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那天妈妈把仓鼠的尸体丢出去以后,
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画完了那副画,只是随手将它挂在了网上。
《相喰》不知道是谁取的名字。
热度飙升,质疑当然是有的。
这幅画到底是不是你画的?
你画出这样的东西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你是抄袭的吧?
——就像触发关键词一样,这场荒诞的鉴抄给她带来了“泼天的富贵”。
抄袭名画,抄袭构图,抄袭理念……
在这场争论是橙子还是柠檬的滑稽剧里,她所有的构思都变成了笑话。
【是天才?!还是疯癫?!带你深入鉴赏《相喰》!】
【自救?谋杀?同类相食?《相喰》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处女作拍卖成交价八位数?!新晋艺术家到底是不是抄袭?!】
……
人声鼎沸,人声鼎沸啊!
他们大喊:“16岁少女艺术家!一夜成名!”
——是的,她是一夜成名。
一夜成名的少女艺术家,她连名字都没有,她的作品也是。
但这不重要!
一夜成名!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一夜成名!?
就像中彩票了一样!
不!比中彩票还要令人欣喜!
中彩票的人得到的只有钱,她可是名利双收啊!
名叫“艺术鉴赏”的喧哗闹剧下,一个声称热爱她艺术风格的女人找上门,问她能不能给自己画一副肖像。
当然,那个人被她的父母打了出去。
第二天那个人又来了,带着满满一箱的钞票。
她并不清楚那个女人到底给了父母多少钱,她只知道那笔金额足以把她被推到画架前。
“你画得太写实了吧?跟我一模一样我去拍照不就行了?我要花这么多钱来找你画吗?”
“啧,行了行了就这样吧,你最开始那个稿子呢,还是那个看着顺眼,你再改一下,把我眼睛画得大一点,再加一个痣。”
“……”
“你那是什么表情?”
那双细长、上挑、充满人工雕琢过后不自然痕迹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想说什么?一个破画画的真把自己当艺术家了?我花了钱,懂吗?我让你怎么改你就怎么改,懂吗?”
对,她收了钱。
她拿起刮刀,抹掉画布上野心勃勃的女人,还有那双锐利的眼睛。
那张画又拍出了高价。
那个当模特的女人也成了很多人的缪斯女神。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找她画稿,最多的就是请她画肖像。
“我想要把我的脸画得充满破碎感——你知道怎么画吧?就是那种一看就很有故事的感觉。”
“你画得和我说的完全不一样啊!我要那种一看上去就摄人心魄的感觉。”
“……”
脸上的皱纹,巨大的鼻子,鲜血淋漓的嘴巴……
她一次次抹掉画作上人像的五官。
日,夜。
她坐在画架前。
她的笔没有停过,时间与模特也不停地变啊变。
终于有一天。
她瞎了。
先是一瞬间的白,就像牛奶滴进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溺死了。
坐在她身前的模特还在说什么,但是她看不到他的嘴,人的骨肉在她眼睛里消失,只剩下一张空洞的皮相,还有皮相顶着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被吓到失声尖叫,她摔断画笔,逃出画室,却被堵在那个狭窄破旧的楼梯口无处可逃。
密密麻麻的摄像头背后,他们没有面孔,只有眼睛。
那一双双的眼睛把她拆解,拆解她的画作,拆解她的笔触,拆解她的情绪,拆解她的灵魂,
因为这些都不重要,她的名字不重要,她画了什么也不重要,她在哭在笑更是不值一提,
他们乐此不疲,直到把她拆解到只剩下一层裸露的皮。
最后——
他们把它歪曲成艺术。
对,这就是艺术!
就算她砍断手,挖掉眼睛,把刮刀对准自己的脖子,他们也会啧啧称赞——
看啊,这是艺术。
157.
艾希莉有些气短。
她觉得有什么压着她的脸,上手摸了摸。
“……威尔维特,如果让阿福知道你爬到我房间压着我的脸睡觉,我保证你会被他永久逐出韦恩庄园,永久。”
蛇蛇听不懂,但蛇蛇顺从地缠着她的手臂,不再动弹。
艾希莉按下报时闹钟的按压开关,现在是七点四十六。
艾希莉提前起床,阿福给她准备了早餐,并告诉她有一位客人已经来了。
“……弗里德里希吗?”
“您一猜就中。”
怪不得昨晚做了一宿的噩梦。
158.
“我听说你爸把全哥谭的眼科医生、心理医生都找了个遍?”
弗里德里希上来就贴脸开大。
“是不是治不好你的全都拖出去砍了?”
“布鲁斯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1】……”
艾希莉:“……好主意,一会儿就让布鲁斯先拿你傅时琛开刀。”
哥谭土皇帝大战西红柿总裁吗?那很好看了。
弗里德里希“啧”了一声:“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什么习惯开口就扒人家中文名。”
他伸手就薅艾希莉的头发。
“什么习惯伸手就薅人家的头发!”艾希莉抬手就是一巴掌,“威尔维特!咬他!”
