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哈莉·奎泽尔，哥谭知名的精神病学家和行为精神分析医师，兼任GCPD顾问。
哈莉听说艾希莉的病情后，提出了和艾希莉的见面请求。
她在研究小丑，而艾希莉是目前最直接接触小丑的人。
戈登最初拒绝了哈莉，后来还是布鲁斯点了头。
不少心理医生都和艾希莉聊过，但效果微乎其微，尤其是他们在谈到小丑时。
艾希莉不排斥谈到小丑，但她也并不喜欢仅仅把小丑看作一个变态杀人狂。
近些日子布鲁斯自学了一部分心理学课程后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需要有人和艾希莉聊一聊小丑，不脆弱与不迷茫并不等价。
——这当然不代表布鲁斯比那些心理医生专业，只是艾希莉对布鲁斯没有那么强的心理防线。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做，他慎重考虑后决定让艾希莉见一见哈莉，这个目前最熟悉小丑的心理学家。
布鲁斯接受哈莉与艾希莉会面的前提是自己在场。
这位无人不知的哥谭头号花花公子先在会客厅接见了她。
“您好，哈莉教授，非常高兴您能接受邀请。”
衣冠楚楚的布鲁斯和传闻中没个正形儿的草包美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至少这个人穿件衣服往那一站，你就知道他最起码也算是个衣冠禽兽。
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之类的传言……果然是人言可畏。
他向哈莉伸出手，哈莉回握了回去。
“艾希在温室，”布鲁斯直奔主题，“和之前邮件中告知您那样，您和艾希的谈话我必须旁听，当然，我不会随意打断您。”
“我明白，韦恩先生，感谢您的配合。”
毕竟是一个孩子，还是在不久前遭受心理创伤的孩子，哈莉也会注意她的聊天方式。
“……还有一点。”布鲁斯犹豫了一下，“艾希有一些……特别。”
布鲁斯选了一个折中的词汇。
“她和我承诺会好好配合您聊天，但她总是难以控制一些奇思妙想。”
“请您放心，我对儿童心理学也有一定的涉猎。”
但这其实不太算是儿童心理学的问题……
不过布鲁斯没能说出口。
153.
早前一段时间艾希不爱出门，为了避免她得近视眼，布鲁斯和阿福商量后重建了荒废已久的温室。
温室单面透光，生长良好的植物遮天蔽日。
布鲁斯带着哈莉往里走，一进门就陷进郁郁葱葱的绿色，生涩的琴声和脆亮的鸟鸣掩藏在温室深处。
艾希莉就和珀尔坐在温室尽头，阳光挤过树叶的间隙堆满这一隅。
明明已经是十二月份，这光却亮得有些刺眼，哈莉眯了眯眼睛。
来访的人惊动了珀尔，它歪了歪脑袋，冲着艾希莉喊：“布鲁斯！布鲁斯！”
不知道艾希莉是怎么教的，珀尔最近的词汇量突飞猛进。
艾希莉听到声音，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拨弄拇指琴的动作停了下来。
“布鲁斯？”
艾希莉抬起头，鼻尖动了动，问：“你带了花来吗？我闻到了玫瑰的味道。”
该说不愧是韦恩的言传身教吗？四岁的孩子说话也可以这样动听。
“是我。艾希。”
布鲁斯听到了艾希莉的话，侧身给哈莉让出通道，目光却依然落在艾希莉身上，说的话也是对艾希莉的回答：“很抱歉，没有花，但玫瑰一样的哈莉医生来看你了。”
的确是言传身教。
哈莉走到艾希莉身前，布鲁斯则站到艾希莉身侧，左手搭上艾希莉的肩膀，珀尔在上空飞了一圈，落在布鲁斯的肩膀。
看起来怪异又和谐。
“哈莉医生，这是我的女儿，艾希莉。”
艾希莉站起来，向哈莉屈膝。
“艾希。我和你说过的，哈莉·奎泽尔医生，戈登局长的好帮手——对，戈登他升局长了，我还没告诉你。”
这是适合提到戈登的场合吗？好吧，或许是，在听到戈登的名字后，白发的小女孩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哈莉记得戈登提到过芭芭拉前不久拜访过艾希莉，或许是这方面原因。
“你好，艾希莉。”
“你好，哈莉医生。”
谈话就此开始。
哈莉准备从绘画以及艾希莉的眼睛开始谈起，这也是她和布鲁斯确认过的，艾希莉不会排斥的聊天内容。
很不可思议，一个四岁的孩子在极短的时间内接受了一个成年人都很难接受的现实。
“我听韦恩先生说你很喜欢画画。”
“是的。”
“你能够用颜色来介绍一下你吗？”
色彩心理学吗？不算多么新颖的开头，绝大部分的心理医生都这样和艾希莉聊天，艾希莉也给出了一个统一的回答：“我希望我是蓝色。”
“希望”，很主观的词汇。
“蓝色？是个好颜色，就算我在艺术上没有多少造诣，也知道不少蓝色的名画，比如《星月夜》，你喜欢这幅画吗？”
《星月夜》，癫狂，自由，苦闷，抗争，集合复杂情绪于一体，作者又是有“疯病”的梵高，这样问题的指向性实在有些过于明显。
布鲁斯看向艾希莉，她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像在安静地思考哈莉的问题，手指却纠结在一起，她很快摸索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拇指琴，指腹轻轻搭在琴上。
不是没有心理医生从艺术的角度和艾希莉聊过，但哈莉这样切入主题的还是少之又少。
艾希莉：“……从个人艺术鉴赏的角度来说，是的。”
