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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江南梅香伴巡查漠北雪寒育新苗女进士金銮簪花笔墨终照万里

作者:海中飞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八章:笔墨照山河


    江南的梅花开得最盛时,我带着春桃和周明,踏上了巡查女学的路。船行在运河上,两岸的红梅映着绿水,像幅流动的画。春桃趴在船舷上,手里绣着块帕子,上面是学堂的孩子们,一个个笑得眉眼弯弯。


    “苏小姐,”她举起帕子,“你看这针脚,比在李府时强多了吧?”


    我看着帕子上的绣线,比当年教李婉儿的并蒂莲更鲜活,根须扎得深,花瓣展得开。“强多了,”我说,“这才是春桃自己的绣法。”


    周明在一旁整理文书,是各地女子学堂的卷宗——一年间,天下已设了二十七所启慧堂,最远的在漠北,是位曾随夫戍边的女子所建,信里说“漠北的风硬,但姑娘们的笔更硬”。他的腿好了大半,只是阴雨天还会疼,却总说“这点疼算什么,比当年没书读强”。


    船到湖州时,阿竹带着药铺的伙计在码头等。他穿了件月白长衫,比在京城时清瘦了些,药箱上的竹纹被摩挲得发亮。看见我们,他手里的药包差点掉在地上,耳根红得像岸边的红梅。


    “苏……苏先生,”他结巴着,“药铺后面的院子收拾出来了,能住下,还种了您说的韧草,泡墨正好。”


    春桃偷偷碰了碰我的胳膊,挤眉弄眼的。我瞪了她一眼,却忍不住笑,左脸的疤在笑纹里轻轻跳。


    阿竹的药铺叫“竹心堂”,和学堂的“启慧堂”隔着三条街,门口挂着块小牌子:“女子抓药,分文不取”。后院的韧草长得齐腰高,风一吹,像片绿色的海。阿竹说,这草不仅能泡墨,还能治疤痕,他每天都收割晾晒,攒了满满一柜子,说“等您什么时候想淡化疤痕了,就都给您送去”。


    在湖州巡查的日子,每天都很忙。去城郊的启慧堂看学生,她们正跟着先生学算术,算盘打得噼啪响;去拜访盐商转行的学堂捐助人,他说“当年靠歪门邪道挣的钱,现在能换姑娘们读书,也算积德”;最暖的是去码头,那些曾被沈御史救下的船娘,如今都送女儿来上学,说“不能让她们再像我们,只会摇橹不会写名字”。


    沈御史也来了,说是“奉旨巡查江南吏治”,却总在学堂附近转悠。他和阿竹站在韧草田里说话,不知说了什么,阿竹的脸通红,沈御史却笑得像偷了糖的孩子。


    “苏先生,”沈御史走过来,手里拿着支刚摘的梅花,“陛下说,漠北的启慧堂缺先生,问你愿不愿意去看看。”


    “漠北?”我接过梅花,花瓣上的露水沾在指尖,凉丝丝的,“那边天寒地冻,孩子们能受得了吗?”


    “能,”他指着远处的学堂,“您忘了?当年您在破庙里都能读书,她们在漠北,有火炕,有暖炉,更能读。”


    阿竹突然说:“我也去,竹心堂可以开分店,给孩子们送药,也给您……泡墨。”


    春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那我也去,布庄开分店,给孩子们做暖和的棉袄。”


    周明挠了挠头:“我也去,教书不能停。”


    我看着他们,心里像被韧草的暖香填满了。原来这世上最好的风景,不是独赏,是有人陪你一起走,一起把荒芜的地方,种满希望。


    离开湖州前,收到京城的急报:李婉儿在流放地病逝了,临终前托人送回样东西——是半块桃花酥,和当年她给我吃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放迷药,还附了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当年偷了你的才名,如今还你半块酥,算……两清了。”


    我把桃花酥放在韧草田里,风吹过,酥饼碎了,混着草香,像场迟来的和解。春桃说:“她要是早点明白,不用偷,也能靠自己活,多好。”


    “是啊,”我望着远处的启慧堂,“可路总得有人先走,她走了弯路,我们走直路,就好。”


    回到京城时,已是深冬。启慧堂的孩子们在扫雪,语安长大了些,不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哑女,正指挥着弟弟妹妹堆雪人,雪人手里还插着支毛笔,像个小先生。


    沈御史在学堂等我,手里拿着份黄册,是新科进士的名单,上面有三个女子的名字,都是启慧堂的学生,一个考中了三甲,被授了知县,一个进了翰林院,还有一个,竟被点了探花,是当年那个问“淑女为何不能自己找君子”的扎羊角辫的姑娘。


