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 第114章 添油加醋 桑知漪抬起眼,正好迎上他那双沉如秋水的眸子。 那里面似乎沉淀着许多她一时看不清的东西,像是等待,又像是谨慎的试探。 她沉默了一息,忽然唇角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不是愉悦,倒像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声音也跟着放轻了一些: “听起来,你处理这些烂事,倒很是得心应手。似乎不像个好人?” 她像是在调侃,又像只是陈述一个观察到的事实。 白怀瑾的身体,在她这句话落入耳中的瞬间,仿佛被一支冷箭精准贯穿。 “怀瑾哥哥,你这样怜香惜玉,连个小宫女的腿伤了都要亲自过问……该不会是个见人就怜惜的大好人吧?” 前世,新婚燕尔的桑知漪,穿着一身嫁衣,坐在铺满百子被的婚床上,仰着一张被烛火映照得格外娇艳的小脸,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与初为人妇的羞怯,歪着头问他。 彼时灯火温暖,暗香浮动。 而那时的他,心头是被这点醋意小小取悦的涟漪。 他刚打发走了那个在书房送茶水却跌倒露肩的侍女。看着眼前娇妻那份带着娇憨的试探,他便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心尖,泛起痒意。 他嘴角噙着一丝坏笑,俯下身,低沉的声音故意带上撩拨的沙哑:“好人?我不算是吧。至少在你面前,我半点也不想做那正人君子……” 那时的笑声,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可此刻呢? 眼前这张清丽的脸庞上,那双熟悉的眼眸清澈依旧,却寻不到半分那时面对他时独有的微嗔。 她看着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在看一位仅仅因利益关联而熟悉些的故人? 她不记得了。 那个关于“是否是好人”的私密调侃,在她如今的记忆里,已然彻底湮灭,如同从未发生过。 袖中紧握的手指关节因为骤然发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皮肉之痛,来镇压那几乎要将他意识撕裂的空茫与钝痛。 “……呵,”极短促的停顿后,白怀瑾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唇边强行扯起一丝没有任何温度。 他低眸避开桑知漪探寻的视线,声音似乎极力维持平稳:“夫人说得对,处理这种事,我的确不太像是。” 不算是。 他将那“不算是”三个字咽了回去。 桑知漪并未深究。她能感受到白怀瑾似乎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阴影里,但既然他主动递出了解决麻烦的助力,这助力也确实方便可靠,她自然无需推拒。 “那就劳烦世子费心了。”她收回目光,语气平静而简洁地道了个谢。随后转向襄苎,“让林叔送我去安和堂探望母亲,绿娥那边……” “我会派人去安排妥当。”白怀瑾立刻接话,声音已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他松开一直僵在半空中的车帘,退后半步,让清冷的晨风灌入车厢内。 襄苎会意,立刻向坐在车辕上的车夫轻声吩咐了一句。 车夫应了一声,轻轻一甩鞭梢。 车轮骨碌碌滚动起来,碾过平整的青石板路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那匹被林老海精心喂养的温顺老马迈开步子,带着那架并不奢华却异常精致的青帷小车,缓缓向前驶去,将白怀瑾那道沉默的玄色身影抛在车后。 白怀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晨光熹微,勾勒出他长身玉立却显得过分料峭的身影。 廊下的风,撩起他玄色衣袍的下摆,拂过他腰间那块通体温润却仿佛失去所有暖意的麒麟玉佩。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青帷马车越行越远,最终转过前面府门影壁下的石角,消失在视线尽头。 车轮声也渐渐细不可闻,如同从未靠近过。 整个世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放下了。 所有那些他曾视若珍宝的过往,她都已彻底放手。而他,无力挽回,亦无法强迫她忆起分毫。 他能做的,唯有接受眼前这个不再需要依附于他记忆而存在的桑知漪。 …… 晋王府内院深处,王妃夏舒林居住的“栖霞苑”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和死寂。 窗棂紧闭,厚厚的锦帘隔绝了外面正月的喧嚣与天光,只余下角落里一盏长明灯,幽幽地映照着拔步床内那张蜡黄憔悴的脸。 夏舒林倚在厚厚的锦被堆里,身上盖着几层暖衾,却依旧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两个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小产,不仅带走了她腹中已成形的男胎,更像抽走了她大半的精气神。 太医每日请脉,药汁一碗碗灌下去,那蜡黄的面色却不见半分好转,反而更添了几分灰败。 太医最后一次请脉时,那欲言又止摇头叹息的神情,以及那句含糊其辞的“王妃凤体受损过甚,恐需长久将养,子嗣一事急不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击垮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她完了。 皇后娘娘听闻消息后,只遣人送来几支寻常山参,再无只言片语的抚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她的丈夫,晋王。 夏舒林空洞的目光扫过这间连新年喜庆的窗花都未曾贴上的屋子,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他怕是早已忘了这内院深处还躺着一个曾为他孕育子嗣的正妃。 前院的丝竹管弦声,夹杂着女子娇媚的调笑和男人模糊的畅饮声,隐隐约约,如同针尖般穿透厚厚的帘幕,刺入她的耳膜。 那是晋王和他的新宠侧妃、侍妾们在寻欢作乐。 王府上下,还有谁记得她这个王妃?她宁愿被彻底遗忘在这冰冷的角落,也好过清醒地感受这份被丈夫彻底抛弃的绝望。 “吱呀——” 厚重的门扉被轻轻推开,带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和冷风。 一个穿着鹅黄锦缎斗篷,梳着精致发髻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捧着食盒的丫鬟。 她解下斗篷,露出一张温婉秀丽的脸庞,正是夏舒林的表妹,徐雯琴。 “表姐!”徐雯琴快步走到床前,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心疼,目光落在夏舒林枯槁的脸上,眼圈瞬间就红了,“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又清减了这许多?”她 顺势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自然地握住了夏舒林露在被子外冰凉的手,那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夏舒林冻僵的心微微一颤。 “雯琴……”夏舒林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你来了。” 这府里,大概也只有这个表妹,还记得来看看她这个“晦气”的王妃了。 “我怎能不来?”徐雯琴蹙着秀眉,语气柔婉又带着几分嗔怪,“表姐病成这样,我日日悬心。今日特意让厨房熬了上好的血燕,最是滋补,你快趁热用些。” 她示意丫鬟将食盒打开,亲自端出那盅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羹,用小银匙舀了,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递到夏舒林唇边。 夏舒林木然地张开嘴,温热的甜羹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看着徐雯琴关切的脸,心头那点孤寂绝望的冰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流撬开了一丝缝隙。 “王爷他……”夏舒林目光黯淡地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前院的喧闹声似乎更清晰了些。 徐雯琴立刻会意,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无奈和心疼,轻轻叹了口气:“表姐,你也别太怨怪王爷。他……他近来也是烦闷得很。” 她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年前那桩事,陛下震怒,罚了王爷禁足思过。王爷那样骄傲的人,被拘在府里不得外出,心里憋着火气无处发泄,难免就放纵了些,在前头寻些乐子。他心里未必就真的忘了表姐你。” 这番看似为晋王开脱的话,却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割开了夏舒林心口那道早已麻木的伤疤。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忘了……也好。”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万念俱灰的疲惫。 徐雯琴看着她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她放下银匙,用帕子轻轻替夏舒林拭了拭嘴角,话锋却陡然一转,声音依旧柔婉,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表姐,你可知王爷为何会被陛下禁足?你可知……你腹中的孩儿,又是因何遭了那飞来横祸?” 夏舒林空洞的眼神微微一动,茫然地看向她。 徐雯琴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愤懑和痛心:“这一切的祸根,都系在一个人身上!就是那个不安于室的桑知漪!” “桑知漪?”夏舒林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微蹙。 她记得这个名字,那个在宫宴上落落大方,甚至敢顶撞晋王的桑姑娘?她与自己小产有何干系? “就是她!”徐雯琴语气肯定,眼中闪烁着刻毒的光芒,“若非她不知廉耻,在宫宴上故意招惹王爷,引得王爷一时失态,又怎会被陛下撞见?陛下又怎会震怒,责罚王爷禁足?王爷若非因此事烦闷郁结,心情不畅,又怎会疏忽了对表姐你的照料?” 她看着夏舒林眼中升起的困惑和一丝动摇,继续添油加醋: “表姐你想想,那桑知漪是什么人?她先是与那谢家小将军谢钧钰不清不楚,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谢家刚一出事,谢钧钰被发配边关,她转头就攀上了护国公的高枝!这等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妇人,偏偏还生了一副狐媚样子!不仅勾得王爷一时失神,连护国公那般人物也……” 徐雯琴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夏舒林的反应,压低声音,带着恶意的揣测:“谁知道她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若非她招惹是非在前,王爷怎会受罚?王爷不受罚,心情畅快,自然会多来陪伴表姐你,表姐你心情愉悦,胎像稳固,又怎会遭此横祸,失去小世子?” “是她害了我的孩儿?”夏舒林喃喃自语,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她想起自己小产那日,腹痛如绞,血流不止,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无助。 难道这一切的源头,竟是那个看似与自己毫无瓜葛的桑知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是她还能有谁?”徐雯琴斩钉截铁,声音带着煽动性的力量,“表姐你想想,自从她出现,王爷遭了罚,你失了孩子,我们晋王府更是成了京城的笑柄!这一切的厄运,都是她带来的!她就是那个扫把星,那个祸水!” 夏舒林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一股从心底深处升腾而起的怨毒。 她为桑知漪辩解过吗?似乎有过。 在最初听闻宫宴风波时,她也曾觉得是王爷失礼在先。可此刻,在徐雯琴一遍遍的灌输和引导下,那些微弱的理智被汹涌的恨意彻底淹没。 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的宠爱,失去了健康的身体,甚至可能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而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是她……是她害了我……害了我的孩儿……”夏舒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蜡黄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病态的潮红,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恨意,死死盯着虚空,仿佛桑知漪就站在那里。 “桑知漪!你这个贱人!毒妇!我要你偿命!我要你给我的孩儿偿命!”她嘶喊着,因为太过用力而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徐雯琴连忙轻轻拍抚她的后背,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柔声安抚,声音却如同毒蛇吐信:“表姐莫急,莫要气坏了身子。你现在身子弱,需要静养。这些腌臜事,这些讨债的勾当……” 她凑到夏舒林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阴冷的暗示,“自有妹妹在外面替你看着,替你去做。” 夏舒林猛地抓住徐雯琴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那双被恨意烧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徐雯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好!雯琴!替我看着她,我要她……不得好死!” 漠北的风像是裹着碎冰渣的鞭子,在正月十五上元夜这晚抽打得愈发凶狠。 旌旗在戍楼顶端烈烈翻滚,被冻得硬挺如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惨白的月色艰难透过低垂的铅云缝隙,吝啬地洒在营垒冰冷的土墙和冻结的拒马尖刺上,映照出一片凄清肃杀的雪原。 没有灯市如昼,没有欢声笑语,只有风穿过帐门缝隙时尖锐的呜咽。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画押 中军营帐内,角落的炭盆里仅存的几块火炭苟延残喘地散发出微弱的暖意,与帐外渗入的酷寒艰难对峙着。 谢钧钰端坐在简易的行军案后,一身冷硬的玄色轻甲尚未脱下,肩上落着行军带进来的薄薄雪沫。 他手中的刀笔在一份军报上快速划过,留下铁钩银划的字迹,侧脸的线条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帐帘猛地被掀开。 一股夹杂着雪沫的冷风蛮横地灌了进来,卷得案上纸页哗啦作响,差点扑灭角落里那点微末的炭火。 “少将军!”一名亲兵卫队长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他顾不得行礼,几步冲到案前,从贴胸最里层的内袋中掏出一个密封得异常严实的油纸包,双手呈上。 那纸包边缘已有些磨损卷曲,显然经历了一番不短的路途颠簸。 “京城来的加急信!” 谢钧钰手中的刀笔顿在半空。 “京城?”他抬眼,黑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随即被更深的凝重覆盖。 这并非寻常邸报。 他立刻放下笔,伸手接过。那油纸包触手冰凉,仿佛浸透了漠北彻骨的寒意。 他仔细而迅速地撕开外面几层防护的油纸,防水的蜡封,最后才露出一封素色信封。 信纸很厚,上面是娟秀却又透着力道的熟悉字迹——知漪。 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间漏跳了半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想压下那份莫名的悸动,指尖却带着一丝轻颤,急切地拆开封口。 信纸无声地滑落在冰冷的案面上。 谢钧钰猛地垂眼看去。 “……腊月十六,宫宴,晋王意图强纳知漪入其府为媵妾……” 一瞬间,谢钧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逆流。 帐内稀薄的暖意被瞬间驱散,空气凝重如铅。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手指猛然收紧。 他强迫自己往下看。 “幸有护国公夫妇挺身相护,僵持于晋王府前,众目睽睽之下,知漪姐姐为断晋王之念,自毁名节,当众立誓——” ‘昭告天地:桑氏女此生,终生不嫁!’” 终生不嫁? 这话,震得谢钧钰耳边嗡嗡作响。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无情地绞紧。 晋王府门前……众目睽睽……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她该有多害怕? 该有多无助? 而他……在哪里?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了下去。眼前发黑,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不得不用手掌用力撑住冰冷的案角才勉强站稳。 他拿什么护她?拿什么给她承诺的幸福? 就在两个月前。 也是在这战场上,就在收到这封信的半个月前。 前方关隘久攻不下,西魏人倚仗地利负隅顽抗。 那一日,也是风雪交加。 彼时的谢钧钰胸腔里却像点燃了一团邪火,他只想尽快铲除眼前所有的障碍,那团火烧掉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谨慎。 他看到了一个破绽,随即发动强攻! 他红着眼,带着一队最凶悍的精锐亲兵亲自攀爬悬崖。 杀!杀光所有人! 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早一天回去。 回到那个会抿着嘴对他浅笑的桑知漪身边。 那一战,他们确实撕裂了缺口。 代价是跟在他身后攀上险崖的十五名最忠勇的亲兵锐士,在最后那道如雨般的滚木礌石和沸油攒射下,像断了线的纸鸢般纷纷坠落。 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十五条鲜活的生命,就为了满足他那一瞬间的冲动。 他活着踏上了关隘,脚下踩着敌人的血和兄弟的骸骨,耳边是幸存士兵的悲泣和恐惧。 那一夜,谢钧钰站在尸横遍野的城头,寒风如刀,将他满身的戾气一点点刮去,只剩下茫然。 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早点回去见她吗? 用兄弟的命铺就的归途,他真的能坦然站在她面前? 思绪被强行拉回。 谢钧钰的目光死死钉在眼前染血的战报上。 那几排触目惊心的阵亡名单,其中一行便是那十五个血淋淋的名字。 “是我……是我害了他们……”他喉头滚动,声音嘶哑得如同钝刀磨过砂石。 而改变这一切的契机,正是此刻躺在他案头另一侧那封信。 那是随军需队伍跋涉数月才送到他手中的,来自知漪的亲笔。 信纸早已被翻看了无数次,边缘起了毛边。 里面只有絮絮的家中琐事,询问边关苦寒,叮嘱他珍重自身。 还有一句—— 画不成,寄不到,唯余心光点点,照君归路。 字字温柔,带着她惯有的韧劲。 与这封信一同抵达的,还有一盏小巧玲珑的绢纱兔子灯。用的是京城最时兴的水墨桃花绢,兔子的眼睛是两颗墨色琉璃珠,在昏暗的军帐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军中无趣,做个灯给将军玩。只望这点点烛火,能驱散些塞外的苦寒,让将军在月下独酌时,少一分孤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是她在信中的解释。 他开始学着冷静,摒弃那些激进冒险,更加慎重地对待每一次战役,珍惜每一个跟随他的士兵的性命。 他以为自己在变好,以为终能平安地回去,护在她身侧。 可眼前这封加急密信,将他所有的期盼和侥幸撕得粉碎。也让他之前的转变在残酷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不……不……”他失神地呢喃,大手用力地按住信纸,仿佛想抹去那行字迹。 终生不嫁?她那样怕孤单的人! 喜欢春日里满院子桃李争妍的热闹,喜欢缠着他讲边关风物,喜欢拉着云绡在灯市人潮里穿梭…… 她喜欢有烟火气的人间,喜欢温暖的陪伴。 他想起那次离家征战前,她送他到府门高高的石阶尽头,哪怕只有三五日短别。 她总说:“将军,早些回来。” 哪怕他点头应下,她的眼底也会不经意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的惶恐。 她最怕的,就是被独自留在那片深宅里。 她是一个人吗? 晋王会不会恼羞成怒,再对她出手? 那狠辣的禽兽,有什么做不出来? 有没有可靠的长辈能护着她? 有没有贴心的姐妹能陪着她? 没有他在身边,她会不会一个人躲在某个角落里,对着满城喧嚣的灯火偷偷地哭? 信件辗转一月有余,此刻她所在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他甚至无法在她最需要他的那一刻,及时挡在她身前。 他甚至……无法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 他缓缓抬起脸。 烛火微弱的光影下,那张俊朗面庞上,没有泪,只有痛苦楚和一片灰败。 他颤抖的手指,极轻极轻地抚过信纸上那娟秀又决绝的字迹。 