从她本人的角度，她没有那么讨厌小丑。
艾希莉装作不明白哈莉问题背后的映射，拐弯抹角地回答了哈莉，而她的肢体动作却充满了潜意识的抗拒，这可不利于对话的进行。
哈莉已经明白为什么先前那么多的心理医生铩羽而归，他们把眼前的女孩当作“高智商受创儿童”，而事实上艾希莉的认知水平并不输给成年人——忽悠人的水平也是。
这样意味着哈莉想要了解她真实的想法，必须把她放在同等地位上交谈。
“能给我一个颜色描绘小丑吗？”
直白，太过直白了。
猝不及防的坦白局让艾希莉愣了一下，她的手指刮到拇指琴的琴键上，“铮”的一声。
艾希莉立刻放下拇指琴，把双手藏在桌子下。
这会儿的太阳倾斜了一些，这里的阳光浅薄几分，不至于冷，艾希莉却缩了缩脖子。
这次艾希莉沉默了更长一段时间，给出了一个听起来相当圆滑的答案：“……用一个颜色太肤浅。”
艾希莉知道布鲁斯在看她，好吧，这个答案实在不像是在配合哈莉的样子。
“一定要选一种的话，我选白色。”
“这是一个很有趣，也很新颖的观点。”哈莉说，“你为什么会选白色？”
“马列维奇，《至上主义构图：白上白》。”
白色，冷酷，单调，苍白……
注解白色的方式很多，但它并没有极端尖锐的攻击性。
而马列维奇的观点是，白色是艺术的无限。
最初，哈莉研究小丑时认为，精神病人是不稳定的，是人类社会中的狩猎者。
所以她并不算尖锐地询问艾希莉是否喜欢《星月夜》，而艾希莉给出的答案却是中性甚至偏向褒义的马列维奇。
这不能完全展现她们对小丑的见解，但很显然，艾希莉并不赞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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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想法。
她和艾希莉对小丑有并不统一的认知，在艾希莉表现出抗拒意味的时候，哈莉认为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导向，她及时调转了话题。
“你还记得之前给您检查眼睛的医生吗？他是我的一个老同学——”
艾希莉还没说话，珀尔率先嚷了起来：“庸医！庸医！咕——！”
艾希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珀尔的头，她甚至不需要眼睛看就能精准判断珀尔的逃窜方向，动作熟练到动物保护组织看一眼就要把她告上法庭的程度。
“……珀尔最近看多了医疗连续剧。”
艾希莉礼貌地解释。
……谁会给一只鹦鹉看医疗连续剧啊！！
她还似乎还担心哈莉不能理解，特地给哈莉解释了剧情：“讲的是一个总裁带着灰姑娘去医院，然后灰姑娘得了绝症，医生说治不好，总裁就说‘庸医！治不好她，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这样的话。”
她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哈莉突然理解了当初那个哭着给她打电话的同窗，她默默地看向布鲁斯。
韦恩先生，这也属于你说的“难以控制的奇思妙想”吗？
布鲁斯扶额。
在他的律师来之前，他是不会说任何话的——
等一下。
布鲁斯坐直了身体。
艾希莉！这就是你当初问医生你是不是得了绝症的原因吗！？
他看起来像是会对着别人喊“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的样子吗？！
无人在意的角落，珀尔玩命地扑腾翅膀，企图挣脱艾希莉的魔爪。
艾希莉在它“耳边”威胁道：“再乱说话，我就把你丢进威尔维特的储备粮仓！”
大部分情况下威尔维特的口粮只有鼠，但对见过威尔维特吃鹌鹑的珀尔，这句话的威慑力还是有的。
珀尔安静下来，缩在布鲁斯肩膀上当鹌鹑。
“我很抱歉，请您继续。”艾希莉歉意地看着哈莉。
布鲁斯叫停了这场谈话。
154.
布鲁斯带着艾希莉送别哈莉。
“哈莉医生。”艾希莉叫住了她。
哈莉回头。
艾希莉上前了一步，这会儿她有些局促：“我能摸一下你的脸吗？”
这是个有些冒犯的请求，并且十分的突兀。
哈莉瞬间意识到这才是艾希莉适宜聊天的状态。
“当然可以，作为交换，我可以请你用颜色描述一下我吗？”
艾希莉点头。
她蹲下身，让艾希莉抚摸她的面容，
艾希莉的手很小，很柔软，春风卷起的花瓣一样扫过她的脸。
艾希莉收回手。
“哈莉医生，你是红色的。”
155.
哈莉离开了。
“……我不是故意不配合哈莉医生。”艾希莉突然说。
艾希莉为她的“不配合”有些歉疚，所以她才会在最后提出摸一摸哈莉的脸，作为“友好交流真实面容”的信号。
“我知道你已经在配合了，艾希。”
哈莉的谈话十分有效，几分钟就聊出了艾希莉对小丑的真实看法，但同样，她的问题也过于尖锐，具有攻击性，艾希莉已经尽力配合，但她同样会对这样的问题感到不适。
所以布鲁斯及时叫停了这场谈话。
而且布鲁斯和艾希莉现在的谈话也应该及时叫停。
“我们感恩节的时候和弗里德里希约好了去柏林。”
“对，但是我的眼睛不方便，所以取消了。”
“所以他又来哥谭了，邮件说会小住一段时间。”
“……他没有别的事做吗？”
比如再写四篇副刊论文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