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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作者:望日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哎,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大早上体力都消耗光了。


    宋迎都饿了。


    她吩咐小太监去膳房取一盏烤梨来。


    等人退下,目光复又落回那身亲王朝服。


    四爪蛟龙踏云,凶悍华美。


    摸上布料,宋迎这才有了自己获封摄政王的实感。


    恐惧褪去,现在的她隐隐有些兴奋。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将权柄握于手中的滋味。


    哪怕只是暂借,也足以让人战栗、让人……上瘾。


    这念头一起,她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


    宋迎没有想到,在这“剧情空白期”的自己,身为路人甲的自己,居然可以成为一品亲王。


    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高度。


    可她位居高位已是事实。


    在其位,则谋其事;


    谋其事,方可保其位。


    这已经不是她想躲就能躲掉的局面。


    淮南水患耽搁了两日,她还骗他们说今天旨意就会下达各部。


    今日若是不能哄骗永昭帝下旨,恐怕日后,她更震慑不住那帮老东西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永昭帝给个解决方案。


    思及此,小太监捧着一盏玉瓷碗回来了。


    温热甜软的果肉下肚,宋迎补充完糖分,也有了些许底气。


    她换上朝服,前往万春殿。


    万春殿内。


    明黄锦帐低垂,龙榻上空无一人,倒是御案后,传来细微声响。


    宋迎敛目垂首,走上前去。


    “臣……”仅仅只是自称,宋迎顿觉喉咙发紧。她强压下心口悸动,“……参见陛下。”


    沙沙声未停。


    良久,才有一个淡漠如远山寒雪的声音,飘了过来。


    “走近些。”


    宋迎依言上前。


    永昭帝抬首,下一瞬——


    便被那抹绀黄攥住了目光。


    身上不再是娇俏粉绿,一袭绀黄,比明黄稍暗,却比杏黄更尊,剥去青涩,添了几分挺拔气质。


    宽大袍袖垂至膝下,行走间,袖口翻飞,露出内里暗红。


    目光顺着那条四爪蛟龙盘旋而上,龙首昂扬,黑曜石所嵌的龙目,正隔着一截皙白脖颈,与他无声对视。


    视线只敢灼烫一瞬,便上移撞入那双凤眸。


    恬静澄光被华服一衬,竟然凝成一汪深潭,潭面无光自闪,透着凛然贵气。


    她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永昭帝停下了笔。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从清丽眉眼,一路描摹到她挺直的脊骨。


    她未施粉黛,乌发仅用玉簪束起,却生生压住了这身威严,淬炼出独属于宋迎的清冽风骨。


    他果真没有看错人。


    永昭帝唇角,扬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是满意,是骄傲。


    她,是他的棋子,是他的人。


    是他……权力的延伸。


    “臣,参见陛下。”


    宋迎走到案前三步处,站定,复又拱手行礼。


    永昭帝稍稍收回目光,移至圣旨上的某个名字处。


    他语调偏冷,“那个张启,上蹿下跳的,实在聒噪。就派他去淮南吧。”


    宋迎一愣,准备了一路的腹稿,卡在喉咙里。


    她还没提这事呢。


    永昭帝继续道,“至于那三十万两赈灾银,让他自己想办法。三天凑不齐,”他顿了顿,语调更冷,“就让他自己去淮南堵堤坝!”


    宋迎:!


    敢情你都想好了啊,那她还要说啥啊。


    憋了半晌,她只能熟练地吹起彩虹屁:“陛下圣明。”


    然而,马屁拍到一半,宋迎顿住了。


    ……不对。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一早就派人在监视她?


    永昭帝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脸上的由惊转疑、由疑转惧,唇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至于刘靖,”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宋迎,“……是个聪明人,懂得唱白脸。这种人,留着还有用。”


    “你先不必理他,让他自己掂量吧。”


    他在教她如何分化、如何拉拢?


    宋迎心口一窒,猛地抬头,才惊觉永昭帝一直看着她。


    二人目光交汇。


    永昭帝先一步移开视线。随即,将笔搁于笔山上。


    稍稍让开半分身位,对宋迎抬了抬下巴:“来。”


    来?


    要、要她过去……做什么?


    宋迎疑惑,却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刚一走近,手腕便被大手扣住——


    另一长臂伸出,人直接捞进他怀里,稳稳当当地按坐在腿上。


    “别动。”


    鼻息喷得宋迎耳朵发痒。


    宋迎:……


    这、这剧本他对吗???!!!


    她不敢挣扎,忽地,温热掌心攀上宋迎手背,带着她指尖,一点点引向那枚玉玺。


    宋迎浑身僵硬,下意识便要将手缩回。


    可手腕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她猛地回头,鼻尖堪堪擦过胸膛。


    抬眼,只能望进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眼。


    “臣、臣不敢……”


    “有何不敢?”


