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酉时将至,肆景仍无去找褚洛白的打算。
她是故意的。
上一次的拒绝,她仍耿耿于怀,再加上九曜固精丹那笔账,于情于理,她都得晾着他。
不是很能忍吗?
她倒要看看,这清心寡欲的神仙,究竟能忍到几时。
以他的性子,肆景推算,约莫能忍三日。
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
老丘突访寂渊,语焉不详地说有事找她。她也没多问,便随他走了。
原以为是去他家,没想老丘竟领着她来到一片静谧的竹林。
月光穿过疏朗竹影,将那道素白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褚洛白立在那里,绷着脸,在闷热的夏夜中,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肆景脚步一顿,随即讥讽道:“不知上神有何贵干,还劳烦到了老丘前辈?”
褚洛白没理睬她,转向老丘,微微颔首:“有劳前辈了。”
“无妨,你们于我有恩,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况且,”老丘笑得憨厚可掬,“我是过来人,我懂。”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拄着拐杖,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肆景目送他离开,一脸茫然:“他为何这么说?我何时于他有恩了?”
“秋千那日,你哼的曲子唤活了银麻草。”褚洛白面色稍有缓和,款步走向她:“焦土之下,亦蕴藏新生。你,便是那新生。”
原来这小曲儿还有这作用。
这技能很不错,她喜欢!
褚洛白望着她浅笑的脸庞,目光又柔软了几分,牵起她的手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下一瞬,移形换影。
他带她来到了一雅致的竹舍中。
室内陈设清简,一尘不染,案几上还燃着清心宁神的檀香。
肆景环顾四周,联想到自己那密不透风的房间,不禁羡慕:“你倒是不缺好去处,每次住得都挺好。”
褚洛白倒是大方:“你若喜欢,大可搬来。”
“你想跟我一起住啊?”肆景自嘲地笑了笑:“不嫌弃我了吗?”
“我绝非嫌弃你,而是…”褚洛白喉结滚动,未能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肆景不打算放过他,追问:“而是什么?”
而是担心控制不住自己。
褚洛白薄唇紧抿,在心中默默答道。
“不说拉到,”肆景轻哼一声,别开视线,“反正我不会搬来的。”
“为何?”
“我不能丢下小银。”
又是小银。
褚洛白心中一沉。
这次他冒昧寻她,便是因为从浪荡神君那里,听闻了小银口出的狂言。
他虽不信,但那些话却如毒刺扎在他心头,搅得他寝食难安。
“你终是要离开庸元的。”他语气冰冷地提醒道。
肆景以同样的语气回应他:“毋需你操心,我已安排别人替我照顾他了。”
“他对你而言…”褚洛白斟酌了一下,问:“如此重要?”
肆景不假思索:“当然。”
体内燥火涌动,褚洛白袖中的手攥成了拳。
他尝试着调节呼吸,努力平复,才堪堪将其压下。
肆景见他半晌没动静,不耐道:“你究竟找我何事?若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回去?回去见小银吗?!
广袖拂动,一道神光落下,将肆景定在了原地。
“褚洛白!”肆景勃然:“每次都用这招!你有完没完!”
褚洛白一步踏前,逼到她面前,强硬道:“不许回去!”
“你凭什么管我?立马把这破定身术给我解了!”
肆景咬牙切齿,可对方不为所动。
“行,不解也行。”她怒极反笑:“我不信你能定我一辈子。”
就这样,他们僵持了片刻,直到暴戾退散,褚洛白指尖微动,撤离了桎梏。
身体一松,肆景转身便走。
就在她迈步的刹那,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攥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松开!”
肆景厉喝,试图甩脱。可对方非但不松,反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
猝不及防地,她被他的双臂牢牢禁锢。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鼻息可闻。
“我让你松开!”肆景奋力挣扎,狼狈道:“我现在没心情同你亲亲我我!”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抗拒,褚洛白好不容易按下的燥意,再度喷涌而出!
他猛地低头,死死盯着她:“那你准备同谁?小银吗?!”
肆景心头一震。
他这是…在吃小银的醋?
“若我说没错…”她嫣然一笑,“你奈我何?”
褚洛白瞳孔骤缩,狂暴的魔息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冲破了神力的压制。
猩红之色于眼底晕开,几乎要吞噬掉最后一丝清明。
“你与他…”他声音沙哑得可怕,“究竟到了哪一步?”
迎着他灼热的目光,肆景笑得更明媚了。
她踮起脚尖,唇瓣几乎要贴上他的:“那些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我们…统统都做了。”
这话,她之前在厄元也说过,那是她调笑他的戏言,做不得真。
褚洛白努力维系着理智:“我劝你…莫再戏弄我。”
他不让她戏弄,那她偏要戏弄!
