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月拉着墨衣飞出去很久,确认不会有人再追上来后,才放心落了地。
等落地后,他注意到自己还紧拉着墨衣的手,她身上的披风有一角还落在他身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连她耳垂上那颗小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后知后觉发现,她没有耳洞,也从未戴过任何耳饰,是那颗痣给了别人一种她有耳洞的错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小时候娘教他的诗句在脑海中响起,他一时有些看入迷了。
他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好在雷声轰轰,很好地将他此刻的情绪掩盖。
凌逸月松开抓着墨衣的手,脸却不受控地泛上红意。
电闪雷鸣,闪电映亮了天空,也映亮了他的脸庞。
墨衣见他反应怪异,有些担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凌逸月收敛情绪,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有些闷热。大约是要下雨了。”
他话音刚落,雨就十分配合地落了下来。
“我们还是快些找个地方避雨吧。”墨衣提议道,凌逸月点头,两人沿路往前,穿过一座树林,经过一条羊肠小路,来到了一座废弃的破庙前。
这座庙宇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站在庙前向外望,庙宇很好地被林木遮挡。
就算秦玉竹他们追过来,大约也很难找到这里。
当然,他们大概率不会追来。
两人进到庙内,比起庙外的颓败,庙内建筑保存倒还完整。
正殿十分空旷,别说是桌椅,就连供奉的神像也不知被谁搬走了。
不过作为一个遮风挡雨的场所,临时用来休息,已是足够。
这里显然很久没人来了,殿内布满了蜘蛛网,地上的灰尘也是厚厚一层。
在墙角叠着几摞干草,大概是从前有人在这里过路时,特意准备的。
凌逸月点了火折子,借着火光他看见地上有半截未燃尽的蜡烛。
他将蜡烛点亮,借着烛光,将墙角的干草铺在地上。
他铺了两块,自己身旁另一块特意多铺了些干草,体感更柔软一些。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既然不能回去丽江城,只好暂时在这里凑合一晚上了。”
凌逸月说着拍拍身旁的干草堆,示意墨衣过来休息。
墨衣走到他身旁坐下,听见他说:“其实,你完全可以回去望月楼,没必要受这种苦。”
听他这么说,墨衣看向他:“你也可以去影组织的据点,又何必非要和我一起待在破庙里?”
凌逸月其实知道墨衣之所以不回去望月楼,是因为眼下还不能让江湖中人知道,她和望月楼的关系。
她以“雪衣”为饵,是想要引出所有对墨家口诀和墨家手札感兴趣的人,从他们当中找出当年灭城的凶手。
望月楼是她报仇的底牌,在确认所有凶手之前,她不能暴露身份。
“忙了这么久也累了,还是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去金昌呢。”凌逸月想着,开口道。
“嗯。”墨衣应了声,很快躺下。
夜已深,雷声渐息,雨却越来越大了。
就算铺了一层干草,还是能感觉到,从地面不断透来的潮气。
凌逸月翻了个身,借着未熄灭的烛光,他看向身旁不远处的墨衣。
她应是已经睡着了,呼吸声很轻,但她好像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嘴角也向下耷拉着,似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呜~”细微的呜咽声,从她嘴角缝隙中传出,她的整个身子缩成一团。
凌逸月轻轻移动,蹑手蹑脚地到了墨衣跟前,将她叠在一旁的悬铠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他的整个动作轻柔缓慢,好像生怕会吵醒她。
等帮她盖好披风后,凌逸月又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呜咽。
他蹲在她身边,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知道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不知道她的情绪竟然忍耐至此。
就算是在睡梦中,她都在警告自己不可以哭,以至于连呜咽声,都是压着声音,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
因为这声音只要再稍大些,她就会醒来,然后告诉自己下次不许这样了。
凌逸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帮她轻柔地拭去眼角的泪珠。
雨还在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静到只能听见雨声。
凌逸月就这么盯着墨衣看了一晚上,等天快亮时,才重新躺下。
他知道墨衣要强,在睡梦中流泪的事情,她不会希望别人发现。
墨衣一觉醒来,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
往常入睡后,她经常半夜醒来,像这次一觉到天明的次数,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每次半夜睡醒,泪水都打湿了枕头。
她无数次在入睡前告诉自己,不能哭、不可以哭,她也没资格哭。
