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看着就好疼！］
鬼使神差地，淮朝颜极其小心地伸出手指，捏住了滑落在封夏肩头的外套。
她屏住呼吸，轻轻地往上拉了拉，试图盖住他裸露的一小片肩颈皮肤。
外套刚触及皮肤，那双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了。
深褐色的眼眸里还带着初醒的朦胧，等看清她举在半空捏着外套的手指时，瞬间亮起星光。
“醒了？”封夏欣喜地坐直，那只没受伤的手朝她额头探去，“感觉怎么样？还烧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动作一气呵成，极其自然。
淮朝颜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手，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轻声说：“没……没事了，好多了。”
嗓子还有些哑，但比昨夜好了太多。她垂眸，视线落在他手腕的绷带上：“我……我怎么在这儿了？你的手……”
封夏的手在空中顿住，若无其事地收回，脸上又挂起那副熟悉的明朗笑容：“你不记得了？”
淮朝颜蹙着眉，脑海里像是蒙了一层薄纱，断断续续的碎片在眼前晃过。
一段模糊的记忆忽然被掀起。
似乎是烧得意识不清时，她胡乱接了个电话，那头好像是封夏的声音，而自己好像还迷迷糊糊报出了家门密码。
［怎么会？当时烧得晕乎乎的，说不定是幻觉吧？］
淮朝颜讷讷地抬眼，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慌乱：“我自己报的家门密码？”
封夏轻轻点了点头，眼底漾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神情坚定得仿佛在说“没错，就是这样”。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淮朝颜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声音如蚊子哼哼。
封夏脑海里闪过昨夜的画面。加班晚归时，他在淮朝颜门口放下了橘子糖。
“昨天顺手给你带了罐橘子糖，放门口。结果等了一整天，你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消息不回，电话也没人接。直到后来总算接通了……”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后怕，声音轻了些，“还好，你没事了。”
“谢谢你。”淮朝颜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他手腕上，眼底明晃晃地写着疑问，还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留意的担忧，“你的手……”
“这个？”封夏抬起手腕晃了晃，笑容依旧灿烂，仿佛那只是不小心蹭破点皮，“没事儿！不小心划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摩擦。
话落，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反倒是你，发生什么了？自己发着烧都没察觉，一个人晕倒在家里，多危险。”
淮朝颜的心猛地一沉，想到了小语。
她攥紧了被角，浓重的鼻音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封夏，你是AI工程师，对吗？”
“嗯。”封夏点头，神色专注。
“那你知不知道‘小语’？就是一个陪伴型聊天AI……”淮朝颜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圈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拳红晕，“它昨天突然用不了，客服电话是空号，我联系不到开发者。”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强压泪意：“你能不能帮帮我？或者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开发者吗？”
封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淮朝颜捕捉到之前，迅速压了下去。
“小语？”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思考，“好像听说过，是个挺老的陪伴程序了是吧？对你很重要吗？”
淮朝颜抬眸看向他，眼神一瞬变得格外清亮：“很重要。”话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连带着眉峰都因为过于认真的神情微微蹙起。
封夏极其克制地用指尖轻轻拍了拍淮朝颜紧攥的被角：“好，这事儿交给我。”他语气笃定，笑容刻意变得明亮，试图驱散淮朝颜眼底的阴霾。
他的保证像一颗速效救心丸，暂时稳住了淮朝颜摇摇欲坠的心防。
“谢谢……”她低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和劫后余生的脆弱。
“跟我客气什么。”封夏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眼底的青影，声音放得更柔，“你再睡会儿？医生说烧退了，但还得好好休息。”
“你呢？”淮朝颜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手腕的伤，心底泛起一丝柔软的歉疚，“你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我没事，精神好着呢！”封夏咧嘴一笑，刻意挺直了背，“我就在这儿眯会儿，省得你再有什么不舒服找不到人。”
他的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自然地拉过旁边一张陪护椅，调整了个看似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嘴上还不忘嘱咐：“快睡快睡！”
淮朝颜看着封夏闭目养神的侧脸，突然感觉被阳光般的温暖包裹住，她迷迷糊糊地沉入了睡眠。
这一夜，封夏果然没走。