    “陛下说,要在金銮殿为她们簪花,”沈御史的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光,“还说,要让你当主考官,明年的恩科,女子也能考,和男子同台。”


    我接过黄册,指尖抚过那三个名字,像抚过自己当年的考卷。原来真的有人,踩着你的脚印,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簪花那天,雪下得很大,金銮殿的琉璃瓦上积了层白,像铺了层糖霜。三个新科女进士穿着绯红官袍,站在殿中,腰杆挺得笔直,比当年的我更从容。


    陛下亲自为她们簪花,梅花簪子在雪光里闪着亮。“你们是天下女子的榜样,”陛下的声音洪亮,“记住,笔是你们的剑,心是你们的甲,往后不管到哪里,都要为百姓办事,为女子争口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探花郎突然出列,跪下磕头:“臣恳请陛下,为苏翰林赐婚!”


    满堂哗然,连龙椅上的陛下都愣了。我脸上一热,左脸的疤烫得像着了火。


    “你这丫头,”陛下笑了,“倒比朕还急。苏清辞,你自己说,想嫁谁?”


    我抬头,看见沈御史站在文官列里,雪落在他的肩头,像落了层霜,他却望着我,眼神里的暖意能融了这满殿的雪。阿竹虽不在殿中,可我仿佛看见他在江南的韧草田里,正弯腰收割,露水沾了满裤脚。


    “陛下,”我跪下,声音很稳,“臣想先办好一件事——在漠北建一所最大的启慧堂,让那里的姑娘也能读书,也能考科举。”


    陛下愣了愣,随即大笑:“好!有担当!朕准了!沈御史,你就陪她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沈御史出列领旨,声音里带着笑:“臣遵旨。”


    去漠北的前一夜,我站在启慧堂的院子里,雪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春桃抱着件新做的棉袄跑来,里面绣了厚厚的棉花,领口还绣着朵韧草花。“漠北冷,这件抗冻,我还让布庄的伙计做了二十件,给孩子们带去。”


    周明扛着个书箱,里面是满满的书,还有他自己写的教案,说“漠北的孩子基础薄,这些能用上”。


    阿竹从江南寄来的韧草也到了,装了满满一车,附信说“漠北的墨容易冻,用这草泡过,就冻不住了,我开春就去漠北,把竹心堂开起来,离您近些”。


    我摸着棉袄上的韧草花,看着满院的雪,突然想起当年在破庙,那块发烫的玉佩,那碗糙米饭,那个往我脸上扔石子的孩子。原来命运从不是孤军奋战,总有人在你摔倒时扶你,在你迷茫时陪你,在你想往前冲时,为你备好粮草和勇气。


    漠北的风果然硬,吹在脸上像刀割,可启慧堂的孩子们眼睛亮得很,像雪地里的星星。她们跟着先生读书,声音盖过了风声;跟着医女学认药草,小手冻得通红却不肯停;语安也来了,她成了学堂的哑语先生,教孩子们用手说话,那些比出来的字,比笔墨写的更有力量。


    沈御史帮着协调粮草,和当地的将军交涉,把废弃的营房改成了学堂,还说“等开春,就把陛下赐的‘天下英才’匾额挂起来”。


    开春那天,韧草在漠北的冻土上发了芽,小小的,却带着股钻劲儿。我站在草田边,看着沈御史和孩子们放风筝,风筝上画着启慧堂的模样,飞得比大雁还高。


    阿竹也来了,带着江南的药种,说“要在漠北种出韧草,让这里的墨,也带着江南的暖”。


    风里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致君尧舜”四个字,被风送得很远,像在告诉天地:女子的笔墨,不仅能写风花雪月,更能写山河万里;女子的肩膀,不仅能担柴米油盐,更能担天下道义。


    我摸了摸左脸的疤,在漠北的阳光下,它像枚镶在脸上的勋章,记录着从破庙到金銮殿的路,记录着从孤身一人到万人同行的暖。


    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条银色的龙。我知道,这条路还很长,还会有风雨,还会有阻碍,但只要手里的笔还在,身边的人还在,心里的韧草还在,就一定能走下去,走到所有女子都能昂首挺胸,说“我能”的那一天。


    而那枚曾陪我走过黑暗的“替身”玉佩,早已被我埋在漠北的启慧堂前,和第一粒韧草种子一起,在土里发了芽,长了叶,开了花,像个沉默的承诺:


    往后的日子,我们都做自己,不做谁的替身,不活谁的影子,只用自己的笔墨,写自己的人生,堂堂正正,光照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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