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推着失而复得的自行车,和大姐陈梅并肩走着。
张建军和张老老汉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郭红英那灰溜溜的背影,欲言又止。
“小野……”陈梅低声开口,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今天这事,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陈野脚步一顿,侧头看她:“姐,你觉得我做得过分?”
陈梅摇摇头,眼眶微红:“不是……姐知道你是在替我撑腰。”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只是……我怕你走了之后,他们……”
“他们不敢。”陈野冷笑一声,拍了拍口袋里的认罪书,
“郭癞子白纸黑字按了手印,郭红英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把这张纸送到公安局去,让她弟弟吃牢饭!”
陈梅怔了怔,随即苦笑:“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
“姐,人善被人欺。”陈野语气平静,“以前咱家没底气,现在不一样了。”
“今天这事,不光是为了出气,也是给张家那些人提个醒——咱们老陈家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陈梅抹了抹眼角,突然笑了:"你呀,真跟变了个人似的。"
陈梅望着弟弟的侧脸,忽然觉得陌生又熟悉。
以前那个需要她护着的弟弟,现在可以反过来保护她了!
陈梅眼眶微红:“姐是心疼你。你以前性子软,现在……”
她顿了顿,“算了,现在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被人欺负。”
陈野喉结动了动。
他没法告诉大姐,那个懦弱的原主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个为了守护家人敢拼命的穿越者。
——
回上河村的路上,陈野顺路去了趟村里的供销社。
“同志,来一斤白糖,一斤红糖,再要五包大前门。”
售货员是个中年妇女,瞥了他一眼:“有票吗?”
陈野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块钱推过去:“婶子,行个方便?”
陈野又买了五斤白面、两斤猪肉。
走出小卖部时,自行车把手上挂满了东西。
“小野!你疯啦?花这么多钱!”陈梅急得直跺脚。
陈野把剩下的东西塞进车筐,又掏出十块钱,塞给大姐。
“姐,这钱你拿着。”
陈梅吓了一跳,连忙推辞:“这咋行?你盖房子还要用钱!”
“盖房子的钱够用。”
陈野硬塞进她手里,“这钱你藏好,别让张家人知道,回头给小丫买件衣服。”
张建军站在一旁,脸上臊得慌,低声道:“小野,你放心……以后我会看着点,不让你姐受委屈。”
——
张家院里,张老爷子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见他们回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郭红英躲在灶房里,只露出半张脸。
她男人——张建军的二弟——张建国搓着手凑过来:“野子,我刚从城里回来,今天这事儿真不怪我婆娘……”
陈野似笑非笑:“二哥说哪儿话,一家人嘛。”
陈野懒得和他废话,把买的东西都递到了张老爷子面前。“老爷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小野,你这是……”张老汉有些诧异。
“老爷子,今天的事搅了家里清净,小子给您赔个不是。”
他又把五包烟拍在张建军手里:“姐夫,后儿个动工,找人的事你多上上心,工钱该多少就多少。”
“今天的事翻篇了。”
陈野看向众人,“说到底咱们也是一家人……”
这一手让张家上下脸色好看了不少。
张老爷子,第一次正眼瞧这个“没出息”的大儿媳的弟弟:“野子长大了啊。”
——
告别大姐一家,陈野骑着自行车往回赶。
夜风微凉,车轮碾过土路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今天这事虽然闹得有点大,但效果不错。
刘癞子认了怂,刘翠花短时间内不敢再作妖。
至于张家,他今天立了威,但也表达了善意,张老爷子只要不傻!
大姐在张家的日子应该能好过点。
至于那三十块钱赔偿……
陈野冷笑一声。
钱不多,但足够让刘家肉疼一阵子了。
——
路过县城时,陈野拐了个弯,直奔供销社。
“同志,有没有营养品?就是那种……补身子的,适合老人吃的。”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闻言指了指柜台角落的几个铁罐子:“麦乳精,三块钱一罐,要票。”
“同志,我没票,能不能……”
他故技重施,摸出一块钱推过去。
那姑娘脸一红,飞快地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最多卖你两罐。”
“五罐。”陈野又加了一块钱。
姑娘咬了咬嘴唇,最终快速包了五罐麦乳精塞给他:“快走快走!”
陈野把东西塞进车筐,又去国营饭店买了十个大肉包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家赶。
——
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老娘正坐在炕上摸索着纳鞋底,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活计:“野子?咋这么晚才回来?”
“有点事耽搁了。”陈野把包子递过去,“娘,趁热吃。”
老娘摸索着接过,咬了一口,顿时愣住了:“肉包子?野子,有钱咱得省着点花。”
“没事,今天运气好,还挣了点外快。”陈野笑了笑,没细说。
老娘将信将疑,但还是把包子吃完了。
陈野等她吃完,这才开口:“娘,我去趟爷爷家。”
“这么晚了去干啥?”
“盖房子是大事,得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老娘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去吧……别跟你二婶、三婶吵。”
“放心,我不搭理她们。”
——
陈野拎着两罐麦乳精和四个肉包子,去了爷爷奶奶家。
刚进院,就听见三婶那尖细的嗓音:“哎哟,这不是野子吗?你来干啥呀?”
陈野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向堂屋:“爷,奶,我来了。”
三婶被晾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爷爷正坐在炕上抽旱烟,见陈野进来,眯了眯眼:“野子?有事?”
陈野把东西放在炕桌上:“给您二老带了点吃的。”
奶奶摸索着摸了摸麦乳精的铁罐子,惊讶道:“这可是精贵东西,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最近帮公家办了事,奖励的。”陈野淡淡道,“我打算盖新房,来跟您二老说一声。”
爷爷抽烟的动作一顿:“盖房?钱够吗?”
“够。”
三婶在门口阴阳怪气:“哟,野子现在可出息了,都能盖新房了?别是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我可是看到前几天有公安的车停到老屋去了!”
陈野依旧没理她,对爷爷道:“后天动工,您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
爷爷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冲三婶吼了一嗓子:“滚外边去!这没你说话的份!”
三婶噎住,悻悻地退了出去。
爷爷这才冲陈野招招手:“过来。”
陈野走近,爷爷从炕席底下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皱巴巴的二十块钱。
“拿着。”
陈野一愣:“爷,我不要……”
“让你拿你就拿!”爷爷硬塞进他手里,“盖房子是大事,别让人看笑话。”
陈野沉默片刻,最终收下了钱:“谢谢爷。”
爷爷摆摆手:“去吧,早点回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