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明曦摆摊结束了，姜梦娇才凑上去把一大包书给她。
“里面不仅有教材，还有我妈弄来的几套试卷，都是仿真题，咱们三个都有份。”她笑的勉强，“这题你最好还是做做，比只听课管用，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了。”
安明曦笑着，“我正好需要多做点题找找手感，替我谢谢阿姨。对了，你们也是选文科吗？”
“我选理科。”姜婕低声道，“我对生物化学比较感兴趣。”
姜梦娇骄傲接话，“她以后可是想成为什么制药学家呢，就是发明药的科学家，虽然不知道具体干什么，但一听就挺厉害的。”
对于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她总会有种莫名的崇拜。以至于看自家堂姐都觉得格外有光环。
“只是想，具体什么情况还得高考后再说。”姜婕不想暴露太多关于自己的事，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你待会忙吗？我们去你家学习吧。”
“还好，现在摆摊的流程已经很熟悉了，而且已经尽可能精简了备料中不必要的步骤。”
以前摆摊结束后，安明曦和张慧玲都得跑去国营菜店、医院、供销社、国营肉店几个地方来回跑，最后还得去蓝沐昭家的面粉厂还车。
现在安明曦的生意大起来了，买鸡蛋的大娘也不再卖散客，只给她一个人提供鸡蛋。大娘的摆摊地点也从医院改到纺织厂，和卖蔬菜、香料的大婶一起，母女两人都不用特意去取货，只需要张慧玲下午买完卤味后顺便把鸡蛋和蔬菜带回来。
和供销社签订批量供肉的协议后，也不用去国营肉店抢肉，家里有什么缺的东西还能在去取肉的时候买。
虽说多了一个卤味摊，但操作步骤简单，大部分时间都在锅里煮，母女俩反而没有一开始摆摊时那么忙。
几人一同回家，去供销社取完货后就可以专注于学习，中午顺便吃个便饭，朴实无华但幸福。
记忆类的知识点对安明曦来说不难，但要小心不能把二十一世纪的理论方针和修改后的教科书内容与1980年的混淆，还是有些难度的。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年代数学和外语反而成为她的强项。
一边抄写着一边把笔记上的内容过了一遍，又做了几道姜梦娇说的很难的错题后，安明曦高中备考时的手感逐渐找回，甚至一些顺口溜口诀也全都回想起来。
在所有科目中，安明曦最头疼的是版本不同的政治和历史。而姜梦娇最头疼的则是数学。
作为一个计算能力严重不足的人，她对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一头雾水，看到答案后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咬着笔头，姜梦娇悲愤欲绝，“不管高考成绩如何，我上大学一定不要再学数学。”
“是啊，虽然现在都宣传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也还有些文史类、艺术体育类不用学数学。具体喜欢哪个方向你选好了吗？”
姜梦娇面色更白，“没有，我妈想让我考师范当老师，但我一点都不喜欢教书育人。”
她揉搓着卷子，一手托腮看着面前两人，“真羡慕你们，一个已经有了未来的方向，一个事业如火如荼。不像我，漫漫前路啊……”
姜婕低着头道，“如果不知道找什么工作，当老师比进厂好。或者你也可以和明曦一样摆摊，生意会好的。”
“我？摆摊？”
姜梦娇指着自己鼻子不可置信，“我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怎么摆摊。”
“再说了，我可没有风吹日晒的毅力，我很脆弱的。”
姜婕和安明曦彼此对视一眼，无奈怂了怂肩。
姜梦娇还在那边感慨着，“如果有工作简单，环境舒服，不需要我有太大能力，老板好说话，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就好了。”
另两人齐声。
“做梦！”
没多久外面一阵叮铃铃的闹钟声响起，安明曦一看系统时间，该准备煮卤味了。
她放下笔出卧室，张慧玲已经在厨房里忙活，正动作娴熟的把焯水去腥后的肉制品从锅里捞出。
见女儿过来，她指指闹钟旁边的笔记本。
“我按照你写的步骤做的，时间严格把控，闹钟定时了，可准着呢。你就安心进去学习，这里的事妈一个人能搞定。”
安明曦不愿意。
明明是她的任务，她提出来的要摆摊，到头来怎么能让母亲最辛苦？
“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觉得你太累了，该去休息。”
