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足够黑足够深沉。
甄真庆幸,没人能看到她微微发红的脸色和已经能滴血的耳垂,他说一分钟,可是这一分钟漫长地如同整个夜晚。
他又陷入到那种静止不动的状态中,唯双手的滚烫温度和头顶硬邦邦的发胶刺激着她。
“阿嫂。”他于沉寂黑夜中又唤出一声来,她下意识“嗯”。
“阿嫂。”又是一声,嘶哑的嗓音中有轻微哽咽。
她无处安放的双手终是缓缓放了下来,触到那些硬挺的发胶,微微的刺感让她指头微颤。
她恍然想到几个月前,同样是在天台,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和哥哥在城寨的日常,声线清朗只是略有些暗淡,只有冷静,看不出伤心。
原来只是时候未到吗?
那时候,他的心口或许已经开了一个钝口,渗出几滴血来,直到了今天,这钝口一步步被击穿,扩大,终于是血流成河。
迟到的伤心终是会到来。
甄真的手从他头上拂过,停留在他的脊背上,笨拙地拍了几下,算作安慰。
那人似乎感应到了,脊背微微僵住,然后猛地抬眼,发烫的头顺势从她的肋骨处离开。
黑框眼镜也无法遮去他眼中的晶莹和亮光,只是衬得他的黑瞳更加闪亮,他的手依然抓着她的细腰,声音亮堂了几分:“阿嫂,谢谢你。”
“……”她无言以对,不敢去想他这句谢谢的含义。
谢她什么?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是谢她此刻……
“阿嫂,我妈麻烦你了。”他眼中闪了一下,“我担心她病情加重,如果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她如释重负,原来是谢这个。
“哦,没事,她知道了也好。”以后不用边编谎话了。
她拉开两人的距离,尽量减少暧昧,宋绍廷的手瞬间空了,顿在空中,呆愣了两秒才说:“你自己也要注意,晚上太晚让人送你回来。”
他又想起什么,继续交代:“还有,小心于斯正,他们这些公子哥没好人,不过就是想玩女人。”
还有很多话想说,他看着她清冷的眸光就全然忘记了,只捡了最重要的说。
甄真笑了声:“说完了?”
“说完了就走,阿炳等太久了。”
宋绍廷望进她眼底,点点头,风一样从她身旁刮过,消失在楼梯口。
她下去时,电梯已经关门,家里没有人了。
大威的遗像现出几条水痕,规规矩矩地摆在神龛上,甄真用抹布擦了擦,水痕消失,回复到干净的样子。
明天醒来,红姨不知会不会认错。
这一晚,甄真没有睡好,天边出现鱼肚白时,她决定结束自己翻来覆去的状态,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上了天台看日出。
不知今天会不会有。
天台有比她还早的人,是红姨。
她的眼睛还没有消肿,里面全是红血丝,看着渗人,见到甄真上来,她回头居然笑了一下:“阿静啊,你也那么早。”
“……”甄真试着聊天,“嗯,你昨晚没睡觉?”
“那男人折腾的太晚,我全身痛,睡不着。”
她不知怎么接了,红姨已经很久没再回到过去的身份,不知这次要多久才能转换回来。
每次遇到刺激大的事,她的精神状态就会不稳定。
“真tm的王八蛋,在家里不敢吭声,发泄到我身上。”她陡然回头看着阿静,眼中出现了很凶横的怒气,“你知道吗?我很想做一件事?”
“?”
“拿那把水果刀扎进那坏种的心口,看他的血一点点流干,像死鱼一样挣扎……”
她的声音像从冰柜里捞出来的,透着彻骨的寒气。
甄真从没见过这样的红姨,上次那个老头欺负她,她畏畏缩缩不敢还手,还让她别打人。
红姨抓住她的手臂猛摇:“阿静,我真的很想杀了这些狗男人!”
如此陌生又冷酷,甄真还没反应过来时,红姨像只晕头转向的蚂蚁在地上打转,然后她忽然在杂物里发现了一把生锈的裁纸刀。
红姨握住裁纸刀,苍白的脸上肌肉接连抽搐几下,她把刀扎进了旁边的废纸箱。
一刀又一刀。
“让你到外面混,到外面乱睡女人,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甄真的脑子轰轰地,所幸自己能制服她,往她后背拍了一掌,红姨应声倒地。
红姨这种的状态,不适合一个人在家里。
甄真把她送进医院。
护士给她打了镇定剂,正在输营养液,红姨安静睡下。
她想着医生刚才下的诊断。
“她有阿兹海默,现在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状态,有幻觉出现,行为也会失常,我们是建议让她住院或者有专人看护。”
“有治愈的可能吗?”