当温柔的晨曦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淮朝颜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眼后发现旁边的陪护椅已经空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杯，下面压着一张便利贴，依旧是那熟悉的潦草字迹：
公司有急事，去处理一下，早饭已经帮你订好了，多喝水，记得等医生查房。
字条旁边，还画了一个差点都辨不出模样的熊猫，笑容灿烂。
淮朝颜拿起保温杯，指尖摩挲着磨砂的外壳，心底某个角落，仿佛被这杯温水轻轻熨帖了一下。
封夏一路风驰电掣杀回公司，推开办公室门时，林一木正抱着一摞文件惊讶地看着难得没有微笑的他。
“老大，你没睡好？”
“小木。”封夏没等他说完，几步跨到办公桌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小语！那个旧款的陪伴型AI，服务器怎么回事？为什么客服是空号？”
小木被封夏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猝不及防，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心虚：“啊！老大，小语，那个软件，你不是一直让维持着最低限度运行，说有个忠实用户。”
“对！就是它！”封夏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现在什么情况？”
“上个月服务器机房例行维护升级，可能负责的工程师没注意，以为是个废弃项目，资源调配的时候，不小心把小语的服务器节点给下线了……”小木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后来发现数据还在，但服务端口没重启。客服号好像到期没续费，自动注销了……”
小木心虚地垂眉。因为现在已经没几个人在使用小语，对于封夏说的维持着最低限度运行，他都没放在心上。
封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大一创业时满腔热血做出来的“小语”，在当年算新颖。但功能简单，界面粗糙的它，早就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被淘汰。
团队多次建议下架节省成本，是他力排众议留下的。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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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听说有一个用户，每天不间断地使用它。
在他看来，小语对于那位不知名用户来说一定很重要，他不忍心让对方突然失去这份陪伴。
宁愿像个固执的傻瓜，每年支付着不成比例的维护费用，封夏也希望能守住这一点微光。
因为忙于新项目的研发，他也有段时间没有过问小语的状况。
“马上恢复！”封夏难得一板一眼，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数据备份确认完好，服务端口重启，新的临时客服通道先搭建起来。”
“明白！老大，我这就去复活它！”小木赶忙应下，抱着文件冲出办公室。
封夏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深吸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熊猫头像，输入又删除。
【小语在修了！】
太干。
【医生查房了吗？】
跑题。
【其实我就是小语的研发者。】
算了，也许会是惊吓，封夏想。
他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几项紧急事务，驱车返回了医院。
医生已经查过房，确认淮朝颜只是普通感冒引发的高烧，输完液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
办完出院手续，封夏小心翼翼地护着还有些虚弱的淮朝颜走出医院。
走出住院楼，傍晚的风带着凉意。淮朝颜下意识拢了拢外套。封夏敏锐捕捉，脚步一顿，二话不说开始解自己脖子上那条柔软厚实的米灰色羊绒围巾。
“哎？不用。”淮朝颜话音未落。
一圈又一圈，带着封夏体温和清爽山泉香的围巾已不由分说地轻柔裹住了她的脖颈，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
温热的触感瞬间包裹身体，驱散寒意。属于封夏的气息强势地侵入鼻腔，熏得她耳根发烫，脸颊微热。
封夏低着头，认真地调整围巾，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她敏感的颈侧皮肤，带来细微战栗。
他嘴角噙着满足的笑，夕阳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你这刚打完仗的小身板，得重点保护。”他满意地看着裹得像只毛茸茸小熊的淮朝颜，“嗯，完美！安全感满分！”
淮朝颜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声音闷在围巾里：“谢谢。”
暖意从脖子蔓延到心口，让她有点晕陶陶的。
两人抵达小区时，封夏还在耐心叮嘱，声音带着刻意轻松的笑意：“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
话音未落。
“颜颜。”
一道温和又低沉的男声，精准地落在了淮朝颜的耳中。
像一道凭空炸响的惊雷，瞬间破开了淮朝颜记忆深处最沉重的那把锁。
她身体猛地僵住，脸上被围巾烘出的暖意“咻”地消失，脸色惨白。
她极其缓慢地循着声音的来源，僵硬地转过头。
单元楼门口树荫处，站着一个男人。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形挺拔如松，气质沉稳内敛，眼神里却带着复杂的情绪。
是沈沉舟。
“颜颜，好久不见。”男人笑容和煦。
淮朝颜咬牙移开视线，佯装没看见，低头躲在封夏身侧，加快脚步想冲进单元门。
沈沉舟却大步上前，直接挡在了她身前，低沉的声音带着祈求的语气：“颜颜，别走，我们谈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