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冰冷的空气,对着千山万水之外的京城方向,嘶哑地、一字一顿地低语: “知漪……” 声音破碎在呼啸的风雪里。 “求你……不要为我难过……” …… 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天上,把通往小杨庄的土路烤得发白,蒸腾起一层滚烫的热浪。 绿娥跟着玄月堂派来负责送她返乡并处理琐事的管事方伯,在离村口还有百十步的地方就停住了脚。 她身上已经褪下了在玄月堂那段时日沾染的京城气息,换回了乡下妇人常见的粗布旧衣,颜色灰扑扑的。 但这些日子养的几分好气色,让她看上去已不再是那个被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可怜虫。 只有一双藏在袖子里的手,随着脚步的靠近,无法控制地微微发着抖。 村子静得异样。连犬吠声都稀疏,像被这沉重的闷热压得喘不过气。 一个痛苦的呻吟,突兀地撕破了这沉寂。 绿娥猛地循声望去。 就在路边不远,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棚子旁边,紧挨着气味令人作呕的猪圈泥坑,缩着一个人影。 是青雁! 那个和她一样,嫁过来几年肚子没动静,平日里总低着头,在田埂洗衣时才能和她偷偷说上两句悄悄话的青雁。 此刻的青雁,满身污秽。她蜷缩着,像一只被踩烂的虾米,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筛糠似的抖着。 而她的男人,那个一脸横肉的林大壮,正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耳光抽得“啪啪”作响,伴随着恶毒的咒骂: “不会下蛋的瘟鸡!养你还不如养头猪!今天这点猪食你不扫完,老子就把你踹进去陪猪睡!”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林大壮似乎嫌不过瘾,猛地抬起沾满泥污的破草鞋,朝着青雁的腰窝又狠狠踹去。 这一脚下去, 绿娥全身的血,“哗”地一下,瞬间全冲到了头顶。 两年前、三年前……无数个日夜,同样的拳脚,同样的辱骂,同样的猪圈旁的泥污。 “住手——!” 一声尖利到变调的嘶喊冲口而出。 绿娥整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还在施暴的林大壮,不管不顾地狠狠撞了过去。 “砰!” 林大壮猝不及防,被她这全力一撞,加上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栽倒在猪圈边缘的泥泞里,糊了满脸满身的恶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大壮懵了,错愕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臭泥。 随即,当看清撞他人影后,那错愕瞬间被一种更凶暴的狂怒取代。 “绿娥?是你!”林大壮的眼珠子瞬间变得猩红,像要吃人,“老子早就想打断你的腿!你竟然还敢回来?还敢管老子的闲事?” 他“嗷”的一声爬起来,顺手抄起墙根一把用来扫猪粪的长柄木扫帚,劈头盖脸就朝绿娥的脑袋抡去。 带着猪圈特有的恶臭和呼啸的风声,这一下若是砸实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绿娥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让她想抱头蹲下,可双腿却像被钉在原地,被那喷涌而出的恐惧攫住,动弹不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破空声,她太熟悉了。 千钧一发。 一只穿着深灰色劲装靴子的脚,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精准地踢在林大壮握扫帚的手腕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响起! “啊——!”林大壮杀猪般的惨叫划破天际,扫帚脱手飞出。 一道沉默如山的身影挡在了绿娥前面,正是玄月堂派来的管事方伯。 他面容平凡,眼神却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 方伯身后几步远,跟着里正和闻声从地里匆忙赶回的村长,两人脸上都带着惊惧和不易察觉的怒意。 里正手里还捏着半块没来得及放下的凉饼子。 林大壮捂着自己剧痛的手腕,在地上像只被烫熟的虾一样翻滚嚎叫。 “敢动我们玄月堂的人?活腻了!”方伯的声音不高,却像块冰坨子砸在地上,寒气四溢。 一个时辰后,还是那间熟悉又让人窒息的低矮泥草屋里。气氛截然不同。 一张写得清清楚楚的和离书,铺在缺了条腿、用半块土坯垫着的破桌子上。墨迹未干。 里正和村长坐在上首。林大壮手腕被草草包扎固定,垂头丧气地坐在长条板凳上,脸色灰白,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却连抬眼直视那纸上字迹的勇气都没有。 刚才还如同怒目金刚的方伯,现在只是沉默地抱着手臂靠墙站着,但那无形中散发的压力,比任何拳脚都更让人胆寒。 “画押吧。”里正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快意和解脱。他见证了太多,也无力太多。 今日这事,虽说手段强硬了点,但……解气! 林大壮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蘸了劣质印泥的手指悬在那写着自己名字的位置上空,迟迟按不下去。 方伯的眼神淡淡扫过来,不带一丝温度。 林大壮猛一哆嗦,终于不再挣扎,食指重重按了下去,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手印。 那红色,像是摁在了他自己脸上。 绿娥的手心早已被指甲掐得一片血肉模糊。 她死死盯着那张纸,盯着那枚鲜红的指印,身体僵硬得如同木偶。 终于,方伯收起和离书,对着里正和村长微一抱拳,便示意绿娥离开。 走出那扇破门,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浓密的树荫下。 村子依旧寂静。 远处的地里,村口的小河边,甚至那些茅草屋的窗口后,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里,带着窥探、惊疑、震动、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绿娥猛地停住脚步。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土腥味和暑热的空气灼烫着喉咙。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两全其美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冲撞,激烈得让她全身都在颤抖。 然后,她举起了手中那张薄薄的纸。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仰着头,对着那沉默的老槐树,对着整个村庄,用尽全身的力气,爆发出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怒吼: “我和离了——!” 声音嘶哑,刺耳,甚至有些破音,却像一道滚雷劈开了小杨庄死水般的天空。 “京城玄月堂的贵人,帮我绿娥脱了这吃人的火坑,再不是谁的媳妇,谁的牛马!我是我自己——!” 惊雷炸响。 槐树的巨大绿荫沉默地笼罩着她,见证着这一切。 无数目光的死水里,终究被砸进了一颗滚烫的石头,一圈涟漪,无论大小,缓缓荡开。 …… 永安宫。 殿宇森严,檐角蹲着的鸱吻在夕阳余晖中投下厚重的阴影。 本该肃穆的地方,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无声的焦躁之中。 殿内,瑞兽吐香的紫铜熏炉袅袅升起沉水香的烟雾,本该安神的香,此刻却似乎更添了主人心头的烦乱。 鹿皇后歪在凤座上,那身蹙金刺凤朱红大衫也掩不住她眉宇间的沉沉暮气。 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 晋王楚玉浔被禁足已一月有余,如同剜去了她心尖的一块肉。 年前盐引贪腐案的阴霾未散,偏偏熹妃那个贱人和她的女儿临川公主楚澜曦又圣眷正浓! 圣上竟允了熹妃协理六宫。 她这个皇后,竟被分去权柄,形同架在火上烤。 “怎么?他还想永远不见本宫这亲姐姐不成?!”鹿皇后的声音带着疲惫,猛地将手中一柄精巧的玉牙梳掼在梳妆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地上跪伏的宫人将头埋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殿门口光线略略一暗。 一道沉稳的身影跨了进来。 来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深紫色金线绣蟒袍常服,面容冷峻刚毅,正是护国公鹿鼎季。 他刚刚参加完皇后千秋宴后半程的朝贺仪程,靴子上还沾着点宫道上的浮尘。 “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鹿鼎季目不斜视,依着规矩一丝不苟地行了礼。 “鼎季!”鹿皇后几乎是弹了起来,几步冲到弟弟面前,眼底瞬间就漫上水光,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本宫就要被逼疯了!” 她一把抓住鹿鼎季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衣料里:“是不是因为桑知漪?你还在生玉浔的气?是不是?” 她连珠炮似的质问,不等鹿鼎季回答,又急切地转换了语气,试图解释,“玉浔他年轻气盛,那天是被花宴上的酒蒙了心,又被一群捧臭脚的混账撺掇得糊涂了!他当时被驳了面子一时冲动,也没真想真要了那桑家丫头的命!唉!也是本宫的错,没有提前告诫他……” 她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近哀求的意味,“本宫可以向桑家小姐赔不是!只要能让玉浔出来……” “皇后娘娘。”鹿鼎季平静地开口,他没有直接抽回手,却也微微侧身,巧妙地卸掉了那份抓握的力量。 他抬起眼,看向嫡姐,语气斩钉截铁:“别去招惹她。” “什么?”鹿皇后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桑家姑娘桑知漪。”鹿鼎季字字清晰,“不要再去招惹她。臣弟也好,臣弟那不肖子鹿寒也好,都很喜欢她。” 话里的分量,重逾千钧。 不是商议,是警告。 皇后的脸色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煞白。 嘴唇哆嗦着:“鹿寒?你们……” “娘娘,”鹿鼎季平静地继续说道,将皇后后面的失态完全忽略,“晋王殿下此番行事,的确过于冲动,有失体统,更枉顾朝廷法度、罔顾他人性命。” 他顿了一顿,声音更沉,“圣上禁足于他,让他在王府里静思己过,不是什么坏事。对他有好处。” 好处? 这两个字像锥子一样扎进鹿皇后的心里。 她的眼圈瞬间红了:“好处?鼎季!他是你的亲外甥!你就看着他前途尽毁?禁足是惩戒!圣上这是在怨他!也是在怨本宫管束不力!再这么下去,东宫那边会怎么看?朝臣会怎么看?我……” “正因为他是臣弟的亲外甥。”鹿鼎季再次打断她,“他才需要‘清醒’一下。臣弟在盐引那件事上,处理得很妥当,所有不该留下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圣上震怒追究的几个人里,绝不会有晋王的名字。娘娘放心。” 他特意加重了“处理妥当”和“清理干净”两个词,眼神意有所指地看着鹿皇后。 鹿皇后心头猛地一悸。这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躁动。 她瞬间明白了鹿鼎季背后的意思。 为了保住楚玉浔不被牵扯进盐引案,弟弟已经动用了雷霆手段,强行抹去了所有可能指向外甥的痕迹,付出了代价! 而他此刻,明确表示晋王的禁足,属于另一笔惩戒,是他这个舅父认可的代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再闹,就是不懂事。 就是辜负了他的苦心。 鹿鼎季看着嫡姐脸上急剧变幻的神色,知道她已经领悟。 窗外天色已近黄昏,殿内早早掌了灯,跳跃的烛火将鹿皇后映在紫檀木大案后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带着几分不安定的阴郁。 护国公鹿鼎季坐在下首的紫檀圈椅上,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玄色蟒袍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 他刚刚放下手中的青玉茶盅,杯底与紫檀小几接触,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嗒”。 短暂的沉默被鹿皇后打破。 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凤钗垂下的细金流苏,那流苏在她保养得宜的指间缠绕,又松开,反复几次。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弟弟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近乎诱哄的意味: “鼎季啊,冯尚书家的嫡女,终究是早年就与你口头订过亲的体面人。虽说如今时移世易,但冯家清贵,在陕东道根基深厚,骤然退婚,总归是打了人家的脸面,也损了你的清誉。” 她观察着鹿鼎季的神色,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便继续柔声道:“至于桑家那丫头,本宫知道,你心里中意她。鹿寒那孩子,似乎也对她另眼相看。” 她微微前倾身体,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体己秘话,“本宫思来想去,若你实在割舍不下,本宫豁出这张老脸,亲自去桑家说和。让那桑知漪以贵妾身份入你护国公府。本宫再赐她三品诰命的封号,金银珠玉、田庄铺面,也绝不吝啬。如此妆点门楣,全了她桑家的颜面,也不算委屈了她。你看……这样可好?” 她说完,目光殷切地看着鹿鼎季,指尖捻动金流苏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泄露了心底的紧张和期待。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既全了冯家的面子,又给了弟弟心头好一个体面的归宿,还彰显了她这皇后对弟弟的恩宠。 鹿鼎季终于抬起了眼皮。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像两口结了冰的深潭。 他看向自己的嫡姐,那目光里没有赞同,没有反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冯尚书那边,”他开口,听不出喜怒,“臣弟已亲自登门致歉。此事错在鹿家,是臣弟当年思虑不周,耽误了冯小姐。为表歉意,也为了全两家之谊,” 他微微停顿,语气斩钉截铁,“鹿家会嫁一位嫡出的小姐过去,与冯家结秦晋之好。” “什么?”鹿皇后捻着金流苏的手指猛地一僵,那细细的金链子瞬间在她指间绷得笔直。 她脸上的柔和表情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鹿家嫁嫡女? 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护国公府的嫡小姐,那是何等金贵?竟要下嫁去冯家做填房? 这比她预想中“补偿”桑知漪的代价,沉重了何止百倍! 然而,不等她消化完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鹿鼎季已经放下茶盅,动作利落地站起身。 他整了整本就没有一丝褶皱的蟒袍袖口,对着鹿皇后,依着规矩,一丝不苟地躬身行礼。 “盐引案后续琐事,臣弟会处理干净。晋王殿下那边,也请娘娘稍安勿躁,静待圣意。若无其他吩咐,臣弟告退。” 话音落下,不等鹿皇后再说什么,他已转身。 玄色蟒袍的衣角在烛光下划过一道弧线,高大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消失在殿外。 房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鹿皇后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她僵坐在凤椅上,指尖还保持着捻着金流苏的姿势,只是那流苏早已被她无意识中扯得变了形。 她看着弟弟消失的方向,殿门外空荡荡的,只有晚风卷起几片落叶。 解决了。 盐引案,弟弟说处理干净了,晋王不会被牵连。 冯家的联姻,弟弟用嫁一个嫡女的巨大代价,彻底堵死了她的提议,也摆平了可能的隐患。 两件压在她心头的大事,弟弟轻描淡写地就处理了,甚至没让她多费一句口舌。 她应该感到轻松,感到安心才对。 可是…… 为什么心里反而更堵得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湿漉漉,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心腹嬷嬷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端起鹿鼎季方才用过的青玉茶盅,准备换上新的热茶。 就在嬷嬷的手即将碰到茶盅的瞬间。 鹿皇后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烫到一样,骤然回神。 她“唰”地一下转过头,目光死死盯住那空了的圈椅,又猛地转向门口弟弟消失的方向,再转回来,眼神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惊怒和难以置信。 不对! 刚才她说了那么多关于桑知漪的安排,她自认为给出的恩典:贵妾之位、三品诰命、丰厚赏赐。 鹿鼎季呢? 他从头到尾,连半个字的回应都没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有说“好”,没有说“不好”,甚至连一个眼神的示意都没有! 他完全无视了! “他……”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 嬷嬷被她脸上狰狞的神色吓得手一抖,茶盅差点脱手,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鹿皇后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却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终于明白,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憋闷从何而来了! 鹿鼎季解决了所有麻烦,却唯独对她关于桑知漪的安排,选择了最彻底的沉默。 这意味着,在桑知漪这件事上,她这个皇后,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好……好一个护国公……”鹿皇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带着一阵寒意。 她看着那空荡荡的圈椅,仿佛看到了弟弟那张冷硬得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殿内烛火跳跃,将皇后扭曲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一片阴鸷。 …… 与此同时,京城的另一端。 夜色已深,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将书案后白怀瑾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身后巨大的书架阴影里,显得格外孤寂冷硬。 他面前摊开着一份密报,墨迹犹新。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单调而压抑的“笃笃”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徐雯琴。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毒的刺,深深扎在他心头最痛的地方。 前世妻子桑知漪惨死时那苍白冰冷的面容,与眼前密报上“徐雯琴”三个字重叠,激起他心底滔天的恨意和杀机。 兵部尚书徐茂春之女,官居一品,位高权重。 徐茂春此人,行事滴水不漏,规行矩步,在朝中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姻亲关系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要动徐雯琴,无异于撼动一棵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粉身碎骨。 白怀瑾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暴戾。 他派去日夜监视徐雯琴行踪的心腹,刚刚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密报上清晰地写着:徐雯琴近期与晋王府往来频繁。 尤其是在晋王楚玉浔解除禁足后,她更是数次以探望晋王妃,即徐雯琴的表姐为由出入王府,且每次停留时间颇长,与晋王本人亦有私下接触。 “晋王府……”白怀瑾低声念出这三个字,指尖敲击桌面的动作猛地顿住,手背上青筋瞬间暴起。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迅速爬升。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登徒子 白怀瑾低估了鹿鼎季。 本以为晋王被禁足,至少能暂时压制住其气焰,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却没想到,鹿鼎季的能量如此之大,不仅迅速摆平了盐引案的后续,竟能让晋王如此之快地解禁。 更没想到,徐雯琴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如此精准地搭上了晋王这条线。 晋王楚玉浔,鹿鼎季的亲外甥,当朝皇子!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缠紧了白怀瑾的心脏。