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看着裹着被子、气色稍缓的朱雄英,抬手从桌上拿起一个硕大的水梨。
昨晚他就吩咐福伯备下了。
要治朱雄英这病,得从根上调理——多吃瘦肉青菜,水梨润肺。
再辅以人参、党参,补上几个月,准能见效。
朱雄英得的并非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通俗讲,这病常见于常年吸烟者。
而他的病因,正是那驱虫的菖蒲!那东西气味辛辣刺激,效果堪比没日没夜地吸烟……
“我……我吃不下这么大一个!”朱雄英盯着眼前比自己拳头大两三倍的梨,小脸皱成一团,满是苦相。
“使劲儿吃!在我这儿,头等大事就是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凌澈浑不在意地一笑,自己也抓起一个梨,“咔嚓”咬了一大口,边嚼边往外走。
整个伯爵府已被禁军团团围住,肃杀之气弥漫。
连路过的百姓都远远指点,窃窃私语,猜测这新晋的伯爵府怕是摊上了大事。
“大哥,那……那真是皇孙?”二壮本没被指派差事,却自觉过意不去,此刻正缩在门口,跟守门小厮挤在一处,弓着腰,探头探脑,模样颇为滑稽。
凌澈瞧着他那副鬼祟样子,嘴角刚弯起一丝弧度,随即又板起了脸。
“二壮,皇孙在里面,非同小可。从今往后,前门就交给你盯着了!除了陛下和太子亲临,任何人不得放入!记住,是任何人!”
“是!大哥!”二壮见凌澈神色凝重,心知事关重大,连忙挺直腰板应下。
皇孙若有闪失,朱元璋的滔天怒火,第一个就得烧到凌澈头上。
待朱雄英用完早饭,凌澈便带着他在暖阁里活动起来。
天寒地冻,不宜外出,凌澈便教他做起了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朱雄英的身子骨实在太弱了。
中医讲元气,他的肺气这三年来几乎被耗尽了。
凌澈若再晚穿越些时日,这孩子恐怕真要被伪装成“自然殡天”了。
才练了不到一刻钟,小家伙已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小脸煞白。
凌澈赶忙叫停,唤来小雀儿小心服侍,叮嘱朱雄英今日好生静养,自己则匆匆出门。
他如今可是工部右侍郎,第二天就敢旷工?那也太不像话了!
……
工部衙门内,气氛却与伯爵府的肃杀截然不同。
“刘宴,这水车……是新来的凌右侍郎指点的改良之法?”
“刘宴,这构思!这结构!简直是神来之笔!咱们之前怎么就没往这处想呢?”
“快看这齿轮啮合!还有这链条传动!送水效率比旧式水车高了一倍不止啊!”
“凌右侍郎人在何处?我等定要当面请教……”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
工部左侍郎陈珩踱步过来,冷眼瞧着围在刘宴身边、兴奋议论着右侍郎凌澈的一众官员,眉头渐渐拧紧,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重重咳了一声,沉声道:“尔等聚在此处喧哗,不思钻研技艺,成何体统!再敢懈怠,休怪本官革了你们的职!”
众官员闻声,如同惊弓之鸟,瞬间散开。
陈珩踱到刘宴跟前,目光落在他手中那个精巧的改良水车模型上,眉梢不易察觉地一挑:“改良后,效用提升几何?”
刘宴捧着模型,难掩激动:“回陈侍郎,一倍有余!更妙的是,明年春耕只需给旧有水车加装这些配件即可!省下了新造水车的巨额预算!”
“一倍有余……省下预算……”陈珩低声重复着,目光死死黏在那模型上,心底一股灼热的贪婪猛地窜起。
若有此等功绩傍身,升迁之路岂非一片坦途?
他太清楚了!
前任右侍郎不就是靠改良火器,大幅提升军力(尽管装填仍是短板),才一步登天升任兵部尚书的吗?
若能将这水车改良之功据为己有,惠及天下农桑……户部尚书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想到此处,陈珩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中炽热的光芒几乎要喷薄而出!
“拿来!”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伸手就要去夺那水车模型。
泼天的功劳和锦绣前程的诱惑,已让他近乎失态。
刘宴下意识后退一步,眉头紧锁:“陈侍郎,这模型是凌侍郎的心血!您若要,需得他首肯!”
“榆木脑袋!不识抬举!”陈珩心中暗骂。
他可是胡惟庸案后,浙东文官集团硕果仅存的几位高官之一!
他若再进一步,整个浙东派系都能借此喘口气,恢复些许元气!
万幸自己当年与浙东故旧牵连不深,否则岂能安然至今?
“给我!保你坐他右侍郎之位!”陈珩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利诱,手掌再次向前伸去。
刘宴依旧坚定摇头。
“放肆!”陈珩脸上戾气陡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威胁,“本官是左侍郎!你是属官!胆敢违抗上官之命?!”
……
“呵,有意思。那本官这个右侍郎,命令他‘不许给你’,可不可以啊?”
就在扬中气氛剑拔弩张、凝固如冰之际,一道懒洋洋却透着十足冷意与不屑的声音,从门口的阴影处清晰传来。
刘宴如释重负,长长吐了口气。
陈珩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腮帮子咬得死紧,霍然转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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