肆景抚上他的下颌,柔声问:“上神生气啦?”
指尖缓缓上移,拂过他的唇间,而后又一路往下,滑过他的喉结,落在了他的衣襟处。
褚洛白的呼吸越来越重,身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他抓住那肆意点火的手,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警告,以及某种更深的渴求。
肆景无视了警告,将重点放在了后者。
“上神听小魔一句劝,心有怒火,定要发出来。若一直憋着,对身子不好。”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另一只手覆上他胸膛,在惬意地感受完那狂乱的心跳后,悄然滑下…
“若上神实在不好意思发火也没事,我从小银那里听说了一法子可排解烦闷。那便是…”
她来到他耳畔,吻了吻他滚烫的耳垂:“鱼、水、之、欢。”
理智轰然崩塌!
那积蓄至顶点的欲望与怒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炸得褚洛白浑身一震!
他的眼底清明不再,只余一片猩红的欲海。
猛地,他低下头,狠狠攫住了近在咫尺的红唇!
那不是吻,是出于本能的撕咬与吮吸。
肆景唇上一痛,随即顺从地环上他的脖颈,齿关轻启,任由他在她口中扫荡。
她就是要激怒他,就是要他失控,就是要撕碎他那清冷的假面!
褚洛白紧扣着她的腰肢和后脑,将她按向自己,不断深入,欲将她的呼吸尽数吞并。
两人交缠着向后倒去,撞翻了案几上的熏炉,最终跌落在了床榻之上。
起初,肆景占据上风,居高临下地吻着他,指尖报复性地撩拨,在他身上游走。
但不一会儿,她便被他那冲破桎梏的魔性夺去了主导权。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他的吻如暴雨般落下,从她的唇瓣,辗转到耳垂、脖颈、锁骨…
他的手抚过她敏感处,来到了腰间,就在扯开她衣带的刹那——
他停了下来。
不可!绝不能在这般情景下将她…
他们尚未成婚!
褚洛白撑起身体,胸膛剧烈起伏着,汗水沿着下颌滴落,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烫得惊人。
就是现在!
肆景眸中精光一闪,趁他心神失守之际,猛地翻身,跨坐在了他腰腹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制,弄得褚洛白有些无措,而肆景却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她俯身,咽下他的喘息,学着他的样子辗转厮磨,扯开他的领口,来到了颈间。
就是这里!
她张开唇,带着一丝狠意,朝着那因情动而剧烈搏动的颈侧,咬了下去!
褚洛白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肆景松开齿关,满意地看着那如玉的肌肤上,浮现出嫣红的咬痕,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那是她魔女肆景,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独属于她的痕迹。
就在她志得意满,探向他下身时…
「肆景!你快来!」
识海中突然传来了刘肆景的呼唤,听上去有点焦虑,又好像有点兴奋。
无奈,她只好停下,问:「怎么了?」
这大长公主,一定要在这时候找她吗?
「总之你快来!来了就知道了!」刘肆景催促道。
被她这么神神秘秘、一惊一乍的一折腾,肆景顿时失了兴致。
她看着身下衣冠不整的褚洛白,欣赏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今日只能先到这儿了,暂且放他一马吧。
褚洛白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只觉身上一轻,方才还在他怀中的娇软,瞬间没了踪影。
他缓缓起身,将未尽的欲望悉数重归于牢笼。
悬崖勒马,本应庆幸。
可待他望向空荡的房间,以及她留下的痕迹时,旷寂与失落蔓延开来。
他抚着被她啃咬的侧颈,意识到,有些东西不是凭靠着神力,能压制住的。
那或许…
亦是他的本心。
-
皇宫,景安宫。
“你特地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肆景瞅了瞅刘肆景,无语凝噎。
“对!”刘肆景点点头,雀跃地跑到衣桁旁。
只见那衣桁之上,悬着一袭华美的嫁衣,其料似流霞织就,艳红如火,秘银丝线精密交错,将鸾凤展翼之姿,绣得栩栩如生。
“你觉得如何?”刘肆景将脑袋搁在立领旁,比划道:“可适合我?”
适不适合的,照照镜子不就得了?何必非要她来看!
她可知,为了赶来这里,她放弃了多要紧的事吗!
差一点,她就能将褚洛白拖入万恶之首的深渊了!
“身为大长公主,你缺嫁衣吗?”肆景恼火,硬邦邦道:“若不喜欢,换一件便是。”
“不能换!不能换!”刘肆景连连摆手,急忙解释:“这可不是寻常嫁衣!这是…洛白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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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眼,娇羞道:“他说,唯有天君之子迎娶之人,方有资格穿。”
洛白?