张慧玲边把香料布袋放进锅里，用作为参照标准的桶往里面倒水，边哈哈大笑。
“傻姑娘，你以为你学习的时候妈在干什么。就只知道做家务呀？妈刚刚可是睡了一会，现在一点都不累。”
“行了行了，你看看，这不都快处理完了？”
安明曦瘪着嘴不服气，“我这不是想多帮帮忙嘛。看那边，萝卜和土豆还没削，咱俩一起来。”
“用不着你，等肉煮入味的时候我就能干完。”
张慧玲把她推着出厨房。
“就坐着削个菜，有什么累的。也就你们这些年轻人没吃过苦，想当初我也是从农村干过活的，地里的苦比这重不知道多少……”
她说着说着，居然有了一丝怀念。
“唉，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了。”
安明曦一愣，忽的想起张慧玲从小父母早亡，是由叔婶一家养大的。感情一般，恩情更重。
这也是为什么家里很少提起外公外婆，二房一家这么不受安老头安老太看重的原因之一。
没有靠山的她，在老安家如履薄冰，可以说是最底层的存在。
安明曦突然觉得心酸，喉咙声音哽着，话却说不出口。
她只好回到书桌前。
对张慧玲而言，搬出老安家，女儿能挣钱，无疑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只是这样的底气还不够，世俗意义上的和长久远瞻上都不够。
毋庸置疑，原身也想给母亲这样的底气，所以才想考个好大学，那夙愿直到现在都没有从她的身体里消退。
安明曦攥紧了笔，在试卷上开始奋笔疾书。
……
时间一晃就到了摆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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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香味早就惹得屋里学习的三个孩子心猿意马，于是姜家姐妹二人在收拾完书包后，就决定要作为卤味摊的第一位顾客，先买两斤提回家。
姜梦娇纠结着，挑了猪蹄、鸭翅和鸡爪。
姜婕则是一开始就想好自己要吃什么，肉只点了鸭脖，顺带还要了半斤白萝卜和土豆。
坚决拒绝了张慧玲不收钱的热情，姜梦娇把钱放到桌子上，然后拎着满满一大袋卤味一溜烟就跑出门，丝毫没有要等安明曦和她顺路散步的意思。
张慧玲在后面拿着钱，又笑又无奈，“你说这姐妹俩，跑的比兔子都快。她们给你找来这么多书，我还想谢谢她们。”
安明曦安抚着，“有感谢的时候，开学后我得顺便给她们带包子去教室，她们两个可求我求的不行。”
“这有什么难的，顺手的事。”张慧玲心里好受些。
眼看时间不早，母女俩开始合力往楼下搬东西，然后兵分两路，朝钢铁厂和纺织厂出发。
与此同时的小巷内，一户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囍字贴满门窗，来往亲戚络绎不绝，正是大喜的日子。
结婚的是王家儿子和张家女儿。新娘子已经接回来，亲戚们打牌的打牌、唠家常的唠家常、帮忙干活的帮忙，都等着其余亲戚下工后就开宴，大家热热闹闹的吃席。
晚上的酒席是人最全的时候，这时候桌子上能有多少菜就代表了主人家的条件。
没人愿意儿子娶媳妇的日子丢了脸面，王大妈也不意外。
为了这个宴席，她不仅买了好多鱼肉自家忙活着做，还要请人去国营饭店打包四喜丸子、红烧排骨。最最重要的是买点烧鸡、乳鸽之类的大菜，寓意比翼齐飞，有个好兆头。
哪成想，去国营饭店的侄子侄女偏偏就没带回好兆头来。
“上次周二哥家的乳鸽是碰运气才赶上的，人家国营饭店不是天天都有鸽子。”
王大妈急迫，“鸡肉呢，鸡肉总有吧。”
“运气不好，人家带鸡的菜就宫保鸡丁和手撕鸡，都没有鸡翅。”
王大妈气的脸红脖子粗，偏偏邻居周大妈还要火上浇油。
“哎妹子，这可不巧了吧，偏偏今天比翼齐飞没了，这可不是好兆头啊。唉，也不是谁都像我儿子一样，命好啊。
偏偏就那天有乳鸽，偏偏就被我们家买到了，偏偏我儿媳妇又能干又孝顺，还给我买了件新衣裳。你瞅瞅，是百货大楼的货，可不是供销社能比的。”
又不是你儿子的大喜日子，你穿那么花里胡哨的。
王大妈没好气剜她一眼，气的火都要从头上冒出来。
她和周大妈也是冤债，上学时候为谁领奖告过老师，自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还糟心的嫁到同一个院里。
比工作，比嫁人，比孩子，比儿媳。现在孩子的结婚也得比比。
王大妈就是不想被比下去，才硬撑着没买活鸡自己下厨。
国营饭店多阔气、多有面啊。
没想到居然因此被狠狠奚落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