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因为重生后急于复仇,急于保护桑知漪,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过于急切,过于低估了对手的势力和反扑的速度! 以他目前的身份,尚未完全掌控势力,在朝堂根基也远未稳固。 要撼动一位得宠的皇子?无异于蚍蜉撼树! 更何况,鹿鼎季那老狐狸还在背后虎视眈眈! 而桑知漪就是他唯一的软肋,是他暴露在敌人面前最致命的破绽。 一旦晋王和徐雯琴联手,将矛头指向桑知漪。 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不!”白怀瑾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 沉重的紫檀木书案发出一声闷响,笔架上的毛笔弹跳起来,又滚落。 他不能急!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复仇必须继续,但方式必须改变。 他需要更深的谋划,更稳的根基,更强大的力量! 在拥有足以铲除一切阻碍的实力之前,他必须忍耐!必须蛰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光扫过书案一角,那里静静躺着一枚叠成三角状的的黄色符纸。 上元节,三清宫,他为桑知漪求的平安符。 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拿起那枚平安符,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在昏黄的孤灯下,白怀瑾握着那枚平安符,静坐了许久许久。 书房里只有他悠长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最终,他眼中的暴戾和焦躁一点点褪去,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决绝。 他轻轻放下平安符,铺开一张雪浪笺,提起紫毫笔。 笔尖悬在纸上,凝滞片刻,然后落下,墨迹在纸上迅速洇开。 写完最后一个字,白怀瑾放下笔,拿起信纸,轻轻吹干墨迹。 他将那枚平安符,郑重地压在信笺之上。 …… “梅煎素雪”二楼最里间的暖阁里,门窗紧闭,却关不住里头两个年轻姑娘清脆又放肆的笑声。 直直撞在描了缠枝莲的顶棚上,又弹回来,满室都是快活的颤音。 桑知漪伏在铺了素锦的矮几上,笑得几乎喘不过气,鬓边一支简素的银簪子也跟着乱颤。 她对面,临川公主楚澜曦更是毫无形象,方才学着话本子里悲情女主角的模样,一手捂着心口,一手颤巍巍指着虚空,捏着嗓子念那“负心薄情郎”的台词。 自己先撑不住,软倒在厚厚的织锦坐垫里,笑得浑身发软。 “哎哟…哎哟不行了…”楚澜曦好容易喘匀一口气,揉着笑痛的肚子坐直了些,脸上红扑扑的,眼底还汪着方才笑出的泪花。 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暖阁门口垂手侍立的燕青。 他依旧保持着她们大笑前那个姿势,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石像,连衣袍的褶皱都未曾动过分毫。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飞快掠过楚澜曦明亮的眸子,随即被她用更夸张的抱怨掩盖过去。 她抓起面前一只盛着琥珀色饮子的琉璃盏,指尖用力得有些发白,对着桑知漪重重叹了口气,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知漪啊,你说说,这天下男子,是不是都负心薄幸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没一个懂女儿家的心!我这样花容月貌、兰心蕙质,怎么就没人真心爱慕呢?” 她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撒娇般的委屈,尾音却明晃晃地朝着门口那尊“石像”抛了过去。 门口垂首的燕青,眼皮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 他站得更直了,下颌线绷紧。他身旁侍立的宫女知夏,更是屏息凝神,头垂得极低,恨不能将自己缩进墙角里,彻底消失。 桑知漪的目光在楚澜曦那张小脸上停了停,又飞快掠过门口那尊“木头”和知夏,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 她端起自己面前那盏冰镇过的素雪”,剔透的琉璃盏壁上立刻凝起一层细密的水珠。 她将那冰凉的杯盏轻轻塞进楚澜曦手中,指尖传来的冷意让公主下意识地缩了手。 “喏,”桑知漪的声音带着笑意,“消消火,我的大美人。这‘素雪煎’加了冰湃过的梅子露,最是清心败火。那些臭男人不懂事,何苦为他们气坏了自个儿?” 楚澜曦撇撇嘴,低头啜饮了一口。 冰凉酸甜滑入喉咙,带着梅子特有的清冽芬芳,确实压下了一丝心头的燥意。 她放下杯盏,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琉璃壁上画着圈,方才强装出来的那点玩闹兴致渐渐淡了,眼神也慢慢沉静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桑知漪看得分明。 她也不急着劝慰,只是伸手,用长柄的银勺从另一只青玉莲花碗中舀起一勺雪白晶莹的“玉髓冻”,轻轻放在楚澜曦面前的小碟里。 动作轻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韵律。 “说起来,”桑知漪的声音放得更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前些日子,铺子里来了个妇人,叫绿娥。是从京郊一个村子里逃出来的。” 楚澜曦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起眼:“逃?” “嗯。”桑知漪点点头,语气平和地讲述,“嫁了个混账男人,赌光了家当,喝醉了就打她。娘家没人了,村里也没人敢管。她被打得实在熬不住,半夜裹了一身伤跑出来的,昏倒在离铺子不远的巷子口,被早起采买的伙计发现,抬了进来。人是醒了,可那眼神,空得吓人,一点活气儿都没了,只反复念着不如死了干净。” 楚澜曦听得眉头渐渐蹙起,手里捏着的小银勺也忘了动作。 她生在锦绣堆里,长在深宫苑中,这般血淋淋的惨事,对她而言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她不由自主地想象着那个叫绿娥的妇人,在寒夜里带着一身伤,跌跌撞撞奔向未知黑暗的样子。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背脊。 “后来呢?”楚澜曦的声音放轻了,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后来?”桑知漪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带着欣慰,“我铺子里那位管账的赵娘子,你是见过的,性子最是刚强热心。她看绿娥可怜,又同是女子,便收留了她几日。赵娘子替她找了衙门里相熟的吏目,又请了讼师。那男人起初还耍横,被衙门的板子和讼师一番道理压下去,到底还是写了和离书。” “和离了?”楚澜曦追问,眼睛亮了起来。 “和离了。”桑知漪肯定道,“绿娥拿到文书那天,在我铺子后头的小院里,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前半辈子的苦楚都哭出来。哭完了,洗了把脸,就央求赵娘子在铺子里给她寻个差事。她说她有力气,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想有个地方干干净净地活着,自己挣口饭吃。” 桑知漪顿了顿,看着楚澜曦听得入神的模样,继续道:“如今她在后厨帮忙,手脚麻利得很,人也渐渐有了精神。前几日还跟我小声说,攒了几个月的工钱,给自己买了支素银簪子,是她这辈子第一件自己挣钱买的首饰。” 桑知漪的目光落在楚澜曦发间那支价值不菲的嵌宝步摇上,“旁人给的金玉堆山,不如自己挣的铜板买来的素银簪子戴着踏实有底气。你说是不是?跳出那个烂泥坑,才知道天高地阔,日子还能这么过。绿娥现在,才算真正活过来了。” 楚澜曦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琉璃盏壁。 桑知漪的故事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 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敲在她心坎上。 深宫高墙内的日子,金尊玉贵,却也像一口雕琢精美的金丝笼。 她看着好友清澈的双眼,再想想自己方才那点为情所困的矫情心思,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悄然滋生——原来女子,并非只有依附于男子困囿于情爱这一条路可走? 原来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天地可以如此宽广? 她下意识地,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 燕青依旧垂眸肃立,如同一块磐石。 心头那点因他无动于衷而生出的恼意,似乎被绿娥的故事冲淡了些,可那份沉甸甸的情愫,却并未真正消散。 她端起那杯“素雪煎”,大大地饮了一口,冰凉的酸梅汤让她精神一振。 “你说得对,知漪。”楚澜曦放下杯盏,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明朗,“为那些不解风情的木头生气,实在是不值当!来,再给我添一盏这个‘素雪煎’,真是好喝!” 暖阁里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话题也转到了桑知漪新琢磨的几款饮子上。 又闲话了一阵宫里的趣闻,眼看日影西斜,楚澜曦才懒洋洋地扶着知夏的手起身。 “好啦,出来太久,该回去了。不然母妃又要念叨。”她理了理衣裙,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下回再来尝你的新方子。” 桑知漪笑着应了,亲自陪着楚澜曦主仆二人下楼。 行至“梅煎素雪”那挂着湘妃竹帘的门口,知夏抢先一步打起帘子,楚澜曦正要迈步出去,一个身影却猛地从旁边斜插过来,差点撞到她身上。 “哎哟!”那是个穿着宝蓝色织锦直裰的年轻男子,头戴玉冠,腰悬佩玉,一副富贵公子的派头,只是脚步虚浮,眼神飘忽。 他被燕青横跨一步及时挡开的动作弄得一个趔趄,站稳后脸上立刻浮起一层薄怒。 “你这伙计,怎么做生意的?挡着门作甚?”他冲着拦在身前的燕青呵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燕青的脸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爷要进去尝尝你们这京城有名的‘梅煎素雪’!让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口迎客的小伙计连忙赔着笑上前解释:“这位公子爷,实在对不住。小店有规矩,楼上雅座专接女客,公子若要品饮,请移步前堂散座,或是小店另有外带的竹筒。” “什么混账规矩!”那锦衣男子不耐烦地打断,声音拔得更高,带着明显的外地口音,显得格外刺耳。 他抬手,那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燕青挺直的鼻梁上,目光更是充满挑衅地上下扫视着燕青一身利落的侍卫劲装。 “专接女客?那他算怎么回事?啊?他也是女客不成?你们这破店,狗眼看人低!还是说……这小白脸是你们老板娘养的面首,有特权?” 话语粗鄙不堪,引得路过行人纷纷侧目。 楚澜曦原本平和下来的心情,瞬间被这男子的无礼点燃了。 她可以恼燕青不解风情,可以私下抱怨他是块木头,但这不代表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指着她的人羞辱! 她霍然转身,俏脸含霜,杏眼圆睁,凛冽气势骤然迸发出来,如同出鞘的利剑。 她甚至没有抬高声音,只是下巴微扬: “凭他是我的人。凭他站在这儿,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锋,刮过男子那张因酒色而略显浮肿的脸,带着鄙夷:“也凭你,碍眼。” 那锦衣男子被楚澜曦骂得一怔,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噎在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仔细看向楚澜曦,方才只匆匆一瞥,此刻看清了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庞,以及她身上价值连城的衣料和佩饰,男子瞬间换上了一副近乎谄媚的笑脸。 “哎哟!天大的误会!”他搓着手,腰不自觉地弯了些许,方才的嚣张荡然无存,“是在下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小姐莫怪,您说得对,您说得太有道理了!” 他一边说着,那双被酒色浸染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却像黏在了楚澜曦脸嘴里啧啧有声,“都说京城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姐这般天仙似的人物……” 那目光,黏腻得令人作呕。 就在楚澜曦被他看得即将发作之际,一道温婉的声音插了进来。 “哎呀,”桑知漪手里托着一个竹编提篮,里面装着几样新出炉的点心,挡在了楚澜曦身前半步,隔断了那男子的视线。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冯洪雷 桑知漪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目光只看向楚澜曦,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旁边那个碍眼的存在。 “这点新制的‘玉露酥’和‘金丝枣泥卷’,您带回去尝尝鲜。时辰不早了,可别误了宫门落钥。” 楚澜曦瞬间会意。 她厌恶地连眼风都懒得再扫那男子一下,只对桑知漪点了点头,冷声道:“知道了。” 锦衣男子才像是回过魂来。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住突然出现的桑知漪。 桑知漪那清丽温婉如空谷幽兰般的气质,竟比方才那位气势凌人的“小姐”更让他心痒难耐。 “这位…想必就是老板娘了?” 他一步跨上前,拦住桑知漪的去路,脸上堆满了笑,带着油腻的轻浮,“啧啧啧,了不得!贵店真是藏龙卧凤,方才那位小姐已是人间绝色,想不到老板娘更是……嘿嘿,清雅脱俗,别有韵味!小生初到京城,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啊!不知老板娘芳名……” 桑知漪没有理睬他,又从柜台后取出一个精巧的竹编提篮,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块刚出炉的桃花酥,粉白相间,甜香扑鼻。 她将提篮递给知夏,叮嘱道:“公主素爱这个,但性凉,不可多用,每日至多两块。回宫后,切记按老规矩,请嬷嬷先行验看。” 楚澜曦闻言眉眼弯弯,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知道啦,知漪最是啰嗦,却也最是贴心!” 桑知漪回以浅笑,视线自然落在公主身上。 锦衣男人正是冯洪雷。 他洪雷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几乎是凭着本能,脚尖一动,就要往桑知漪那边凑近,嘴里似乎还想嘟囔些什么轻浮的言语。 然而,他这一步甚至没能完全迈出去。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飞来。 冰冷的触感瞬间抵住了他的喉结,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是燕青那柄从未离身的黑色剑鞘。 快得冯洪雷根本没看清这护卫是如何从公主身侧移动到眼前的。 他只觉呼吸一窒,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方才的酒意和色胆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冲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你…你做什么?!拿开!”冯洪雷强撑着最后一点体面,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不敢挣扎,生怕那剑鞘往前再送半分。 燕青的脸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有一片漠然,仿佛看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死物。 对冯洪雷的命令,他置若罔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下一瞬,抵在喉间的压力骤然消失。 冯洪雷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一股剧痛猛地从左肩锁骨处炸开。 燕青手腕一翻,玄铁剑柄如同重锤,精准地撞在他的骨头上。 “呃啊!”冯洪雷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整个人被这股大力撞得踉跄着向后猛退,“哐当”一声撞在“梅煎素雪”门口摆放香饮样品的小几上。 这巨大的动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铺子里的女客们惊得掩口低呼,门外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好奇又惊疑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桑知漪在冯洪雷被剑鞘抵喉时就已注意到异常。 她看到燕青出手,看到冯洪雷被击退撞翻东西。 她并不清楚冯洪雷之前具体做了什么,但她了解燕青。 这位沉默寡言的护卫,只有在感知到对临川公主有明确威胁时,才会如此不留情面地出手。 他的行为本身就是最清晰的信号,这个陌生男人,对公主殿下有危险。 因此,桑知漪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她没有上前劝阻,也没有询问缘由。 静观其变。 护卫的职责是清除威胁,而她,只需确保公主无恙。 楚澜曦先是一愣。 但当看到燕青那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看到他仅仅用剑鞘和剑柄就轻易将那个讨厌的登徒子打得狼狈不堪,一股异样的兴奋感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脊背。 冯洪雷捂着剧痛的肩膀,感觉整个左半边身子都麻了,骨头像是裂开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护卫如此羞辱,撞翻东西弄得满身狼狈,巨大的羞愤瞬间淹没了恐惧,烧得他理智全无。 “混账东西!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他面孔扭曲,指着燕青嘶声咆哮,声音因疼痛和愤怒而变调,“你敢动我?我爹是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冯湛!我要你死!我要你们这破店关门!” 他试图用家世来恫吓,找回一点可怜的尊严。 这句充满威胁的狂吠,非但没有吓到楚澜曦,反而像是一簇火星,彻底点燃了她心中那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她看也没看冯洪雷,只对着燕青那笔挺如松的背影,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脆生生喊道: “燕青!他好吵!刺他!” 命令下达得如此随意,如同吩咐侍女倒杯茶。 燕青没有任何犹豫。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楚澜曦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按在剑柄上的右手拇指猛地一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街头。 黑色的剑鞘如同被无形之力弹开,一道冷冽的寒光骤然闪现。燕青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手腕一抖,那柄闪着幽光的利剑带着刺骨的杀意,直取冯洪雷的胸膛。 目标明确,就是要见血,要重伤! 冯洪雷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看到了那点致命的寒星在自己眼前急速放大,他想躲,但身体僵硬得如同木偶,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尖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从旁边围观的人群中猛地撞出。 那人动作同样极快,一把抓住冯洪雷的后衣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后一拽。 “嗤啦——!” 刺耳的裂帛声响起。 剑锋几乎是贴着冯洪雷左臂的皮肤擦过,锋利的刃口瞬间划开了他宝蓝色织锦直裰的宽大左袖。布料如同纸片般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白色的中衣。 剑尖带起的劲风甚至刮破了他手臂内侧的皮,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冯洪雷被那股大力拽得向后摔倒,重重跌在赶来救援的徐智潜怀里,两人一起狼狈地跌坐在地。 徐智潜惊魂未定,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顾不上自己,一把按住还想发飙的冯洪雷,迅速起身,对着马车旁那位一身贵气的少女,深深作揖下去,姿态放得极低: “在下徐智潜,惊扰贵人,罪该万死!我这兄弟初到京城,不识贵人,又贪杯失态,冲撞之处,万望贵人海涵!念在他年轻莽撞,父亲冯尚书远在陕州,求贵人高抬贵手,饶他一次!” 他语速飞快,点明身份,认错求情。 场面一时僵住。 燕青的剑尖斜指地面,一滴血珠顺着冰冷的剑锋悄然滑落,没入尘土。 