“人家关门放狗,你关门放蛇啊!”
“门就在那,没关。”
“哇!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演都不演了啊!”
艾希莉轻哼一声。
弗里德里希挠挠威尔维特的下巴,看到它缠上一边的置物架,收回手。
“想出去玩不?我听你老管家说你都闷在家快一个多月了。oi!小鬼,感恩戴德吧!你的费里德里希来黑暗无聊的深渊拯救你了!”
“不去。”
“拒绝我也要委婉一点吧?”
艾希莉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和弗里德里希坐在这里,还要和他打毫无意义的口水仗。
她去玩她的拇指琴不好吗?她去读盲文教材不好吗?
就算是把睡到一半的布鲁斯拖起来重睡,都比这样消磨时间要有意义得多吧!
艾希莉深吸一口气,她挤出一抹笑容:“首先,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出去玩。”
下一秒,笑容消失:“其次,滚出我的哥谭。”
最后,她再次绽放笑容:"最后,我会想念你,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弗里德里希:“难为你还会用‘三明治拒绝法’,但是中间的夹心是不是有点生,听着像不熟。”
弗里德里希往后一靠:“行嘛,不去就不去,跟小孩玩就是小孩说了算嘛。”
艾希莉又哼了一声。
这会儿的太阳好像终于从冰箱拿出来化了冻,开始有点暖意了。
艾希莉踢了踢腿。
“弗里德里希,你是很有名的艺术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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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德里希应了一声。
“……有人找你画过肖像吗?约稿……之类的?”
“很多啊,”弗里德里希说,“早先我也画过画——你看过我的文章?”
“不然呢?”艾希莉有点奇怪,“你都恨不得把报刊放在我的脸上了,我肯定去看一眼啊。”
“不,没有,没什么。”弗里德里希沉默了一下,坐直了身体。
艾希莉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他无需伪装。
他们坐在一个阴影斑驳的角落,光与树叶一起摇晃。
树是冬青树,是一种常青树。
常青树是好树,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泛绿,树底下他的弟弟就喜欢捧着他写的东西看——虽然那些东西现在应该叫作黑历史。
弗里德里希偶尔会喜欢小孩子,偶尔,比如他们毫无保留的展现真诚的时候。
你把书放在他们面前,你说这是你写的,就算你写的是“二十六号膨胀螺丝拌七十二号混凝土可以煮意大利面给鲁鲁西人”他们也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然后骂你写得是个什么玩意,至少得是大葱蘸巧克力酱。
艾希莉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弗里德里希后面的话。
“弗里德里希?”
"对,我画过。很多人都会来,因为普世意义而言,艺术的本质就是哗众取宠。"弗里德里希深谙“艺术的规则”,但他并不认为艾希莉需要遵守这些,“但现在我不需要画那些,没有人能真的逼我去画那些。”
艾希莉的声音有点闷,“因为你不缺钱?”
“不全是,我熬出头了,谁敢逼我画我就把颜料倒在他脸上,他敢说我画得不好我就把笔递给他,你行你上。”
弗里德里希双腿交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余光瞥见角落里布鲁斯韦恩的背影一闪而过。
“……明明前面听着很励志,为什么最后一下子就垮掉了啊!”
艾希莉抽了抽嘴角。
“你也一样,你不需要这些,你想画就画,不想画就不画。”
“这倒是,我又不需要稿酬。”艾希莉想开了,物理层面的,她整个人张开成大字状,猛地往后一靠,坠入香软疏松的靠垫里,拽过一个兔子抱枕放在怀里,看不见光的眼睛这会儿也亮晶晶的。
“我现在是富婆!布鲁斯给我好多的钱!”
不开玩笑,第一天来到韦恩家,布鲁斯在画室给她的黑卡现在她连零头都没花到。
“那倒不是。”弗里德里希否定。
“哎?”
“对了。”
因为他给你很多爱,足够你成长到有底气喊“你行你上”的时候。
“啥?”
弗里德里希仗着艾希莉现在看不见,一只手在艾希莉面前立起三指,拇指压住中指蓄势待发。
“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
艾希莉弹起来,“咚”一声撞到弗里德里希的脑瓜崩。
“啊啊啊啊!”艾希莉捂着脑门哀嚎。
弗里德里希愉快地收回手。
嘻嘻,逗小孩真好玩。
他准备去拿他带来的东西,手臂伸出一半就僵在了空中。
弗里德里希渐渐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置物架上敞开的礼盒和在旁边阴暗爬行的威尔维特,瞳孔掀起狂风、海啸和地震。
“……艾希莉。”
“干什么!”
“我带来的那玩意好像被你的宠物蛇吞掉了。”
艾希莉沉默了。
她把捂着脑袋的手放到嘴边作喇叭状:“阿福!布鲁斯!弗里德里希给威尔维特下毒!这外地刁民要谋杀我的蛇!!!”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