要坚强、要忍耐、要冷静,要好好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无论她告诉自己多少次,每次入睡后,她都会频繁地做同一个梦。
梦的前半段,她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和爹、师姐们、师兄们一起生活在墨家机关城里。
大家说说笑笑,无忧无虑。
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过去的经历。
甚至有时候,她会发自内心羡慕起来。
之后,就是梦的后半段。
她不停梦见师姐们、师兄们死在她面前的场景,甚至还会梦到爹和云白师兄被烧成焦炭般的尸体。
之前每次她都会被自己的哭声吵醒,后来她应该还在哭,只是不发出声音了,或是发出的声音变小了。
她听不见哭声了。
每当她以为自己没哭,第二天湿了一块的枕头却在提醒她:不、你哭了。
雪姨一直以为她从到了风雪山庄,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天一夜后,就再也没有哭过。
其实不是的,她每晚都在哭。
她的坚强,只是表面看起来而已。
没人知道墨衣恨自己,就连望月楼的大家也不知道。
除了她自己。
是的,她不仅仅恨那些灭城的人。
她也恨自己。
如果灭城那日她没有吃假死的药,如果那日她没有昏睡不醒,她就能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看见灭城的凶手。
如果不是她昏睡不醒,师姐们、师兄们也不会为了保护她,而豁出性命。
兴许,他们之中就有人能活下来了。
墨衣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这一层情绪,在找出灭城的凶手之前,她会将对自己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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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隐藏。
等到大仇得报后,她会找自己算账。
墨衣收起心思,她抬手摸了摸躺过的干草堆,并没有淋湿的痕迹。
难道说,她真的没再哭了?
昨晚在睡梦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在帮她擦泪,是她的错觉吗?
她暗暗想道,忽然听见身旁传来声响,是凌逸月起来了:“你醒了?”
“嗯。”墨衣应了声,不再胡思乱想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赶路,等去到金昌城再好好休息吧。”
听他提议道,墨衣应声:“好。”
要是没记错,昨天等在岸边的门派中,并没有金昌城的九顾帮和紫藤山庄。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对墨家口诀就没有兴趣。
紫藤山庄一向以正义名闻天下,紫藤山庄的庄主藤匡不与他们为伍倒也正常。
但九顾帮的蒋商陆就难讲了,他之所以不来丽江和秦玉竹会合,多半是平衡利弊后的抉择。
两人很快收拾好行李,凌逸月注意到墨衣的内力又已经隐去了。
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是隐息丹吗?”
墨衣一愣:“你知道隐息丹?”
不等他回答,她就又道:“对了,你和洛神医很熟悉。”
“可我记得洛伯伯说过,隐息丹只能暂时隐去内力十二个时辰。”凌逸月回想起在河边遇见“雪衣”时,自己曾在过了不止十二时辰后,再探她的脉搏,还是显示毫无内力。
看出他的心思,墨衣道:“那自然是因为,我服用的不是隐息丹,而是闭息丸。”
她说着顿了顿,补充道:“你可以理解为,是隐息丹的加强版。”
“哦。”凌逸月应了声,就没再问了。
自从知道墨衣的身份就是望月楼楼主后,他觉得她有什么药都不奇怪,毕竟花筱筱作为望月楼中的四大高手之一,是墨衣的得力助手。
同时她又是医绝花诗诗的徒弟,据洛伯伯说,花诗诗的医术还在他师父沈从温之上。
虽然他很好奇,墨衣和四大高手之间的过往,但他相信眼下就算是他问,墨衣应该也不会说。
等她彻底对他放下防备后,兴许就能主动告诉他了吧。
凌逸月心想着,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墨衣。
昨晚她默默流泪隐忍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很想为她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他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早已被仇恨填满,再也看不到其他。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不觉间,两人已经踏出庙外,来到了庙前的空地上。
临近辰时,天已然大亮。
天空蔚蓝,空中飘着片片白云,只是还不见太阳。
雨不知何时停了,地上有一滩积水。
微风吹来,雨后的空气清新沁凉。
两人穿过林间的羊肠小路,走到大路上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阳光洒落在地面上,大路上走的人多,积水明显退得比小路上快。
没一会儿的功夫,路中央的积水就都不见了。
只剩下路边还有小滩的积水,是昨晚下过雨的证明。
两人一路向前,沿路的树上偶尔响起蝉鸣,不觉间已是六月,夏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