    “你今日在朝堂,不是很能说么,”永昭帝笑得胸腔发颤,震得宋迎后背冷汗直冒,“‘要拿多少条人命去填’……倒有几分朕的风范。”


    “陛下谬赞!”宋迎急急出声辩解。


    “臣、臣当时怕得腿都软了,若无陛下圣旨在前,借臣一万个胆子,臣也不敢多言半字!”


    她的表忠心的话还没说完,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骤然施力——


    “砰”,压着她手背,玉玺被按进了朱红印泥之中。


    黏腻的触感,让宋迎心头狂跳。


    “宋迎。”


    永昭帝忽然连名带姓地唤她,“你到底,在怕什么?”


    施加在手背上的力道分毫未减,仿佛下一瞬就要压断她的指骨。


    上位者自然不会分神思虑下位者的处境。


    就算豺狼,真就愿意费心费力揣摩羔羊的想法——


    终究是画骨画皮难画心,纸上谈兵罢了。


    “君恩如山,臣……惶恐。”宋迎垂下眼,盯着那方玉玺,声音艰涩,“臣愚钝,至今仍不知,陛下为何要将臣置于如此高位?”


    她咽了口唾沫,颤声道:“臣无知,才会畏惧。”


    “哦?”永昭帝轻笑一声,“你向来聪慧,怎会不知朕意?”


    说话间,他手上力道再增,几乎是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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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手,将那沾满红泥的玉玺,悬在了明黄圣旨的正上方。


    落下,或不落下,只在他一念之间。


    又或许……


    在她的一念之间。


    他手上力道稍松——


    玉玺重重落定。


    玉玺盖下的瞬间,宋迎猛地抽回了手!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挣脱,来不及站稳,便踉跄着后退两步,远离了那张龙案。


    然后,宋迎对着高踞龙椅之上的帝王,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为陛下扫清障碍,还陛下清明朝堂。”


    永昭帝的手,还悬在半空。


    掌心残留着她手背温软,和挣脱瞬间的力道。


    他看着匍匐在地的宋迎,嘴角的笑意彻底漾开。


    他偏偏要再逼她一步!


    “大胆!”永昭帝语气陡然转冷,“你的意思是,朕如今的朝堂,污浊不堪吗?”


    这是诛心之言。


    宋迎从容答道:“陛下,水至清则无鱼。可若一池之水,水质过肥,以至某一鱼类太过壮大,甚至吞食同类,那再清澈的表象,也不过是一潭死水。”


    “满池锦鲤之所以赏心悦目,不正是因其色彩斑斓,各异其趣,方能成就一派盛景吗?”


    永昭帝挑了挑眉,终于从龙椅上起身,走至宋迎身前。


    他俯下身,指尖轻轻抬起她下颌,迫使她仰视自己。


    随即,掌心复又攀上她脸颊。


    或许是之前失控的他太过骇人。


    如今,宋迎倒有些免疫了。


    宋迎顺势仰头,迎着永昭帝目光,望了回去。


    永昭帝的眸色深了深。


    “既然是朕的刀,”指腹摩挲着她腮边嫩肉,软得让他心尖发痒,“朕,自当予你无上之权。”


    “从今日起,三省六部一应事务,你可自行决断,不必事事汇报。”


    “不敢。”宋迎答得极快,“国之大事,岂容儿戏。”


    “不敢?”永昭帝凝视着她那双澄澈如镜的眼睛,“朕给了你滔天的权势,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这句话,既是试探,也是引诱。


    宋迎长睫颤了颤,沉默了片刻。


    “臣……想要一处园子,养些花草。”


    永昭帝一怔,“……养花?”


    “臣的故乡在辽洲,气候不适宜养活那些娇嫩花草,”


    说起家乡,宋迎肩线稍松,嘴角泛起一丝真切笑意。


    “臣自小便羡慕书上说的满园春色。入宫许久,臣也从未踏出过这四方宫墙。不知来年开春,陛下可否准臣,去一赏御花庭满园春色?”


    宋迎说得情真意切,那笑意晃得永昭帝微微花了眼。


    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软,“何须等到来年?如今,西苑的梅园开得正好。”


    “那园子……便赏了你罢。”


    赏赐已下,按理她应该谢恩退下。


    可宋迎仍跪在那里,迟迟没有告退。


    那双清亮眼睛,仿佛有水光流转。


    永昭帝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喉结滚动,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跪在地上的宋迎,忽然动了。


    她用膝盖向前挪了一步,双手撑在他的腿上,借力仰头。


    然后,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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