他面无表情,只等公主的下一个指令。 桑知漪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见徐智潜报出身份,言辞恳切,又见冯洪雷已被划破衣袖,算是见了血光。 她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一小步,手指轻轻捏住了楚澜曦宽大衣袖的一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楚澜曦正因燕青那惊艳的一剑被中途打断而满心扫兴,柳眉倒竖,还想再说些什么。 袖角传来的细微牵扯感让她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桑知漪。 桑知漪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清澈沉静的眸子看着她,微微摇了一下头。 楚澜曦读懂了桑知漪眼中的提醒。她虽然任性,但并不愚蠢。 陕东道大行台尚书,这个名头还是有些分量的。 当街闹出人命或者重伤一个封疆大吏的儿子,终究是个麻烦。她撇撇嘴,脸上满是不耐烦的扫兴。 “哼!”她冷哼一声,目光像看蝼蚁一样扫过被徐智潜死死按着的冯洪雷,“管好你的狗!再有下次,我定叫人把他那双招子挖出来喂狗!滚开!” 她说完,看也不看地上两人,扶着知夏的手,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燕青手腕一翻,长剑无声归鞘,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刺从未发生。 他沉默地护在马车旁,眼神依旧冰冷地扫过冯洪雷和徐智潜,如同看两堆碍眼的垃圾,直到马车帘子放下,隔绝了内外。 青帷马车辚辚启动,很快汇入街市的车流,消失在转角。 “梅煎素雪”门口,只剩下狼狈的冯洪雷与惊魂未定的徐智潜,一地狼藉的饮子,以及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 “你拉我作甚!”冯洪雷被徐智潜从地上拽起来,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睛赤红,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你看到了吗?他竟敢用剑抵着老子的喉咙!他竟敢刺老子!”他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徐智潜脸上,“在陕州!谁敢动老子一根手指头?!他爹冯湛的名字就是天!这该死的京城!这该死的护卫!还有那个贱人!我冯洪雷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徐智潜看着冯洪雷歇斯底里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 他根本不信冯洪雷是“无辜被欺”。方才那护卫出手狠辣精准,若非冯洪雷主动招惹甚至意图靠近那位贵人,护卫岂会如此反应? 他强压下心中的鄙夷,耐着性子道:“冯兄,先冷静。方才那女子气度非凡,护卫更是身手惊人,来历恐怕绝不简单。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手臂的伤……” “伤?这点破皮也叫伤?!”冯洪雷一把挥开徐智潜想查看他伤口的手,“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这事没完,我要他们死!那护卫,还有那个贱人!” 他狂怒地咆哮着,目光扫过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猛地一推徐智潜,“走!去护国公府!现在就去!” 徐智潜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眉头紧锁:“去护国公府?” “废话!”冯洪雷咬牙切齿,眼神怨毒,“鹿鼎季那老匹夫,当年毁了我姐姐的婚约,害得我姐成了陕州的笑柄!这次入京,本就是奉我爹之命,要他鹿家嫁个女儿给我,算是补偿!现在我刚到京城就受了这等奇耻大辱,在他护国公府的地界上,他鹿鼎季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我爹那边,他休想交代过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此刻只想找到一个宣泄口,护国公府,正好撞在他枪口上。 徐智潜心中叹气。 冯洪雷这分明是迁怒,将一腔邪火撒到护国公府头上。 他深知冯洪雷的秉性,此刻劝说什么都是徒劳。 想到父亲临行前的叮嘱——“务必看顾好冯洪雷,其父冯湛手握陕东重兵,乃晋王殿下极力拉拢之关键”,徐智潜只能压下所有情绪。 “好,我送你去。”徐智潜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马车在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驶向护国公府。 冯洪雷坐在车里,脸色铁青,不断喘着粗气,破烂的袖子搭在腿上,手臂那道细小的血痕已经凝结,他却觉得比刀割还痛。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满脑子都是复仇的念头。 马车停在护国公府气派的朱漆大门前。 徐智潜率先下车,看着冯洪雷带着一身戾气和狼狈下车,他对着迎上来的鹿府门房简单交代了一句:“陕东道冯尚书公子,冯洪雷冯公子,前来拜见护国公。” 随即,他转向冯洪雷,语气平淡无波:“冯兄,府邸已到。在下还有些其他事务需处理,先行告辞。望你与国公爷好好商谈。” 说完,不等冯洪雷反应,徐智潜迅速转身,登上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立刻离开。 冯洪雷看着徐智潜马车扬起的尘土,狠狠啐了一口:“没义气的东西!” 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袖,试图掩盖那份狼狈,但脸上的怨毒和愤怒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煞气,对着护国公府那两扇威严的大门,昂首走了过去。 …… 护国公府,书房内的气氛,凝滞得如同冻住的冰湖。 上好的紫檀木书案后,护国公鹿鼎季端坐如山,面色沉静,眼底却带着一丝疏离。 他对面,晋王楚玉浔的指节因为用力握着扶手而微微泛白,年轻俊朗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那份惯常的矜贵从容,只剩下焦躁和狼狈。 “舅舅,”楚玉浔的声音绷得很紧,带着最后一点希冀,“母后如今在宫中步履维艰,我这个做儿子的,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您手握京畿防务,朝中故旧遍布,只要您肯……”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少年心思 “殿下,”鹿鼎季打断了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对娘娘和殿下自有安排。臣身为外臣,更需谨守本分,不敢妄议宫闱,也不敢妄动兵权。殿下如今既已解了禁足,不如静心修身养性,以待天时。朝局万变,非一日之功。” “以待天时?”楚玉浔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连日来的憋屈和恐慌在这一刻爆发,“舅舅!您看看我现在的处境!一个空头王爷,一个失了圣心的闲人,父皇连早朝都不让我上了!这叫什么天时?这叫等死!” 他眼中布满了红丝,近乎是低吼,“您是我亲舅舅!母后的亲弟弟,我们母子如今孤立无援,您就忍心袖手旁观?” 鹿鼎季的眉头终于蹙了一下,但语气依旧没有波澜:“殿下言重了。臣的职责是护卫京畿,拱卫皇室,而非参与储位之争。殿下与其在此忧惧,不如想想如何重获陛下信重。臣言尽于此,请殿下慎思。” 他端起手边的茶盏,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楚玉浔死死盯着舅舅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一股绝望和愤怒交织着冲上头顶。 他明白了。 这位权势煊赫的舅舅,在他和母后失势之后,选择了明哲保身,甚至可能已经倒向了别的方向。 什么血脉亲情,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 “好,好一个慎思!”楚玉浔怒极反笑,“舅舅今日之言,本王记住了!” 他猛地一拂袖,再不看鹿鼎季一眼,带着一身戾气,转身大步离去。 鹿鼎季缓缓放下茶盏,望着紧闭的房门,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无奈。 楚玉浔带着满心愤懑,脚步沉重地穿过护国公府的回廊。 阳光刺眼,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刚走到府门前庭,一个身影便撞入他的视线。 那人穿着宝蓝色的织锦直裰,但左臂的袖子却奇怪地撕裂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手臂上似乎还有一道不起眼的红痕。 他脸色铁青,眼神凶狠,正被护国公府的门房拦在阶下询问来意。 楚玉浔烦躁地皱紧眉头,正想呵斥这碍眼的东西滚开,目光却猛地在那人撕裂的袖口和操着外地口音的怒斥声中顿住。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陕东道冯尚书的公子冯洪雷!叫鹿鼎季出来见我!” 陕东道?冯尚书?冯湛? 楚玉浔心念电转,晋王楚玉浔极力拉拢的陕东实力派。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模样? 楚玉浔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迅速换上一副惊讶和关切,快步走下台阶:“冯公子?这是怎么了?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伤你?” 冯洪雷正在气头上,对着门房咆哮,冷不丁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 他猛地转头,看到一个身着亲王常服的年轻男子正朝自己走来,气度不凡。 他虽不认识楚玉浔,但能出现在护国公府且穿着亲王服饰的年轻人,身份呼之欲出。 冯洪雷深吸一口气。 他记得父亲冯湛的叮嘱——晋王楚玉浔是他们在京城的重要目标。 于是,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楚玉浔拱手:“这位想必是晋王殿下?在下冯洪雷,家父陕东道冯湛。让殿下见笑了,实在是今日遭遇奇耻大辱,心中愤懑难平!” “哦?冯公子快请讲!究竟是何事?”楚玉浔表现得极为热忱,示意冯洪雷随他走到一旁。 冯洪雷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咬着牙,将自己在“梅煎素雪”门口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他隐去了自己意图靠近桑知漪的轻浮举动,只强调自己不过是好奇想进店看看,就被那护卫用剑鞘抵住喉咙,随后更是被当众击退,最后还差点被那护卫一剑穿心! “那护卫简直无法无天,那女子更是骄横至极,根本不把我冯家放在眼里!我刚到京城就受此奇耻大辱,这口气,我冯洪雷咽不下!” 他挥舞着那只破袖子,眼睛赤红。 楚玉浔听着,心中念头飞转。 陕东道大行台尚书的独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了如此羞辱,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契机! 他脸上露出深切的同情:“岂有此理!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有如此跋扈之人!冯公子放心,此事本王定会为你做主!那护卫和那女子,必要他们付出代价!” 他立刻安抚冯洪雷,表示会派人详查,并热情邀请他改日到晋王府详谈。 冯洪雷见晋王如此重视自己,并承诺出头,脸色稍霁,也顺水推舟应下了邀约。 …… 国子监的号舍内,烛火摇曳。 同窗们呼朋引伴外出宴饮的喧嚣声隔着窗纸隐隐传来,更衬得这间斗室一片死寂的冷清。 蔺仲晏端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书页已经许久未曾翻动。 笔尖饱蘸的墨汁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团浓重的污渍,他却浑然不觉。 先生今日在堂上对他勤勉向学的赞许犹在耳边,同窗们半是敬佩半是揶揄地说他“清心寡欲,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日复一日的苦读,并非为了什么功名抱负,而是源于那个女人——桑知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眼前浮现出她温婉的眉眼,在“梅煎素雪”的柜台后忙碌的身影,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一层柔光。 青梅竹马的情谊,是他心底最温暖的底色,却也成了如今最深的囚笼。 他爱慕她,这份情愫如同藤蔓,早已将他整颗心死死缠绕,无法挣脱,也无法言说。 他恨! 恨自己为什么才十六岁! 为什么没有权势地位!为什么只是一介寒窗苦读的学子! 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 护国公鹿鼎季,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沉压在他的心上。 他看过鹿鼎季看知漪姐姐的眼神,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审视,让他不寒而栗。 而他蔺仲晏呢?在她眼里,恐怕永远只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小晏弟弟”! 他厌恶自己的懦弱。 多少次,他想像白怀瑾那样,不管不顾地将心意宣之于口。 白怀瑾虽然被拒了,可他至少光明正大地争取过! 而他蔺仲晏,只敢小心翼翼地藏匿着这份心思,生怕一丝一毫的逾矩,就会彻底失去以“弟弟”的身份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他不敢赌,他怕输得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心底嘶喊。他 痛苦地闭上眼。放不下,忘不了,也不敢靠近。 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站在原地,拼命地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再有用一点,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真正地看到他这个人。 而鹿鼎季,就是他通往她路上最大的障碍。 那个男人太危险了,太会拿捏人心。 晋王府那件事后,鹿鼎季对桑家的维护,更让蔺仲晏感到心惊。 他害怕有一天,桑知漪会对那个强大成熟的男人动心 。那时,他蔺仲晏将彻底失去最后一点希望。 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 第二天午后,蔺仲晏出现在了桑知胤的书房里。 桑知胤正为一些账目焦头烂额,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烦躁。 “知胤哥。”蔺仲晏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脸上挂着惯人畜无害的腼腆笑容。 他先是规规矩矩地请教了几个书院的课业问题,桑知胤耐着性子解答了几句。 蔺仲晏观察着他的脸色,话锋看似随意地一转:“知胤哥,听说前日城西李员外家又遣人来探口风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伯父伯母想必也着急你的婚事吧?” “啧!”桑知胤正算错了一笔账,闻言更加烦躁,没好气地挥挥手,“提这些做什么!烦死了!没一个顺眼的!让爹娘自己操心去!我现在没空想这些!” 他显然被催婚催得极其不耐。 蔺仲晏眼底闪过一丝得逞,面上却露出犹豫和挣扎,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他沉默了片刻,在桑知胤快要再次埋首账册时,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知胤哥,我…我其实有件事,在心里压了很久,一直寝食难安。桑伯伯伯母待我如亲子,知漪姐更是待我极好,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亲人。这事,我本不该多嘴,但实在担心……” 他刻意停顿,营造出沉重的气氛。 桑知胤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吞吞吐吐的,说!” “知胤哥,你得答应我,这事绝不能告诉知漪姐!” 蔺仲晏急切地要求,眼神里满是担忧,“我怕她知道了伤心,更怕她难做!” 桑知胤看他如此郑重其事,还关系到妹妹,眉头皱得更紧:“行了,我答应你,绝不告诉知漪。快说,到底什么事?” 蔺仲晏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是关于知漪姐和护国公府鹿家的事。” “鹿家?”桑知胤眼神一凛。 “晋王府那件事后,国公爷不是帮了桑家吗?这本是恩情。可是……”蔺仲晏做出难以启齿的样子,观察着桑知胤的反应,才继续道,“我前些日子在茶楼,无意中听到几个护国公府的下人嚼舌根子…他们说国公爷对知漪姐格外不同,说国公爷位高权重,知漪姐又生得好…言语间…颇为不堪,暗示两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 “什么?!”桑知胤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敢如此污蔑知漪?!” “知胤哥息怒!”蔺仲晏连忙做出安抚状,言辞恳切,“我当然知道知漪姐和国公爷都是清清白白!国公爷那日出手,想必也是路见不平!可是这流言蜚语,杀人不见血啊!尤其牵涉到国公爷这样的贵人,知漪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名声何其重要?万一传开了,知漪姐以后还怎么做人?我听着,心里真是又气又急!” 他顿了顿:“还有一事,更让我觉得蹊跷。国公爷的公子,鹿寒小公子,知胤哥你也见过的。他性子冷淡,对谁都不甚亲近。可最近,他却频频去‘梅煎素雪’,找知漪姐说话,送些小玩意儿。这…这未免也太反常了些。国公府是何等门第?鹿小公子如此举动,由不得人不往深处想啊。知胤哥,你说,这会不会是国公爷的意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将“意思”两个字咬得很重,充满了暗示。 桑知胤的脸色彻底变了。 流言蜚语让他愤怒,联想到鹿鼎季那日维护桑家时展现出的强大威势,再想到妹妹的单纯,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他沉默了片刻,胸膛剧烈起伏,最终,盯着蔺仲晏,一字一句地说道:“仲晏,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放心,我桑家虽是小门小户,但也绝无攀附权贵之心!知漪的名声,比我的命还重要!” “鹿家?哼!以后我会让知漪少与他们来往!至于那个鹿寒,我会多加留意的!” 蔺仲晏看着桑知胤的反应,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知胤哥明白就好!我就是担心知漪姐吃亏!这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怕她心里难受,也怕她误会我多事。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知胤哥。” 蔺仲晏告辞离开,脚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 书房里只剩下桑知胤一人。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 他并非蠢人。 蔺仲晏那看似担忧句句为知漪着想的话语背后,那份对知漪同样不敢宣之于口的少年心思,他岂能毫无察觉? 这小子,心思也不单纯!分明是想借自己的手,阻隔鹿鼎季接近知漪的机会!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桑知胤咬着牙,低声咒骂了一句。 无论是位高权重的鹿鼎季,还是表面温良内藏心思的蔺仲晏,在他眼里,都配不上自己唯一的妹妹! 他们接近知漪,都带着各自的目的。 他走到窗边,望着“梅煎素雪”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知漪的婚事,绝不能马虎!”他像是在对自己发誓,“想娶我妹妹?哼!先过我桑知胤这一关!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什么狗屁才子,想动歪心思,门儿都没有!” …… 腊月的风,像裹了冰碴子的钝刀子,一下下刮在人脸上,生疼。 城西破败的巷子里,几处漏风的茅草棚子下,蜷缩着一簇簇瑟缩的身影。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不知疲倦 孩子细弱的咳嗽声,一声连着一声,撕扯着大人的心。 巷子口那处稍宽敞些的地上,玄月堂新支起了粥棚,成了唯一的希望。 几口大铁锅里,热腾腾的米粥翻滚着白气。 旁边临时搭的木桌上,整齐摆放着桑知漪亲自带人炮制的风寒草药包。 桑知漪穿着一身素净但厚实的棉衣,外面裹了件深青色的斗篷,正在桌后忙碌。 她动作却利落,时而查看粥棚添火,时而接过伙计分装好的药包递出去。 寒风吹乱了额角的碎发,也冻得她鼻尖微微泛红,可那双眼睛里透着专注和柔和。 “多谢桑神医!多谢桑神医救命大恩!” 一个抱着幼童的妇人排到桌前,孩子在她怀里滚烫地烧着,小脸红得像火,嘴唇却是青白干裂,连哭声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妇人头发蓬乱,衣裳单薄,布满冻疮的手紧紧搂着孩子。 桑知漪心头微涩,立刻拿起一包治急热风寒的药塞进妇人怀里,温声叮嘱:“这包快些煎了喂孩子喝下去,里面有解表的麻黄和苏叶,还有清热的柴胡三钱。