“她年纪比较大了,静养吧,只要不给她很大的精神刺激,不发病就算是治愈了。”
甄真想着医生的话从病房出来,没留意身边经过的人,走到电梯前,被一个人轻轻拍了拍后背,回头看见是个蒙着头巾的女人。
她仔细辨认半天才发现是何姐。
“你来看病吗?”她讶异,何姐怎么都不愿意来医院的。
何姐不好意思地点头:“我们这边说话。”
“你的左腿又痛了吗?”
“不是,我……”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把脸上的疤痕去掉。”
甄真怔住,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去掉这些烧伤疤痕,只能整容,费用很高,还需要有好技术的医生。
“医生怎么说?”她还是问道。
何姐黯然低头:“不好办,而且我也没有钱,还是算了吧。”
甄真安慰她:“我们慢慢来,有些基金会有公益项目,我们可以去申请看看。”
“不了,不了。”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必要的。”
话是这么说,甄真心里却明白地很,何姐这么多年没关注过这些疤痕,现在突然来医院问,一定是因为可能还能找到家人。
她也相信电视上的李德凯可能是她的丈夫。
甄真心中微动,还是想帮帮她。
“何姐,其实我觉得你不如试试去见一见李先生。”
何姐的头更低了:“可以吗……”
“可以的,我们试一试,如果他真的是你的丈夫,他一定不会认不出你来,如果不是,那也就算了,你远远看一眼,也不用说话,我帮你安排。”
“真的可以吗?”何姐有些动心。
“可以,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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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他。”
何姐的疑虑被打消,连声谢谢她,又问她来医院做什么。
甄真和她一见如故,自然不隐瞒,说起红姨的事。
“这样啊,她也怪可怜的。”何姐跟着她进了红姨的病房,突然问道,“你不是要找人照顾她吗?你看看我行吗?”
她一直觉得这姑娘很好,帮了自己很多次,想报答她,这正好是个机会。
“可是你不是在青年中心做清洁?”
“没事的,其实青年中心请了专人做卫生,刘牧师看我最近腿脚不好,允许我休息一段时间。”
“这么好?”
“他们是真的好人,白修女也很好,给我吃住的地方,我帮他们做些琐事,我这些年都跟着他们,觉得他们太伟大了,帮了很多人。”
为了不打扰红姨休息,甄真和何姐到外面走廊聊天,让何姐先和红姨熟悉一下,如果红姨不反感,甄真让何姐试试。
一是因为她对何姐有天然的亲近感,而是因为这两人年纪相仿,会有共同语言。
李家大宅里。
张冰倩盯着桌上散落一团的照片,没有说话,而李真的脸色极其难看,怨毒地咒骂:“这个女人真是个狐狸精。”
“她不只是勾天佑哥,连于斯正都勾到了。”
她顺手捡起一张照片,上面正是于家兄弟晚上在龙凤楼的三人合照,偷拍地很清晰,绝对不会认错。
李真越看越气不过,把照片撕得粉碎。
张冰倩脸上没什么表情,见到女儿这么激动才厉声阻止:“你慌什么?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什么好事啊?你看看天佑哥看她的样子!魂都没了。”她跺脚。
“你脑子整天在想什么?”张冰倩不怒反笑,笑女儿笨,“这些少爷们喜欢玩,随便他们,你是什么人,你是李家大小姐,以后要继承德辉的人,格局大一点。”
“她这么会勾人,让她去勾,于斯正越是喜欢她,于天佑和她就越没有可能。”
张冰倩冷笑着拿出两张照片,“她让于家两兄弟不和,于家的门更加进不去,于天佑的太太只能是你。”
“会是这样吗?”李真咬着唇,泄气地嘀咕,“可是天佑哥喜欢她,我就不开心。”
张冰倩没答这句话,倒是认真看起这些偷拍回来的照片,视线落到其中一张上。
甄真和一个左脸毁容的女人站在一起。
她眉头锁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李真看眼照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啊,丑八怪,看得好难受。”
“她脸上是怎么回事?”张冰倩自言自语。
李真没什么兴趣,走开了,倒是李管家看了眼就说:“看起来像烧伤。”
“烧伤?”
张冰倩眼睫微颤,半响没说话。
“肯定是烧伤,我看老爷的腿上也有一点类似的痕迹。”李管家回忆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冰倩的手为不可见地抖动了几下,立刻让人把这些照片收了。
“老李,这事就不要让老爷知道了,他太忙了。”
“夫人体贴,我们知道做的。”
张冰倩转身上楼,没有了李真的聒噪终于能清醒地想事情,片刻后拨通了个电话。
“帮我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