昨日还“洛白上神”呢,嫁衣一到手,就成“洛白”了?
这衣裳真不愧是九霄之物,竟有让人即刻改口的本事。
肆景端详着那红彤彤的衣料,又看了看刘肆景红扑扑的脸蛋,在这双红两相宜的映衬下,心中的无名火泄了几分。
“罢了,”她叹了口气,“你穿上,让我瞧瞧。”
刘肆景闻言,小脸一下垮了下来。
“我…穿不上…”她捏捏腰间的软肉,嘟囔道:“这段时间,我被洛白喂胖了不少。”
“所以,”肆景扶额,“你叫我来,是想我…”
“没错!”
她还未说完,刘肆景便欢快地扑了过来,抓着她的手,殷切道:“你帮我试试!”
嫁衣这东西,还能让别人试?
肆景刚想拒绝,刘肆景就摇着她的手,撒起娇来:“就帮我试一下嘛~我真的很想很想立马知道自己穿上它是什么样的,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我的好朋友、好肆景,你就帮帮我嘛~”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肆景败下阵来。她扬扬手,将那红不拉几的玩意儿穿在了身上。
“哇!”刘肆景双手捂住嘴,由衷赞叹:“好美!”
有何可美的,肆景只觉身上异常沉重。
她不自在地活动了下手臂:“看好了吧,看好我就…”
“你别急着脱嘛!”刘肆景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到铜镜前:“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肆景被她强按着,不得不抬眼望向镜中。
墨发如云,肌肤如雪,嫁衣如火。
镜中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熟悉的是眉眼轮廓。
陌生的,是其眼中的羞涩与憧憬。
那不是她的眼神,她没有出嫁,也并不喜欢这件嫁衣。
“这嫁衣,你可满意?”
一个浑厚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自她背后响起。
她浑身剧震,猛地转身!
身后的景象已然大变,刘肆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人与褚洛白一样,身着一袭素白长袍,可周身却散发着威压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她仓皇不已,用尽全身力气,才制服住了不听使唤的手脚。
她垂下头颅,以毕生最恭敬的姿态,唤对方:“天君。”
天君微微颔首:“无需这般拘束,坐吧。”他语调平和,却拥有能迫使人服从的力量。
战战兢兢地,她坐在镜前的绣墩上,怯声询问:“不知天君尊驾莅临,所谓何事?”
天君并未落座,而是负手于后,在她房内踱步,如同巡视自己的疆域。
他边走,边慢悠悠开口道:“你与洛白婚期将近,不论是为父,还是为君,我都需来嘱托几句。作为天君,我乐见其成。而作为父亲…”
他绕了一圈,立定在她跟前:“有些事,你需知晓。”
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她低着头道:“天君请讲。”
“神修之道不似凡人,凡人诞于红尘,七情六欲乃其根基,于情中炼心,修的是小我之道。有情有性,于修为有益。”
“而神,生于世俗之外。”天君眸光微抬,似穿透了穹顶,望见了那至高的天道:“顺应自然,清静无为,修的是天地大道。情性乃私欲,极易堕为…劫。”
“劫”字落下,如同判词。
她猛地一颤,抬起头:“天君是…反对这门婚事?”
天君的答复,她未能等到。
一只带着暖意的手,兀地遮住了她的视线,也隔断了那冷彻的氛围,将她拉回了现实。
“你怎么了?”刘肆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是看傻了吗?怎一动不动的?”
肆景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眼前依旧是景安宫,依旧是那面铜镜。
方才那段,是阿景的记忆,与她无关的记忆,可是为何…
为何这一次,她真切体会到了她的感受?
惊骇、忧戚、无助…
那些她不曾有过的情感,如跗骨之蛆,侵蚀着她。
她赶忙脱下嫁衣,想将那些情绪一同剥离。
可她办不到,那些情绪如种子,已成功扎根在了她心间,不受控地蔓延着。
“你到底怎么了,可又是哪儿不是舒服了?”刘肆景伸手,探向她额头。
她下意识地别过脸,躲开了她的触碰。可当看到对方尴尬收回的手,以及脸上受伤的神情时,又于心不忍。
“我没事。”她扯了扯嘴角:“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便逃一般地消失在了原地。
前半句说没事,后半句又说有事。
那究竟是没事,还是有事?
刘肆景呆立原地,歪头想了片刻,没想出答案来。
目光落回嫁衣上,喜悦之情瞬间将困惑冲散,刘肆景的唇边重新漾开幸福的甜蜜。
马上,她就要嫁人啦!
嫁给那位声音悦耳、温柔可亲,将她视作珍宝的神君。
嫁给…她的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