每次煎一小碗,趁热服,切记不能捂得太厚,要让热散出来。” 她又仔细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眉头轻蹙,转头对身边打下手的丫鬟道:“绿娥,去后面车上拿那件小的新棉袄来。” “小姐!”绿娥应声,麻利地跑开,很快捧回一件柔软厚实的深蓝色小袄子。 桑知漪亲手将棉袄裹在孩子身上:“天寒地冻,不能再着凉了。” “恩人!菩萨!您就是活菩萨转世!”妇人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涕泪横流,额头狠狠磕下去,“柱子,快叫娘,给桑娘磕头!以后桑娘就是你亲娘,长大了一定要报答娘的大恩大德啊!” 说着竟真要按着烧得昏沉的孩子往地上叩。 绿娥眼疾手快,像只护崽的母鸡般上前一步将孩子抱离地面,哭笑不得地道:“哎哟!大姐,这可使不得!快起来快起来!我家小姐年纪轻轻,这认娘可不能乱认的!孩子好好吃药,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她七手八脚地把妇人搀起来,免得她再磕头。 桑知漪也赶紧伸手虚扶:“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快带孩子回去煎药,小心些。” 她声音温和平静,冲散了妇人激烈的情绪。 妇人抱着裹上棉袄的孩子,千恩万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寒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吹得棚下的桑知漪衣袂翻飞。 她专注地分药,看顾粥锅,低声和伙计交代事情。时而俯身仔细询问患病孩童的症状,鬓边的步摇穗子垂下来轻轻晃动。 没有人注意到,隔着一条并不宽阔的街道,在对街一家关了门的杂货铺廊檐下,伫立着一个清癯挺拔的身影。 白怀瑾裹在一件玄色大氅里,几乎与廊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目光穿过晃动的人群,落在粥棚下那个忙碌的深青色人影上,未曾移开分毫。 白怀瑾感觉胸腔里某个角落,仿佛被投入了一小片炭火。 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无声无息地漫过心尖。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 起初是零星的雪籽,打在脸上生疼。很快,便成了细碎的雪沫,渐渐又化作轻盈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自灰蒙蒙的天际扬洒而下。 寒风裹挟着雪片,天地一片苍茫迷离。 粥棚下的人们被风雪所迫,渐渐散去。 伙计们收拾锅灶,桑知漪裹紧了斗篷,侧头和绿娥低声说着什么,似乎在盘点剩下的药材。 街对面的白怀瑾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仿佛感受不到那份冰冷,只是隔着风雪凝望着对面。 直到桑知漪最后看了一眼粥棚,确认无虞,才在绿娥的搀扶下,低头快速钻进了停在巷口的青绸小马车里。 马车辘辘驶远,很快消失在雪幕之中,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车辙。 白怀瑾这才仿佛感觉到寒意,抬起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拂去肩头积聚的雪花。 廊下,他之前站立的地方,积雪已清晰地留下脚印。 他无声地转身,独自走入漫天风雪,背影比来时更加孤清。 …… 而风雪也无法吹散的,是太极殿内庄严肃穆的空气,以及一股即将掀起的巨浪。 “陛下,”卫国公谢文渊身着紫袍玉带,身姿依旧挺拔,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西线急报!我儿谢钧钰率前锋精锐,趁风雪夜,突入阴山南麓乌尔谷,奇袭东陵残军大营,斩首敌酋副将于阵前!残余敌军主帅仓皇北窜,已被彻底驱逐出阴山防线,我军斥候已深入阴山腹地百里,未见强敌!” “好!”宝座之上,皇帝猛地一拍御案,龙颜大悦,“谢爱卿虎父无犬子!卫国公世子果然不负朕望,驱逐强敌于阴山之外,扬我西魏国威!此乃……呃……” 皇帝面上的喜色突然一滞,一阵剧烈的疼痛毫无预兆地在额角炸开,后面的话硬生生断在喉咙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身形晃了一下,脸上血色瞬间褪去,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狠狠掐住御案边缘,才勉强稳住。 殿下群臣的心瞬间被高高悬起。 礼部尚书张龄甫上前一步,强压着担忧,躬身禀道:“陛下,此乃天降祥瑞,佑我西魏!臣斗胆奏请,依我朝传统,有此大捷,当行泰山封禅大典。” “封禅……封禅……”皇帝低喘着气,忍耐着痛楚。 他知道礼部为了这次大典早已悄悄准备多时,如今确是最恰当的时机。 可这该死的头疾…… 他连坐稳龙椅都艰难,又如何能经得起路途跋涉,攀登泰山? 大殿内一片死寂。 皇帝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所有大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柔婉而关切的声音从宝座侧后方传来,熹妃扶着身旁小宫女的手臂缓缓起身,走至阶前,盈盈拜下,“龙体为重啊!封禅大典固然紧要,但陛下圣躬违和,万万经不得长途辛劳。臣妾斗胆……” 她微微抬首,眼波流转,带着恭敬与忧虑,看向强忍痛苦的帝王:“臣妾听闻太子殿下近一年来,勤勉为政,协理朝务井井有条,体恤百姓,颇得民心。值此天佑西魏之际,或可由太子殿下代陛下东巡泰山,主祭天地?此一来,全礼制以谢天恩;二来,亦是陛下慈父之心,为太子殿下铺陈声望根基?” 熹妃的话音落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激起无声的震动。 太子代祭? 这……闻所未闻! 无数道目光霎时汇聚在太子楚玉衡身上。 他微微垂着眼,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但脊背挺直如初冬的修竹。 龙椅之上,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越过熹妃看向沉默的太子楚玉衡。 这一年来,太子的谨慎务实,逐渐在政事上显露出的沉稳,确实让他刮目相看。 尤其是平定江南钱粮贪墨一事,手段稳健,颇识大体。 他再看向下方臣子,熹妃温婉体贴地为他解决了眼前的难题,也点出了太子已深得部分朝望的事实。 最重要的是,这提议让他有了光明正大的台阶。 全了封禅大礼,宣示国威,又避开了自己这力不从心的病体,还能顺带抬举太子,稳固东宫。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划过。 “嗯……”皇帝似在斟酌,也像是忍过又一波头痛。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之际,他抬眼,目光最终落在熹妃身上,又缓缓扫过阶下群臣:“熹妃之言,正合朕意。” “太子楚玉衡听旨!” 楚玉衡心中一凛,立刻出列,跪倒在阶前:“儿臣在!” 圣旨已下,每一个字都如同鼓点,敲在所有人心上。 太子代行封。 这不仅仅是一次祭祀,更是陛下对太子何等的信任与器重! 几乎是向天下宣告,东宫发地位不可动摇!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楚玉衡的声音带着激动,深深叩拜下去。 皇帝挥了挥手,似乎耗尽了力气,由内侍搀扶着离开了龙椅。 太子起身,面上带着红晕,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激荡。 他沉稳地立在阶前,目光扫过下方垂手而立的群臣,一股无形的威仪悄然散发。 而群臣中,几位大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挫败。 其中一位,正是向来以晋王楚玉浔马首是瞻的礼部尚书张龄甫。 他老谋深算的脸此刻几乎僵住,原本为鼓动皇帝亲临泰山而准备的一肚子腹稿,那些可以趁机为晋王谋取好处的算计,顷刻间被这道旨意击得粉碎! 他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泰山封禅,这样的荣光,竟落在了太子头上! 那晋王殿下今后的路,还好走吗? 张龄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 风,刀子似的刮过都察院衙署的廊柱,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值房里,灯烛却常亮至深夜。 白怀瑾端坐案后,身形在跳跃烛光里拉成一道固执的影子。 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几乎将他淹没,笔尖悬停在半空,目光死死锁在一份关于两淮盐课运输清册的抄件上,指尖因为用力显出青白色。 屋角的炭盆快要熄灭,寒气丝丝缕缕渗入骨髓,他却似无所觉。 门外响起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太子身边得用的老内监常顺躬身进来,将一小叠用明黄锦缎封套的文件轻轻放在案头一角,声音恭敬里透着凝重:“白大人,太子殿下刚呈递御览回来的急件,关于您前日秘奏那桩‘盐引’之事的后续查察路径。” 白怀瑾的目光终于从卷宗上移开,落在那个明黄封套上。 他只是微微颔首,喉咙里滚出一个“嗯”字,算是领命。 他的视线立刻又回到手中那份盐册上,丝毫没有显出半分的激动或轻松。 常顺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打了个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旁人得太子如此信重,甚至暗调潜邸旧卫,只怕早已感激涕零,振奋莫名。 这位白大人,却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孤狼,嗅到了血腥,便只会更加疯狂地撕咬,直至猎物彻底断气,或自己力竭而亡。 老太监默默躬身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不知疲倦,不知寒暖,不分昼夜。 白怀瑾像一架绷紧到极限的机括,疯狂地运转着。 都察院内外很快都察觉到了这位以冷厉闻名的佥都御史的异样。 下属官吏递送例行文书,在值房外一等便是两个时辰,进去后只见白大人伏案疾书,头也不抬,只一句冷冰的“放那”便再无下文。 送去的饭食常常原封不动地冷了又换,热了再原样端出。 同僚们在散值后的茶楼偶尔碰面,说起近来朝事,总免不了低声谈起他。 “白怀瑾最近是不是疯魔了?”大理寺一个少卿端着茶盏,皱着眉对左右道,“他那值房的灯,寅时初刻,我打灯市胡同经过还亮着!人是铁饭是钢,这般熬法,铁打的筋骨也得散架!” “何止!”都察院一个司务压低声音,带着后怕,“前日李经历抱着两淮转运司十年的旧档请他过目,只因喘气声大了些,差点被他一记砚台砸破头!那眼神……啧,活像从爬出来的索命鬼!吓得李经历回来三天没敢点卯!” “太子殿下如今愈发倚重,他怕是觉都不够睡的。”另一人摇头叹气,语气复杂,“可这般下去,迟早得一场大病……” 疯狂。 白怀瑾知道旁人背后如何议论。 他不仅知道,甚至内心深处对此不以为意,反而生出一种快意。 此时,都察院直廊的另一端,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两个身影停在白怀瑾值房外那株光秃秃的老梅树下。 桑知胤裹着件厚厚的银鼠灰斗篷,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看着值房窗户上那纹丝不动的瘦削人影,眉头拧得死紧。 他旁边站着好友戚隆,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啧……白怀瑾这小子,我看他这副拼命的架势,没把自己耗死在这值房里,也得吓死几个送文书的。” 桑知胤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沉下来:“前日议事散后,我寻了个由头,问了他一句婚期打算。”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没有目标 戚隆挑眉:“怎么说?” “他当时就看了我一眼。”桑知胤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回忆那一瞬间白怀瑾的眼神,语气带着一丝复杂,“那眼神冷的瘆人,像雪地里刨出来的刀子尖儿,没一点温度,也看不出半点在议他婚事的影子。”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然后他就问我,‘桑大人在工部的差事办妥了?’那语气平静得像在谈天气,偏偏每个字都硌得人难受。堵得我后面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桑知胤哼了一声,“一句‘先管好你自己’,硬邦邦把我所有试探都顶了回来。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桑家放在眼里?” 戚隆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他拍了拍桑知胤的肩,目光却依旧担忧地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知胤兄,你是为你妹妹抱不平。可我担心的,是这小子自个儿。” 他长长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无奈和焦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自从……嗯,自从他对令妹那点子心思生根发了芽,他做出来的事,哪一桩能用常理去揣度?” 戚隆眼中浮现出一些过往的画面。 深夜纵马数百里只为远远看桑家别院一盏灯火;为了桑家一个小药童无意中惹了桑知漪不快,竟以都察院御史身份亲自查了那童儿背后商贩的祖宗三代;得知桑知漪赏梅花受了风寒,大雪封城也要寻一株老梅树上品相最好的折枝,硬是递进了内院…… 桩桩件件,在旁人眼里,哪件不是疯魔? “他这个人呐……”戚隆摇头,语气沉重,“活像是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盼头,都拴在桑姑娘这一条绳上了!你看他现在这般疯狂查案,不眠不休,像是要替太子殿下在晋王那边生生啃下一块肉来!那骨头是硬的,咬断了牙也要嚼碎了咽下去。为了什么? 说到底,他骨子里不还是那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魔劲头?觉得立下这大功,或许能在太子面前挣下个足够配得上桑姑娘的大前程?或是,干脆把碍眼的人都铲干净?” “我是怕,这绳要是断了,万一桑姑娘最终的心意不在此,我怕这小子不是活活把自己耗死,就是彻底疯了,变成个只有官场那点钩心斗角吊着命的活死人!那不就剩一个枯坐在高处的孤家寡人,一辈子对着他挣来的那些功名利禄,对着桑姑娘的牌位过活?” 最后那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刺骨。 桑知胤的拳头在袖底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毕露。 脸上那点因被拂了面子而起的薄怒瞬间消散无踪,被一种更深沉复杂情绪取代。 对白怀瑾的痴情,他素来觉得执拗过度,甚至隐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独占与偏执。 这份感情对于他珍视的妹妹桑知漪而言,本身就是一把双刃的刀。 保护妹妹。这是桑知胤心中最不可动摇的立场。 他不能让桑知漪陷入任何情感漩涡里,尤其当这漩涡的力量来自于白怀瑾这样疯狂而危险的存在时。 他绝不能。 …… 值房内。 炭盆的余烬彻底暗灭,一丝暖意也无。 烛泪流尽了最后一滴,灯芯在微弱的火苗中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噗”地一声轻响,熄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将案桌后那个枯坐的身影彻底吞没。 白怀瑾一动不动地坐在无边的黑暗里。 寒冷沿着指尖一寸寸向上蔓延,渗入骨髓。 黑暗中,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又猛地攥紧成拳。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痕,尖锐的刺痛感稍稍压下了身体深处因恐惧和亢奋而发出的颤抖。 他缓缓阖上眼皮。一片漆黑中,那卷藏着晋王一党惊天罪证的盐引账册并未消失,反而在脑海里更加清晰。 唯有登顶权力之巅。 唯有将桑知漪牢牢护在身后。 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值房内响起了如同困兽般的沉重喘息。 值房外,枯死的老梅枝在呼啸的北风中发出“咔嚓”一声细微的断裂清响。 …… “梅煎素雪”铺子临街的窗边,魏墨茵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一双眼睛紧紧追随着街角那辆刚刚驶离的华贵马车。 直到它彻底消失在熙攘人流中,才意犹未尽地缩回身子。 桑知漪刚踏进铺子门槛,就被一股大力拽住了胳膊。 “哎哟!”魏墨茵力气不小,桑知漪被她拉得一个趔趄。 “快快快!老实交代!”魏墨茵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护国公!刚刚护国公亲自来买饮子?他跟你说了什么?说了那么久!快一字不漏告诉我!”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根本不给桑知漪喘息的机会,下一句更是石破天惊,“知漪,你是不是喜欢上护国公了?他是不是也喜欢你?你们何时定亲?!” 桑知漪被她这一连串问题砸得有些发懵,尤其是最后那“定亲”二字,让她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一片薄红,又迅速褪去,只余下惊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表姐!你胡说什么!”她试图挣脱魏墨茵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羞恼。 “哎呀,害羞什么嘛!” 魏墨茵完全没察觉桑知漪的抗拒,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自顾自地沉浸在兴奋的想象里,语速快得像倒豆子,“护国公鹿鼎季啊!那可是多少京城贵女想都不敢想的人物!虽说年纪是大了些,可大点怎么了?大点才懂得疼人啊!你瞧瞧他,位高权重,相貌堂堂,气质卓然,往那儿一站,整个京城还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简直是行走的‘年上爹系’极品!” 桑知漪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大胆到近乎惊世骇俗的词语是从自己这位闺秀表姐嘴里蹦出来的。 “年上爹系”?“行走的极品”?这都什么跟什么! 魏墨茵越说越起劲,眼睛闪闪发光:“而且知漪,他对你多好啊!你想想皇后娘娘千秋宴那次!那个姓徐的贱人想害你,是谁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你解围的?是护国公啊!那气势,那眼神,啧啧啧,就差没明着告诉所有人‘这姑娘我罩着了’!他对你,那绝对是情根深种!” 她顿了顿,凑近桑知漪耳边,神秘兮兮地补充道:“我告诉你,像护国公这种男人,表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最是‘闷骚’!他越是端着,心里头指不定怎么火热呢!他绝对是对你动心了!错不了!” “表姐!”桑知漪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还有几分是被魏墨茵这惊世骇俗的言论给震的。 “你…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什么‘闷骚’…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哎呀,重点不是这个!”魏墨茵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依旧紧追不舍,“重点是,知漪!你到底喜不喜欢他?护国公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要是喜欢,就得赶紧抓住!他今天特意跑来,是不是跟你表白了?是不是?” 桑知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魏墨茵的性子,不得到答案绝不会罢休。 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袖,抬眼看向魏墨茵,“表姐,你误会了。护国公今日前来,是因为后日是他儿子鹿寒的生辰。他代鹿寒邀请我过府赴宴,仅此而已。” “赴宴?他亲自来请你去他府上赴宴?还是替他儿子请的?”魏墨茵眼睛瞪得更圆了,脸上写满了“我才不信只是吃饭这么简单”,“这还不是对你有意思?他儿子生辰,他一个当爹的亲自跑来请你?这心思还不够明显?” 桑知漪微微蹙眉,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鹿寒那孩子心思敏感,护国公说他怕贸然相邀会让我为难,所以做父亲的代劳了。” 她顿了顿,迎着魏墨茵依旧充满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答应了。鹿寒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他,这个生辰宴,我愿意去。” “看吧!我就说!”魏墨茵几乎要跳起来,脸上是“果然如此”的得意。 “但是,”桑知漪的声音陡然转冷,瞬间将魏墨茵的兴奋浇灭,“我也非常明确地告诉了护国公,仅限于此。鹿寒的生辰宴,我会以客人的身份出席,仅此而已。” 铺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魏墨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桑知漪,似乎没听懂:“仅限于此?什么意思?你拒绝了?” “是。”桑知漪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我清楚自己的心意,也明白护国公府的门槛。