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瑶一个眼神横扫过去。
冰冷而决绝。
上官婉瞬间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躬身领命。
“是。”
上官婉躬身领命,扶起依旧在地上发呆的李显。
“王夫殿下,我们该回宫了。”
李显茫然地看着她,又指了指地上的那卷奏报。
“我的……”
他词不达意,急得抓耳挠腮。
上官婉心领神会,弯腰将那卷奏报拾起,恭敬地递到他手中。
“殿下的东西,自然要带好。”
李显接过奏报,像得了什么宝贝,紧紧抱在怀里,咧嘴傻笑,跟着上官婉一步三晃地走出了偏殿。
殿门缓缓合上。
月清瑶依旧端坐,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殿门处,深邃如渊,无人知其喜怒。
回到栖梧宫,大门一关,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方才还满脸痴傻的李显,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与冷厉。
他将怀中的奏报随手扔在桌上。
“福伯,李琮,你们都过来。”
两人见他神色凝重,不敢怠慢,连忙上前。
景岚景松兄弟,则一左一右,守在了殿门内外,警惕着四周。
李显摊开那卷奏报,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关于璃月南方数郡水患的灾情。
“陛下这是给我出了个考题啊。”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上官婉说过,璃月朝堂,并非铁板一块。
女帝月清瑶虽手腕强硬,但其推行的新政,触动了许多世家豪族的利益。
这些人阳奉阴违,巴不得看女帝出丑。
这次水患,便是他们发难的最好时机。
“上官大人。”
李显看向一直沉默的上官婉。
“烦请大人,将朝中关于此次水患的各方态度、奏议,暗中整理一份给我。”
上官婉眼中闪过一抹讶异,随即郑重点头。
“殿下放心。”
她知道,这个男人,要开始出手了。
“景岚,景松。”
李显目光转向门口。
“你们二人,去城中走一趟,茶馆,酒楼,人多的地方都去。”
“我要知道,月华城百姓口中,最真实的水患情况。”
“是!”
兄弟二人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月华城南的一处地下赌坊,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开!”
“大!大!大!”
骰盅揭开,几家欢喜几家愁。
角落里,六皇子李琮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桌上的牌九。
他已经输光了从大胤带来的所有盘缠。
“妈的,再来一把!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将腰间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拍在桌上。
“我押这个!”
荷官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半个时辰后。
李琮被两个彪形大汉,像拖死狗一样拖进了后院。
“小子,没钱还敢来我们长乐坊玩?”
为首的管事,用马鞭拍了拍李琮的脸。
“说吧,打算怎么还?卸你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
李琮吓得魂飞魄散。
“别!我是大胤的皇子!我弟弟是王夫!你们不能动我!”
“皇子?王夫?”
管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一个被送来当赘婿的废物皇子?我们长乐坊背后是谁,你打听打听!”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他的账,我结了。”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身着华贵紫衣的女子,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入。
她容貌极美,凤眼狭长,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倨傲与威严。
管事一见来人,顿时吓得跪倒在地。
“小的拜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月思华。
女帝月清瑶的亲姐姐。
月思华看都未看那管事一眼,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李琮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大胤送来的人,真是有趣。”
“一个痴傻疯癫,一个好赌成性。”
“全是一群废物。”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随手扔在李琮面前。
“拿着这个,滚回去告诉你那个傻子王夫。”
“别整天在宫里丢人现眼,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治国之策。”
李琮捡起锦盒,屈辱与惊恐百感交集。
月思华却不再理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告诉他,别辜负了我这份‘好意’。”
李琮连滚带爬地逃回栖梧宫,将锦盒和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显。
李显打开锦盒。
里面,竟是数份关于璃月南方河道勘测的图纸,以及历年堤坝修缮的详细记录,甚至标注了某些被贪墨款项的疑点。
长公主,月思华。
想借他的手,来攻击女帝?
有意思。
这盘棋,下的越大,他能得到的,才会越多。
他收起图纸,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痴傻的模样。
“福伯!”
他大声喊道。
“这些画好难看!不好玩!”
“你去给我找些别的画来!要有山有水的!越大越好!”
“我还要好多好多的书!我要在上面画小人!”
福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显的用意,连忙应下。
“哎!老奴这就去!”
很快,在监视者的眼中,栖梧宫变成了九皇子的游乐场。
无数关于璃月水系、地理、工事的珍贵典籍和地图被送了进去。
然后,被那个傻子皇子当成了涂鸦的画纸。
他时而将墨汁泼洒在精密的河道图上,拍手大笑。
时而将价值千金的古籍撕下几页,折成小船,放在水盆里玩耍。
痴傻之举,令人发指。
消息很快传到了某些人的耳中。
工部尚书胡巍的府邸内。
几名官员围坐一堂,听着下人的汇报,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那个傻子,竟然拿《南江水利考》来折纸船?”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陛下竟然想让这种人来当王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胡巍端起酒杯,满脸得意。
“一个傻子而已,不足为虑。只要他继续这么疯下去,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来,诸位,为了我们未来的好日子,干了此杯!”
众人轰然应诺,一饮而尽。
但他们不知道。
此刻的栖梧宫深处。
李显正对着一张被他涂鸦得乱七八糟的地图,眼中精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