
绿娥没有半分犹豫,猛地冲到桑知漪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让奴婢来!奴婢可以撞墙!就说徐小姐发疯打人,奴婢护主心切,失手推搡了她!一切都是奴婢做的,与小姐无关!”
“不行!”桑知漪斩钉截铁地拒绝。
她一把抓住绿娥的手臂想把她拉起来,手指都在微微发抖,“绿娥,你傻了吗?徐家是什么门第?他们会信一个丫鬟的话?他们只会认为是我指使的!到时候,不仅你完了,桑家更会被拖入万劫不复!这罪,只能我自己受!”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像在滚油上煎熬。
窗下徐雯琴依旧昏迷不醒,再拖下去,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桑知漪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被狠绝取代。
她猛地推开绿娥,扬起右手,五指并拢,对着自己那光滑细腻的右脸颊,狠狠扇了下去!
只有真真切切的伤痕,才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为了桑家,为了父兄,这点痛,她必须受!
带着风声的手掌朝着脸颊凌厉落下。
“不要——!”
魏墨茵一直紧盯着桑知漪的动作,心胆俱裂,失声尖叫出来!
然而,桑知漪的手掌并未落下。
因为就在魏墨茵那声“不要”喊出的同时,她自己却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连惊呼都只发出一半,整个人软软地向着旁边堆满残羹冷炙的食案倒了下去!
“表姐——!”桑知漪扬到半空的手硬生生顿住。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方才看到徐雯琴摔倒时还要惊恐万分。
魏墨茵怎么也……
她顾不得伪装,也顾不得那未落下的巴掌,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朝魏墨茵扑过去。
魏墨茵已经倒在了食案旁,额角磕在坚硬的案角边缘,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灰白。
“表姐!表姐你醒醒!你别吓我!”桑知漪跪倒在地,颤抖着手去探魏墨茵的鼻息,又慌乱地摇晃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
一个徐雯琴昏迷已经天塌地陷,现在连魏墨茵也晕了。
长泰侯世子妃若真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
桑知漪不敢再想下去。
“绿娥!”桑知漪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极致的紧绷而变得刺耳,“快去请大夫!快!要最好的!立刻!马上!”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伪装,什么计划!
绿娥也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但她毕竟心性沉稳些,强行压下惊骇,应了一声“是!”,拔腿就往外冲。
“等等!”桑知漪又猛地叫住她,声音发颤,却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立刻派人去长泰侯府!请世子!就说世子妃在梅煎素雪香饮铺子身体突感不适,请他速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必须通知长泰侯府!必须通知魏墨茵的丈夫!
否则,等大夫来了,万一有个好歹,她桑家百口莫辩!
绿娥重重点头,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脚步声急促地消失在回廊尽头。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桑知漪一个人。
她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一边是面朝下昏迷不醒的徐雯琴,一边是人事不省的魏墨茵。
桑知漪只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她紧紧握着魏墨茵冰凉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绿娥焦急的声音:“大夫,这边!快!”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被绿娥几乎是拽了进来,气喘吁吁。
紧接着,桑府几个管事嬷嬷也神色惊惶地跟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景象,无不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大夫!快看看我表姐!”桑知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地喊道,指着地上的魏墨茵。
老大夫一眼扫过现场,眉头紧锁。
他先快步走到魏墨茵身边蹲下,放下药箱,动作沉稳地开始诊视。
他先是翻开魏墨茵的眼皮看了看,又仔细查看了她额角那处已经肿起青紫的磕碰伤,接着,三根手指沉稳地搭上了魏墨茵纤细的手腕。
桑知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大夫的脸,试图从那布满皱纹的脸上读出任何一点信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大夫微闭着眼,凝神静气,指尖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老大夫的眉头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他搭在魏墨茵腕上的手指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按得更深了些。他脸上的凝重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困惑的专注,眉头先是蹙紧,随即又缓缓松开,甚至,那紧抿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桑知漪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终于,老大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收回了手。
他抬起头,看向紧张得快要晕厥的桑知漪,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沉重,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古怪神情。
“这位夫人……”老大夫斟酌着措辞,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并无大碍。额上只是皮外磕碰,稍作处理即可。至于这昏厥,乃是喜脉冲激所致。”
“世子妃这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正是典型的滑脉之象。依脉象看,这身孕,已近两月了。方才情绪激荡,气血上涌,一时未能承受,这才昏厥过去。让她静卧休息片刻,自会苏醒,不必过于忧心。只是这头两个月最是要紧,日后务必静养,万不可再如此……呃……如此激动了。”
“喜……喜脉?”桑知漪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她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却无法理解,只是呆呆地看着老大夫,又看看地上呼吸似乎平稳了些的魏墨茵。
身孕?近两月?
所以……表姐刚才不是被气晕的,也不是被撞晕的,是怀了身孕,情绪激动导致的?
桑知漪身体晃了晃,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
一刻钟后,铺子里,空气凝滞得像一块沉重的铅。
徐雯琴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额角贴着块不大的白棉布,遮住了伤口,但左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虽褪了些红肿,却依旧顽固地浮在皮肉上。
她垂着眼,手里紧紧攥着一方揉皱的帕子,指节发白,身体绷得死紧。
对面,魏墨茵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她半倚在铺了厚厚锦垫的长榻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绒毯,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微微侧着头,一手无意识地搭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姿态是刻意模仿来的柔弱,却又透着一股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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