鹿寒需要一个真心待他的母亲,而我,没有这个打算。” 她重生一世,早已看透了许多虚妄。 她不会再为了任何世俗的压力或所谓的“好归宿”勉强自己。 她珍视与鹿寒的缘分,但这绝不意味着她愿意成为那个孩子的继母,成为护国公府的女主人。 她对鹿鼎季,并无那般心思。 魏墨茵像是被噎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你拒绝了护国公?你居然拒绝了?为什么啊知漪!那可是护国公!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归宿!他有权有势,对你又好,还那么…那么有魅力!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急得直跺脚,仿佛桑知漪拒绝的是天大的机缘。 桑知漪看着魏墨茵焦急不解的样子,反而平静下来。 她走到柜台后,拿起一块干净的棉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本就光洁的台面,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护国公,人是不错。” “只是不错?!”魏墨茵简直要尖叫了,她冲到柜台前,身体前倾,紧紧盯着桑知漪的眼睛,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口是心非,“知漪,你老实告诉我!你不喜欢护国公,那你喜欢谁?总得有个目标吧?难道是那个白怀瑾?还是蔺仲晏?总不能是太子吧?” 她的想象力再次天马行空起来。 桑知漪擦拭的动作顿住,抬眼看了魏墨茵一眼, 没有回答她最后一个离谱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反问:“表姐,喜欢谁,不喜欢谁,一定要有理由,一定要立刻定下目标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放下棉布,目光转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现在,只想好好经营这间铺子,过好自己的日子。” 魏墨茵看着桑知漪沉静的侧脸,那上面没有少女怀春的羞涩,也没有攀附权贵的渴望,只有一种近乎通透的平和。 她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再也问不出口。 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表妹,似乎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府的路上,车厢内弥漫着清冽的“梅煎素雪”饮子的余香。 鹿鼎季靠坐在柔软的车厢壁垫上,闭目养神,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身侧的红木小几。 车窗外市井的喧嚣被厚重的锦缎车帘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 他其实并不需要亲自绕道西市来买饮子。 府中管事自会采办得妥妥帖帖,鹿寒的生辰宴所需的一切,也早有人安排得井井有条。 今日之行,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一种想看看她,想和她说几句话的冲动。 哪怕只是隔着柜台,递过几枚铜钱,接过那杯她亲手调制的饮子。 他睁开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对面空着的座位上,仿佛还能看到桑知漪方才站在铺子前,清晰拒绝他时的那双眼睛。 像初春枝头凝着薄霜的嫩芽,脆弱易折,却偏偏倔强地挺立着,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他想起前妻,鹿寒的生母。 那场婚姻,始于两个显赫家族最牢固的纽带。他待她,相敬如宾,尽到了丈夫和国公的所有本分,给予了她应有的尊荣和体面。他以为这就是婚姻的全部。 直到她病榻缠绵,弥留之际,那双枯槁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里滚落大颗的泪珠,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她压抑了一生的未曾得到回应的情感。 那一刻,他才如遭重击,恍然惊觉自己是何等的冷漠与辜负。 他给了她地位、财富、家族认可,唯独吝啬了那颗心。 她至死,都未曾得到她最渴望的东西,他的真情。 前妻临终含泪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2章 骂战 鹿鼎季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如今,他是鹿氏一族的家主,权柄在握,朝堂之上,无人敢轻易掠其锋芒。 家族根基深稳,无需他再以婚姻为筹码去巩固。 太子地位看似稳固,但他那野心勃勃却根基浅薄的外甥晋王,总是不安分地在边缘试探。 鹿鼎季看得分明,晋王空有野心,却无与之匹配的实力和班底,贸然卷入夺嫡,只会粉身碎骨,甚至牵连鹿氏。 他早已不动声色地为皇后和太子谋划了几条稳妥的退路,确保无论最终鹿落谁家,鹿氏都能稳坐钓鱼台。 他不需要再去赌,更不需要再去联姻。 桑知漪的出现,恰如其分。 她不是养在深闺只知风花雪月的贵女。 她经历过起落,有着寻常闺秀没有的韧性和通透。 她经营着那间小小的“梅煎素雪”。 她的灵动,她的清醒,都让他感到一种想要去探究的兴致。 年龄?他比她大了许多。 但这并非阻碍。 年轻时的他或许会急躁,会直奔结果。但到了如今这个位置,这个年纪,他反而更懂得欣赏过程本身的价值。 他愿意拿出时间和耐心,就像品一盏好茶,不急于一口饮尽,而是细细感受每一泡滋味的变化。 享受追求的过程,迁就她的步调,给予她选择的空间。 这本身,就充满了趣味,不是吗? 马车碾过一块凸起的石板,车身轻微地颠簸了一下。 鹿鼎季的身体随着车厢晃动,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眼眸中,掠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结果固然重要,但通往结果的路途,或许更值得回味。 他有的是耐心! …… 午后阳光斜斜地滤过“梅煎素雪”的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二楼最里间,名为“听雪轩”的包厢内,却弥漫着一股与这清雅茶室格格不入的恶意。 魏墨茵倚在自己包厢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点着红木小几,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她派去探听的小侍女碧痕,此刻正垂首立在面前,小脸绷得紧紧的,将方才在隔壁“听雪轩”外窗棂下蹲守时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黄衣服那位小姐,声音又尖又利,”碧痕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颤抖,“她说:‘桑知漪那贱人,不过是仗着狐媚子功夫,不知廉耻才攀上护国公罢了!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 魏墨茵点着桌面的指尖猛地一顿,眼神骤然冷了下去,像淬了冰。 碧痕不敢停顿,继续道:“紧接着,那穿紫衣服的便嗤笑了一声,接口说:‘护国公?鹿鼎季?我看是眼瞎心盲才对!放着满京城的名门贵女不要,竟被这等下作胚子迷了眼!谁知道她使了什么腌臜手段?’话更难听了些。” 包厢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碧痕急促的呼吸声。 魏墨茵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颌线条却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她端起手边的青玉茶盏,送到唇边,动作缓慢,茶水早已冰凉,她也浑然不觉。 “徐小姐呢?”魏墨茵的声音平平响起,听不出情绪,却让碧痕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脖子。 “徐小姐……”碧痕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她就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茶盏,听着那两位小姐的话,嘴角一直带着笑。看着心情极好。奴婢没听见她附和,但也没出声阻止。” “呵。”一声极冷的嗤笑从魏墨茵唇间发出,她放下那杯冰冷的茶,玉盏底磕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碧痕的心跟着那声响猛地一跳,头垂得更低了。 魏墨茵缓缓站起身。 她今日穿了一身胭脂红绣银线缠枝莲的窄袖劲装,这颜色平日里瞧着秾丽娇艳,此刻映着她毫无笑意的脸,却透出一股煞气。 “做得好。”她对着碧痕丢下三个字。 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疾风,卷出了自己的包厢门。 穿廊过院,她的脚步又快又沉,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闷响,像敲在人心上。 目标明确,直指最深处那扇紧闭的“听雪轩”雕花木门。 没有任何犹豫,魏墨茵在门前半步处猛地收住身形,狠狠蹬出。 “砰——!” 一声巨响,震得门框簌簌落灰。 包厢内,刹那死寂。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被撞开的门洞,泼洒进去,将里面三张脸照得纤毫毕现。 主位上,徐雯琴手中那只精巧的薄胎白瓷茶盏堪堪停在唇边,杯中的茶水因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漾起涟漪,几滴溅在她葱绿色的织锦袖口上。 她唇边那抹悠然自得的浅笑瞬间僵住,凝固在脸上。 猛地抬眼看向门口,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收缩。 下首左侧,黄衣女子——工部侍郎家的幺女黄月茹,正捏着一块点心要往嘴里送。 手中那块精致的芙蓉酥脱手而落,“啪嗒”一声掉在铺着雪白绒毯的地上,碎屑四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像是被点了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右侧的紫衣女子,吏部郎中夫人娘家侄女柳含烟,反应更甚。 她原本正凑近黄月茹,脸上还残留着方才刻薄议论时的快意。 此刻,她如同惊弓之鸟,整个人从绣墩上弹跳起来,动作幅度过大,手肘狠狠撞在身侧的小几上。 “哐当——!” 几上那只盛着半盏温热茶水的青瓷盖碗被撞得飞起,翻滚着跌落在地毯上。 茶水泼溅开来,染湿了深色的地毯,也溅湿了柳含烟那身簇新的紫绫裙摆。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惊恐万状地盯着门口那道红色的身影。 魏墨茵就站在门口那片阳光里,背光而立,面容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寒光四射,冷冷地扫过包厢内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徐雯琴身上。 “哟,”魏墨茵唇角一勾,“隔着门都听见里头热闹得很。聊什么趣事呢?说出来让我魏墨茵也听听,跟着乐呵乐呵?” 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坨。 黄月茹和柳含烟抖如筛糠,连呼吸都屏住了,恨不得将自己缩进椅子里消失不见。 徐雯琴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悸,脸上竭力挤出一个惊讶与困惑的表情。 “魏小姐?您这是……何故如此大的火气?可是我们姐妹几个说话声音大了些,扰了您的清净?” 她顿了顿,目光闪烁,带着一种无辜的委屈,“至于您方才说的,怕是听岔了吧?我们方才不过是在闲聊些别家无关紧要的趣闻轶事罢了。” “流言蜚语,最是捕风捉影,魏小姐这般爽利人,总不会也轻信了去?” “轻信?”魏墨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向前一步,彻底跨入“听雪轩”,反手将身后那扇被她踹开的门重重关上。 “徐雯琴,”魏墨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鄙夷和戾气,“收起你那套装腔作势的把戏!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的目光如闪电般刺向几乎要瘫软在椅子里的黄月茹:“黄月茹!你爹黄侍郎昨日刚被御史台参了一本,奏章还热乎地摆在御书房呢!你倒好,还有这份闲情逸致躲在这儿嚼蛆? 骂得痛快吗?要不要我把你刚才那番话也写成折子,替你爹再加一条‘教女无方’的罪状?让他老人家好好看看,他捧在手心里的乖女儿,背地里是怎么一副嘴脸!” 黄月茹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一颤。 魏墨茵看也不看她那副惨状,利刃般的视线瞬间转向面无人色的柳含烟。 “还有你!柳含烟!你那位即将过门的心上人,礼部陈侍郎家的公子,昨夜在哪儿快活来着?哦,凝香阁!一掷千金,就为了捧那个新来的花魁绿腰姑娘的场!那叫一个豪气干云啊!怎么,这事儿你娘家人没告诉你?还是你知道了也只会装聋作哑,转头把气撒到比你强百倍的人身上?就凭你这副德性,也配质疑鹿鼎季的眼光?你也配提桑知漪的名字?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轰”的一声,柳含烟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未婚夫逛青楼?还是在她满心欢喜待嫁的时候! 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比魏墨茵的辱骂更让她崩溃。 她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 最后,魏墨茵的目光,牢牢钉在了脸色铁青的徐雯琴身上。 “至于你,徐雯琴!”魏墨茵的声音陡然拔到最高,“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坐在这儿,听着你的狗腿子用最下作的话诋毁桑知漪,你心里很痛快是不是?看着别人遭你嫉恨的人被泼脏水,你心里很得意是不是?你徐家诗礼传家的好教养,就是教你怎么背后捅刀的吗?” 徐雯琴被她骂得浑身发抖,再也维持不住那强装的镇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魏墨茵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徐雯琴面前,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你以为你装得人模狗样,摆出一副清高矜贵的尚书小姐派头,就能掩盖你骨子里的卑劣和下贱?就能掩盖你那点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就能肖想你白家的表哥?” “做你的春秋大梦!白怀瑾是什么人?天上的明月!你徐雯琴是什么东西?阴沟里的癞蛤蟆!你给他提鞋他都嫌脏了手!收起你那副痴心妄想的恶心嘴脸!再敢把主意打到不该打的人身上,再敢纵容你的狗乱吠,信不信我让你徐雯琴的名字,成为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 “白怀瑾”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徐雯琴心上。 那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念想,是她所有算计的终极目标。 此刻却被魏墨茵如此恶毒地当众撕开,践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你……你胡说!”徐雯琴再也忍不住,尖声叫了出来。 魏墨茵胸中积压的怒火终于畅快地宣泄出来。 但这还远远不够。 魏墨茵抬脚走出包厢,背对着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抬手,动作利落地整理了一下窄袖的袖口。守在一旁的碧痕,立刻捧着温热的湿帕子小跑上前。 就在魏墨茵接过帕子,指尖触及那温热湿意的瞬间。 “哐啷——!” 一声尖锐刺耳的瓷器爆裂声,猛地从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内炸响。 紧随其后的,是徐雯琴失控到变调的尖叫: “魏墨茵!你这贱人!给我滚回来!” 魏墨茵擦拭手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那歇斯底里的叫喊。 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眼风扫过那扇门,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轻蔑。 “听雪轩”内,光线昏暗。 徐雯琴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和汗水冲刷得一片狼藉,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羞愤与恨意。 魏墨茵最后那几句关于白怀瑾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最不堪一击的软肋上,滋滋作响,皮焦肉烂。 “啊——!!”她再也无法忍受,又发出一声尖叫,双手猛地抓住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狠狠撕扯。 “雯琴姐……”黄月茹吓得魂飞魄散,瘫在椅子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怎么敢……”柳含烟靠着桌角,脸上泪痕未干,又被徐雯琴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住。 徐雯琴猛地转过头,那双充血的眼睛,狠狠剜向两个同伴。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那样说表哥!她怎么敢那样说我!”她猛地指向门口,指尖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都是你们这些蠢货!要不是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怎么会引来那个煞星!怎么会让她这般折辱我们……” 黄月茹和柳含烟被她这副模样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听雪轩”门外。 紧接着,是门环被轻轻叩响的声音,伴随着一个清泠的女声: “徐小姐?听闻您在此小聚,不知方不方便?知漪有些铺子上的琐事,想要请教一二。”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3章 打耳光 桑知漪?她怎么来了?还是为了这铺子的事? 徐雯琴混乱的脑子飞速转动,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魏墨茵刚走,桑知漪就来了?是巧合,还是……她们串通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的腥甜,努力想找回一点尚书小姐的仪态,至少,不能在桑知漪这个贱人面前彻底失态。 她胡乱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花掉的脂粉,试图将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声音因为强压情绪而显得异常沙哑: “不方便!桑小姐请回吧!”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门外的脚步声似乎迟疑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离去。 包厢内一片死寂。 黄月茹和柳含烟也紧张地盯着门口,大气不敢出。 徐雯琴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她死死盯着门板,祈祷着桑知漪识趣地立刻滚蛋。 然而,门外短暂的沉默后,那个清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甚至隐隐透出几分冷意:“徐小姐,事关‘梅煎素雪’的账目交割,还是当面说清为好。烦请开门。” 账目交割?徐雯琴心头猛地一沉。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还是魏墨茵那个贱人临走前又埋了什么钉子? 被逼到墙角的恐慌和被接二连三挑衅的怒火再次交织着冲上头顶。 她此刻就像一座火山,桑知漪这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的要求,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了不方便!桑知漪,你聋了吗?!”徐雯琴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才站稳。 她指着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尖利刺耳:“滚!给我滚远点!少在这里假惺惺!我的铺子,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收起你那套狐媚功夫,别以为攀上了护国公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质问我?” 这通毫无理智的辱骂,如同泼妇骂街,彻底撕碎了徐尚书独女最后一丝体面。 黄月茹和柳含烟惊得目瞪口呆,看着徐雯琴那副披头散发的模样,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门外的空气,似乎也因这恶毒的咆哮而凝固了。 令人窒息的死寂。 几息之后。 “砰——!” 一声比之前魏墨茵踹门时更加沉闷的巨响,轰然炸开。 “听雪轩”那扇雕花木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内弹开。 门口,逆着光,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桑知漪。 她穿着一身天水碧的素净襦裙,外罩月白色半臂,乌发松松绾起,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 午后的强光勾勒出她清丽柔和的侧脸,然而此刻,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她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冷白,如同上好的寒玉。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沉静得可怕,深不见底。 那目光,平静地扫过包厢内的一片狼藉。 碎裂的杯盏、泼洒的茶渍、散落的点心、花容失色的黄月茹和柳含烟,最后,定格在包厢中央,那个僵立当场的徐雯琴身上。 徐雯琴被这目光钉在原地,方才的歇斯底里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难堪和寒意。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冻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桑知漪没有再看她,她的视线,落在了包厢角落。 魏墨茵背对着门口,正抬手整理着自己微乱的鬓发。 她胭脂红的窄袖劲装上,沾了几点不起眼的茶渍,手腕处一道被指甲划破的红痕格外刺眼。 更触目惊心的是,她左侧耳后靠近发际线的地方,一缕乌发被硬生生扯断,一小块头皮微微泛红,渗着细微的血珠。 而她脚下,黄月茹正狼狈地捂着剧痛的膝盖蜷缩在地毯上,脸上还有几道被飞溅的碎瓷划出的血痕,疼得龇牙咧嘴。 “表姐。”桑知漪开口了,她迈步走了进来,步履沉稳。 魏墨茵闻声转头,看到桑知漪,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了然。 她放下整理头发的手,对着桑知漪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带着点“小意思”的痞气,低声道:“没事,被几只疯狗挠了几下。” “疯狗”二字,如同火星,瞬间再次点燃了徐雯琴的怒火。 她猛地从呆滞中惊醒。 桑知漪!魏墨茵!她们果然是一伙的! 她们就是来羞辱她,看她的笑话的! “桑知漪!”徐雯琴发出一声尖叫,如同厉鬼索命,彻底失去了名门闺秀的风度。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五指箕张,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朝着桑知漪那张脸扇去。 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撕碎她!毁了这张永远云淡风轻,仿佛高人一等的脸! “小姐!”紧跟在桑知漪身后的侍女绿娥脸色剧变,惊呼出声,下意识就要冲上前挡。 然而,桑知漪的动作更快。 就在徐雯琴的巴掌即将落到她脸颊的刹那,桑知漪没有后退,没有格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只是极其冷静甚至带着一丝预判般的精准,身体微微一侧。 徐雯琴这全力一击,带着前冲的惯性,擦着桑知漪的鬓发落空。 整个人重心前倾,踉跄了一步。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桑知漪动了。 她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 没有蓄力,没有花哨,只有快!准!狠!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徐雯琴的左脸上。 声音之清脆,力道之凶狠,让整个包厢都为之一静。 徐雯琴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 左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清晰地浮现出五根手指印!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扭回头,看向桑知漪。 那双充血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茫然。 桑知漪?这个一向温顺隐忍仿佛面团一样的桑知漪?竟然敢打她?! 桑知漪就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遥。依旧是那身素净的天水碧衣裙,身姿纤细。 然而此刻,她身上那股温婉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威压。 她的眼神,不再平静,眸底清晰地燃烧着两簇火焰,那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终于冲破堤坝的愤怒与恨意! 那目光,狠狠刺入徐雯琴的眼底,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你……你敢打我?!”徐雯琴捂着脸,声音变了调,尖锐刺耳。 桑知漪没有回答。 回应她的,是另一记更加凶狠的耳光! “啪——!” 反手! 右脸! 这一巴掌,比刚才更重!更响! 徐雯琴被这反手一记耳光抽得眼前彻底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脚下踩到一块碎瓷片,猛地一滑。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向后仰倒。 “砰!” 一声闷响。 徐雯琴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毯上,散乱的头发糊了满脸,精心挑选的葱绿色织锦衣裙沾满了茶渍和点心碎屑,左右脸颊对称地高高肿起,清晰地印着两个重叠交错的巴掌印。 她撑着地,想要爬起来,却因为眩晕和剧痛,一时竟使不上力气。 桑知漪缓缓收回手。 她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也残留着火辣辣的麻痛感。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徐雯琴,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和一种大仇得报般的空寂。 前世白怀瑾的冷落、徐雯琴明里暗里的羞辱刁难、那些流言蜚语加诸于身的痛苦、还有……那个在她腹中尚未成型便悄然离去的孩子所带来的绝望和恨意……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汹涌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冰冷的眸光下无声咆哮。 包厢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黄月茹捂着流血的膝盖,吓得连痛呼都忘了,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柳含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流,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绿娥早已机敏地守在桑知漪身侧,警惕地盯着地上挣扎的徐雯琴和角落里的两人。 魏墨茵靠在墙边,抱着手臂,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桑知漪那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桑知漪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拂去了什么肮脏的尘埃。 “绿娥,”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送客。” “桑知漪!你这贱人!你打完我就想跑?”徐雯琴爆发出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兽,不管不顾就要往前扑,恨不得用指甲将对方的脸撕烂,“我跟你拼了!” 然而,她刚一动,站在她身后的绿娥反应更快。 这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丫鬟,此刻双手却像两把刚硬的铁钳,猛地从后方再次死死扣住徐雯琴的双臂,用力往她背后一绞。 徐雯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制住,身体被迫后仰,所有的前冲之势瞬间化为徒劳的挣扎。 双脚乱蹬,却连桑知漪的一片衣角也碰不到。 “放开我!狗奴才!桑知漪,你不得好死!你们桑家……”极致的屈辱和愤怒让徐雯琴彻底癫狂,所有恶毒不堪的诅咒源源不断地从她口中喷出。 桑知漪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双明澈的眸子里,此刻凝着寒冰,没有半分温度。 她抬手,用指尖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自己衣袖上被徐雯琴挣扎时蹭到的一点微不可察的褶皱。 这个动作充满了轻蔑,像拂去一粒碍眼的尘埃。 “打你就打你,”桑知漪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还要挑日子么?你那张嘴,早该有人替你管管了。” 魏墨茵那边早已结束了战斗。 黄衣女子被她用巧劲压制在食案边缘,手臂反剪,疼得龇牙咧嘴,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魏墨茵下手极有分寸,专拣肩窝、肋下这些衣裳遮掩又格外吃痛的地方招呼,既不会留下显眼伤痕,又能让人痛入骨髓。 紫衣女子缩在几步远的墙角,脸色煞白如纸,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一切,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别说上前帮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看着黄衣同伴那扭曲痛苦的脸,再想想魏墨茵那快如鬼魅又刁钻狠辣的身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魏墨茵瞥见紫衣女那副怂样,不屑地撇了下嘴角,这才松开对黄衣女子的钳制。 黄衣女子如蒙大赦,整个人瘫软下去,抱着剧痛的手臂蜷缩在地,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魏墨茵这才有空抬眼看向桑知漪那边。 当目光触及桑知漪那张沉静如水的侧脸,以及她对面被绿娥死死按住状若疯妇的徐雯琴时,魏墨茵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眼睛里,也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 她这位表妹,平日里瞧着温婉,竟也有如此雷霆手段?这一巴掌,可真是半点情面没留,又狠又准! 惊讶之后,心底倒是涌起一丝快意,对付徐雯琴这种货色,就该如此! 魏墨茵收回目光,缓缓环视这狼藉一片的战场。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股压迫感,最后定格在那两个噤若寒蝉的女子身上。 “今日之事,”魏墨茵开口,“管好你们的嘴。出去若敢乱嚼半个字的舌根,我魏墨茵,还有长泰侯府,有的是法子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听明白了?” 那黄衣女子和紫衣女子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最后那句威胁更是像一把冰锥刺进心窝。 她们本就是捧高踩低、欺软怕硬的主儿,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眼前这位世子妃,出手狠辣,背景更是硬得吓人。 长泰侯府!那是她们家父兄提起都要仰望巴结的存在!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们。 两人连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去看徐雯琴了,只恨不得立刻消失。 她们胡乱地点着头,嘴里含混不清地应着:“明、明白……”“我们不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得到魏墨茵一个冰冷的眼神示意,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互相搀扶着,连头都不敢回,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口。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4章 喜脉 桑知漪看着那两个逃走的背影,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 她朝绿娥微微颔首。绿娥会意,手上力道一松,放开了对徐雯琴的钳制。 束缚骤然消失,徐雯琴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脸上火烧火燎的剧痛,如同无数根针扎在她身上,提醒着她刚刚遭受的奇耻大辱——被当众掌掴! 被一个她素来看不起的女人掌掴!还被对方的丫鬟像犯人一样死死按住!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桑知漪,所有的怨毒都凝聚成了不顾一切的戾气。 “桑知漪!我要你死!”徐雯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整个人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不管不顾地朝着桑知漪猛扑过去。 桑知漪瞳孔微缩,正要侧身闪避。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就在徐雯琴身体前倾的瞬间,站在斜侧方的魏墨茵眼神一厉,想也没想,左脚闪电般向前探出,毫不留情地勾在徐雯琴的脚踝上。 这一勾,力道不大,却刁钻至极,卡在了徐雯琴发力前扑的节骨眼上。 “啊——!” 徐雯琴只觉脚下一绊,身体彻底失去平衡,整个人如同一个沉重的麻袋,在巨大的惯性驱使下,面朝下,狠狠地向坚硬冰冷的地砖栽去!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头发颤的重响,在骤然死寂的厅堂里炸开。 徐雯琴脸朝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彻底瘫软下去,一动不动了。 桑知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魏墨茵还保持着伸脚勾绊的姿势,连绿娥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徐……徐雯琴?”桑知漪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她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一小步,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具毫无声息的身体。 魏墨茵也猛地收回了脚,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煞白。 她看看自己刚刚伸出去的那只脚,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 方才出手完全是出于本能保护表妹,根本没想太多,可现在……人要是真摔死了…… “她……她不动了?”魏墨茵的声音同样发紧,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乱。 闹得再凶,也只是女儿家的撕扯,可若是出了人命,尤其还是徐家的女儿,这后果,光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 “小姐……”绿娥的声音也绷紧了,带着询问看向桑知漪。 桑知漪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惊悸中抽离出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她快步走到徐雯琴身边,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探向徐雯琴的颈侧。 指尖下,脉搏虽微弱紊乱,但仍在跳动。 桑知漪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立刻低声下令:“绿娥,快!把她拖到窗边通风处!动作轻点!” 她迅速环顾四周狼藉,“把地上这些碎瓷片、倒下的矮几,全都收拾干净!快!” 绿娥立刻行动,毫不费力地将昏迷的徐雯琴半扶半拖地挪到敞开的窗棂下。 凉风带着园子里草木的气息吹了进来,拂动着徐雯琴散乱的鬓发。 桑知漪的心跳依旧如擂鼓。 徐雯琴是没死,可这伤……若是醒过来闹开,或者徐家追究…… 她一个人扛下?不,不行!太被动! 目光扫过魏墨茵苍白的脸,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 互殴! “表姐,”桑知漪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不能让她一个人躺着。徐家若只看到她这样,我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得让她们以为是我们互殴,两败俱伤!” 魏墨茵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眼神一凛:“你是说……” “我也得‘晕’过去!”桑知漪语速飞快,“待会儿我倒下,你就立刻冲出去喊人!就说我们和徐雯琴言语不合,起了冲突,互相撕打,都受了伤昏倒了!这样,责任分担,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打谁,谁伤的更重!徐家要闹,也得掂量掂量!” 这法子虽险,却是在这绝境中能想到的唯一生机,将水彻底搅浑,把长泰侯府也绑上船。 魏墨茵看着桑知漪,瞬间权衡利弊。 这确实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办法!她用力一点头:“好!就这么办!你快……” 桑知漪得了首肯,立刻准备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酝酿着“虚弱晕厥”的情绪,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旁边一只被打翻在地的银盘。光滑如镜的盘底,映出了一张脸。 一张因为方才的激愤和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别说红肿淤青,连一丝被指甲划破的油皮都没有。 桑知漪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互殴?两败俱伤?她这张脸,红润得像是刚被滋补过,哪里有半分与人激烈撕打过的痕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她是打人的那个,而不是被打的! 只要她这张脸一露出去,立刻就会被拆穿! 她猛地抬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试图揉出些红痕,甚至伪装出肿胀的假象。 可那皮肤光滑紧致,揉了半天,除了更红润了些,根本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这身体底子未免也太好了些! “小姐!”绿娥刚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回头就看到桑知漪近乎自虐般揉搓自己脸颊的动作,瞬间明白了她的困境。 绿娥没有半分犹豫,猛地冲到桑知漪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让奴婢来!奴婢可以撞墙!就说徐小姐发疯打人,奴婢护主心切,失手推搡了她!一切都是奴婢做的,与小姐无关!” “不行!”桑知漪斩钉截铁地拒绝。 她一把抓住绿娥的手臂想把她拉起来,手指都在微微发抖,“绿娥,你傻了吗?徐家是什么门第?他们会信一个丫鬟的话?他们只会认为是我指使的!到时候,不仅你完了,桑家更会被拖入万劫不复!这罪,只能我自己受!”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像在滚油上煎熬。 窗下徐雯琴依旧昏迷不醒,再拖下去,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桑知漪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被狠绝取代。 她猛地推开绿娥,扬起右手,五指并拢,对着自己那光滑细腻的右脸颊,狠狠扇了下去! 只有真真切切的伤痕,才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为了桑家,为了父兄,这点痛,她必须受! 带着风声的手掌朝着脸颊凌厉落下。 “不要——!” 魏墨茵一直紧盯着桑知漪的动作,心胆俱裂,失声尖叫出来! 然而,桑知漪的手掌并未落下。 因为就在魏墨茵那声“不要”喊出的同时,她自己却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连惊呼都只发出一半,整个人软软地向着旁边堆满残羹冷炙的食案倒了下去! “表姐——!”桑知漪扬到半空的手硬生生顿住。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方才看到徐雯琴摔倒时还要惊恐万分。 魏墨茵怎么也…… 她顾不得伪装,也顾不得那未落下的巴掌,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朝魏墨茵扑过去。 魏墨茵已经倒在了食案旁,额角磕在坚硬的案角边缘,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灰白。 “表姐!表姐你醒醒!你别吓我!”桑知漪跪倒在地,颤抖着手去探魏墨茵的鼻息,又慌乱地摇晃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 一个徐雯琴昏迷已经天塌地陷,现在连魏墨茵也晕了。 长泰侯世子妃若真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 桑知漪不敢再想下去。 “绿娥!”桑知漪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极致的紧绷而变得刺耳,“快去请大夫!快!要最好的!立刻!马上!”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伪装,什么计划! 绿娥也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但她毕竟心性沉稳些,强行压下惊骇,应了一声“是!”,拔腿就往外冲。 “等等!”桑知漪又猛地叫住她,声音发颤,却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立刻派人去长泰侯府!请世子!就说世子妃在梅煎素雪香饮铺子身体突感不适,请他速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必须通知长泰侯府!必须通知魏墨茵的丈夫! 否则,等大夫来了,万一有个好歹,她桑家百口莫辩! 绿娥重重点头,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脚步声急促地消失在回廊尽头。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桑知漪一个人。 她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一边是面朝下昏迷不醒的徐雯琴,一边是人事不省的魏墨茵。 桑知漪只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她紧紧握着魏墨茵冰凉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绿娥焦急的声音:“大夫,这边!快!”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被绿娥几乎是拽了进来,气喘吁吁。 紧接着,桑府几个管事嬷嬷也神色惊惶地跟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景象,无不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大夫!快看看我表姐!”桑知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地喊道,指着地上的魏墨茵。 老大夫一眼扫过现场,眉头紧锁。 他先快步走到魏墨茵身边蹲下,放下药箱,动作沉稳地开始诊视。 他先是翻开魏墨茵的眼皮看了看,又仔细查看了她额角那处已经肿起青紫的磕碰伤,接着,三根手指沉稳地搭上了魏墨茵纤细的手腕。 桑知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大夫的脸,试图从那布满皱纹的脸上读出任何一点信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大夫微闭着眼,凝神静气,指尖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老大夫的眉头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他搭在魏墨茵腕上的手指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按得更深了些。他脸上的凝重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困惑的专注,眉头先是蹙紧,随即又缓缓松开,甚至,那紧抿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桑知漪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终于,老大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收回了手。 他抬起头,看向紧张得快要晕厥的桑知漪,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沉重,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古怪神情。 “这位夫人……”老大夫斟酌着措辞,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并无大碍。额上只是皮外磕碰,稍作处理即可。至于这昏厥,乃是喜脉冲激所致。” “世子妃这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正是典型的滑脉之象。依脉象看,这身孕,已近两月了。方才情绪激荡,气血上涌,一时未能承受,这才昏厥过去。让她静卧休息片刻,自会苏醒,不必过于忧心。只是这头两个月最是要紧,日后务必静养,万不可再如此……呃……如此激动了。” “喜……喜脉?”桑知漪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她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却无法理解,只是呆呆地看着老大夫,又看看地上呼吸似乎平稳了些的魏墨茵。 身孕?近两月? 所以……表姐刚才不是被气晕的,也不是被撞晕的,是怀了身孕,情绪激动导致的? 桑知漪身体晃了晃,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 一刻钟后,铺子里,空气凝滞得像一块沉重的铅。 徐雯琴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额角贴着块不大的白棉布,遮住了伤口,但左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虽褪了些红肿,却依旧顽固地浮在皮肉上。 她垂着眼,手里紧紧攥着一方揉皱的帕子,指节发白,身体绷得死紧。 对面,魏墨茵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她半倚在铺了厚厚锦垫的长榻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绒毯,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微微侧着头,一手无意识地搭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姿态是刻意模仿来的柔弱,却又透着一股强硬。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5章 禁足 徐雯琴的胞弟徐智潜,是一个刚及弱冠的年轻人,正站在厅中。 他看看姐姐脸上那抹不去的屈辱,再看看那位传闻中手段了得的长泰侯世子妃,只觉得口干舌燥,手心冒汗。 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虚: “世子妃,家姐在贵府遭此意外,脸上伤势清晰,精神更是大受惊吓。此事,还请世子妃,还有桑小姐,给徐家一个交代。” 徐智潜硬着头皮,目光在魏墨茵和沉默不语的桑知漪之间逡巡,试图找到突破口。 魏墨茵闻言,缓缓抬起眼皮,那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徐智潜,却像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得他呼吸一滞。 她没立刻说话,反而蹙起了眉,另一只手也抚上了额头,轻轻“嘶”了一声,仿佛忍受着巨大的不适。 这姿态,与当初蒋圆圆刚诊出有孕时在众人面前的表现,简直如出一辙。 “交代?徐公子,这话,我倒想问问令姐。” 她搭在小腹上的手微微收紧,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直刺向徐雯琴,“令姐在我桑家表妹的铺子里,言语无状,挑衅在先,动手在后,场面混乱不堪。我本是好意劝解,却不知被谁推搡了一把,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若非如此,又怎会……” 她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拔高,“又怎会差点害得我动了胎气!” “胎气”二字,如同惊雷在厅中炸响。 徐智潜猛地瞪大眼睛,脸上血色褪尽,惊得差点后退一步:“什……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魏墨茵平坦的腹部,又猛地转向自己姐姐。 徐雯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攥着帕子的手捏得更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魏墨茵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控诉,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势:“徐公子,这可是我的头一胎。长泰侯府盼了多久的金孙!太医说了,头三个月最是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今日若非我身子骨还算强健,福大命大,被及时救醒。令姐这一通胡闹,推搡之间,若真害得我这腹中骨肉有个闪失,” 她冷笑一声,那眼神冷得如同淬了寒冰,“这责任,徐家担得起吗?你父亲徐尚书,担得起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徐智潜的心上。 他年轻,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一边是姐姐明显吃了亏的伤势,一边是怀有身孕的世子妃指控。 孰轻孰重?这根本不是他能衡量和判断的!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求助般地看向徐雯琴,声音都带了颤:“姐姐?这……这……” 然而,徐雯琴并未回应他。 她依旧低着头,但那紧攥帕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的目光,越过自己弟弟的肩膀,死死地钉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桑知漪身上。 那眼神里的恨意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仿佛要将桑知漪生吞活剥。 一切的源头,一切的屈辱,都源于桑知漪那狠狠的一巴掌。 魏墨茵的怀孕,不过是给了对方一个更强大的借口。 她恨!恨桑知漪入骨! 厅内气氛紧绷到了极点,仿佛一根拉到极限的弦,随时会断裂。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守在门口的丫鬟慌忙打起帘子,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势随之涌入。 长泰侯夫人到了。 这位侯府的主母,身着深紫色织金锦缎对襟长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 面容保养得宜,眉宇间带着威仪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 她一进门,目光便精准地落在半倚在榻上的儿媳魏墨茵身上。 “墨茵!”长泰侯夫人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急切,“我的儿!可吓死为娘了!身子如何了?还晕不晕?太医怎么说的?” 她一边连声询问,一边极其自然地坐到了魏墨茵身边,伸手就去探她的额头和脉搏,动作间充满了关切。 那姿态,俨然是一位慈爱婆婆。 魏墨茵立刻配合地露出虚弱的神情,轻轻靠在婆婆的手臂上,低声道:“母亲,您怎么亲自来了?我……我没事了,就是还有些乏力,心口闷闷的……” 她说着,又蹙起了眉,手也抚上心口。 长泰侯夫人心疼地拍抚着她的背,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不能再吓为娘了!” 安抚了儿媳几句,她这才仿佛刚注意到厅中还有旁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一脸惶然的徐智潜和徐雯琴。 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徐智潜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位是徐尚书的公子吧?”长泰侯夫人的声音温和有礼,听不出半分火气。 徐智潜慌忙躬身行礼:“晚……晚生徐智潜,见过侯夫人。”声音依旧有些发紧。 长泰侯夫人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徐雯琴身上,看到她脸上那明显的红痕和额角的棉布。 她并未直接与徐雯琴对话,而是转向徐智潜,语气依旧是长辈的温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公子,令姐的事情,我方才在路上已听下人禀报过了。方才府里请来的太医,想必也给令姐看过了吧?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徐智潜连忙道:“回夫人,太医看过了,说家姐额角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脸上的红肿,也需时日消退,静养即可。”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 “嗯,”长泰侯夫人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些,带着一种宽慰,“没伤到根本就好。年轻姑娘家,脸面要紧,回去好好用药,仔细养着,莫要留下痕迹。” 她语气真诚,仿佛真心实意地在为徐雯琴着想。 然而,她话锋随即一转,目光重新落回依偎着自己的魏墨茵身上:“只是……我家墨茵这状况,太医也说了,很是不妥啊。这头一胎,本就娇贵,今日又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若非救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她如今这身子,是半点也经不得再折腾了。” 她抬起头,目光再次看向徐智潜:“徐公子,今日之事,说来也是几个年轻气盛的孩子言语冲突,一时失了分寸。既然令姐身体无大碍,墨茵这里也需要绝对静养,我看……不如就请徐公子先带令姐回府,好生休养。至于其他细枝末节,” 她微微停顿,语气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待墨茵身子稳妥了,改日我亲自登门尚书府,再与你父亲分说清楚。若有需要徐家担待之处,我长泰侯府也绝不推诿。你看如何?” 一句“亲自登门尚书府道歉”,如同千斤重担,瞬间压在了徐智潜稚嫩的肩膀上。 他哪里敢受堂堂长泰侯夫人的亲自登门?这哪里是道歉,分明是施压! 他父亲徐尚书在长泰侯面前也要礼让三分,何况是他? 而对方又牢牢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徐智潜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下意识地又看向姐姐徐雯琴,希望她能说句话,哪怕一句也好。 可徐雯琴依旧像一尊石雕,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和那攥得死紧的手。 对弟弟求助的目光,她置若罔闻。 徐智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指望姐姐此刻清醒理智地处理此事,是绝无可能了。 再僵持下去,只会让局面更加难看,对徐家更为不利。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着长泰侯夫人深深一揖,声音干涩:“侯夫人言重了!家姐之事确属意外。夫人处置公允,晚生无话可说。不敢劳烦夫人亲临,今日便先带家姐回府了。请夫人和世子妃好生安养。” “嗯,”长泰侯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徐公子是明事理的孩子。” 她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好生送徐公子和徐小姐出府。” 徐智潜不敢再多言,走到徐雯琴身边,低声道:“姐,我们回去吧。”他伸手想去扶她。 徐雯琴猛地一甩手,避开了他的搀扶。 她终于抬起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怨毒无比地剜了桑知漪一眼。 然后,她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像一阵阴风,径直冲出了偏厅,脚步踉跄。 徐智潜脸色更加难看,匆匆对着长泰侯夫人和魏墨茵的方向草草行了个礼,狼狈地追了出去。 偏厅里,随着徐家姐弟的离开,那股令人窒息的紧绷感似乎消散了些许。 长泰侯夫人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恢复了惯常的端肃。 她低头看向魏墨茵,眉头微蹙:“你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明知自己身子金贵,还掺和这些事!今日若非老天保佑……” 她没说完,但语气里的后怕与责备清晰可辨。 魏墨茵立刻露出乖巧又后怕的神情:“母亲,是儿媳莽撞了。当时情急,只想着不能看着表妹吃亏……” “行了!”长泰侯夫人打断她,语气不容商量,“此事到此为止。徐家那边,自有我去分说。你如今最要紧的,是给我安安稳稳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目光严厉地扫过魏墨茵,“从今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养胎,尤其这头三个月,一步也不准踏出侯府大门!铺子里的事,暂时都放下,交给可靠的人去打理。若再让我知道你往外跑,或者情绪激动,” 她加重了语气,“休怪为娘不客气!” 魏墨茵张了张嘴,似乎想争取点什么,但看到婆婆那眼神,最终只是低低应了声:“是,母亲,儿媳知道了。” 长泰侯夫人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又叮嘱了几句静养的细节,便起身,在一众嬷嬷丫鬟的簇拥下,带着魏墨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桑府。 偏厅里,终于只剩下桑知漪一人。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厅堂,此刻空荡冷清。 桑知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了许久的肩膀微微塌下。 徐家的麻烦暂时被挡在了门外,但徐雯琴最后那毒蛇般的眼神,却清晰地烙印在她脑海里。 她知道,此事绝不可能真正了结。徐雯琴的恨,如同跗骨之蛆,只会更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表姐…… 桑知漪望向门口,长泰侯夫人勒令养胎的话语犹在耳边。 表姐被彻底“禁足”了。这意味着,原本由表姐分担的棘手事务,以及她们共同筹划的几间新铺子的开张筹备,所有的担子,从此刻起,将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没有喘息,没有退路。 桑知漪闭了闭眼,她挺直了背脊,转身,步履沉稳地向外走去。 “绿娥,备车,去西街铺子。另外,让人去玄月堂传话,申时三刻,我要见李掌柜。” 前路荆棘密布,暗藏杀机,但她已没有时间畏惧。 接下来,铺子里的账目,玄月堂的药材,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那些亟待处理的麻烦……都只能由她独自面对,独自周旋。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 桑知漪坐在微微晃动的马车里,撩开窗帘一角。外面是繁华喧闹的街市,行人熙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熟悉的烟火人间,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车厢内光线幽暗,她的脸隐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马车径直驶向西街。 那是桑家根基最深却也最易惹生是非的一处产业集中地。 几家绸缎庄、米铺、还有一间不大不小的钱庄,都坐落于此。 往日,魏墨茵坐镇,游刃有余地调度着这些铺面,桑知漪则更多负责对外联络和玄月堂的药材生意。 如今,这平衡被彻底打破。 铺子里的管事们早已得了消息,垂手候在最大的那间绸缎庄后院。 空气中弥漫着新布的浆水味和一种压抑的静默。 桑知漪没进前厅,直接去了后面的账房。她坐在魏墨茵惯常坐的那张宽大酸枝木书案后,面前堆着几摞高高的账册。 “把上个月各铺的进出总账,还有库房最新的盘存册子,都拿来。”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二小姐,这总账向来是世子妃亲自过目核对的,盘存册子也刚理好,还没来得及……” “拿来。”桑知漪打断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叩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喜欢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请大家收藏:()重生觅良婿,偏执权臣他总想抢亲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