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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索·贿

作者:雪山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孟小姐。”裴序终是开了口,“久等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孟令窈总觉得这声音比那日在栖云山上的还冷,是春风也化不开的冰雪。


    孟令窈笑容微僵,颔首招呼,“裴大人来得正好。”


    眼角余光瞥见桌案上的水痕,心下一横,道:“是我疏忽了,方才……”


    裴序抬眸。她今日眼尾不知为何泛着一层薄红,衬得那双眸子愈发黑白分明,此刻却含着几分慌乱。


    “有只野猫误闯进来,打翻了茶盏,实在失礼。”孟令窈强自镇定,说完了后半句。


    “什么颜色的猫?”裴序问得漫不经心。


    “玄猫。”孟令窈咬牙道:“毛色极黑的。”


    “嗯。”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在对面落座。


    “我这就叫人来收拾……”孟令窈伸手移开茶盏。


    “不必了。”裴序淡淡道:“孟小姐今日请我来此,所为何事?”


    孟令窈重新提起茶壶,水线在空中划出优美弧度,“是有一桩买卖,想请大人帮忙。”她将新茶推到他面前,“聚香楼隔壁的米铺,我欲买下来。”


    裴序看也没看那茶一眼,只道:“铺子现由大理寺查封,按律当待结案后统一发卖。孟小姐如有需要,稍待些时日即可。”


    “我知晓。”孟令窈眉宇间闪过一丝急色,“只是时间紧迫,想早些买下。”


    盐铁是大案,待到结案还不知要多久。可眼下已然万事俱备,只待拿下铺子便可开始动工了。


    她抿唇,心下不愉。又不是要白得铺子,她是要花真金白银买下的,不过是想早些买下罢了。他倒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起来。


    这些日子,她也翻阅了一些律令,还询问了父亲,得知大理寺查封的财物,事后大多是要贩卖出去的。


    “既然总归要卖出去,大人可否通融,允我提前买下?一应皆按市价,绝不少分毫。”孟令窈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裴序,“对大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是。”裴序定定回望她,“但我为何要如此做?”


    他从来不是圣人。


    大伯英年早逝,父亲离家远游,祖父又年事已高。他若真是毫无锋芒,早被世家大族内里的倾轧碾碎了,更兀论掌管一族之事。


    能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再是看起来克己守礼,谦谦君子,从来也不会少了权衡利弊。自与孟令窈相识以来,他已是再三破例,一再退让。


    如今,总该收回些什么才是。


    话音落下,雅间忽然静得只闻窗外鸟啭。孟令窈一时被问住,脑海中转过许多念头——要他念及一同破案的旧情?还是说她有多么急需?


    这些理由一一在心中生出,又一一被她否决。


    “自然是该礼尚往来。”她试探着开口,“大人若肯帮忙,我也不能失了礼数。不知……大人想要什么?”


    裴序神色极淡,“若我想要,孟小姐就能给吗?”


    孟令窈极少见他这般模样,云淡风轻,却字字带刺。即便曾经听到无数关于他如何严厉审讯、如何手刃罪犯的传闻,不久前她甚至还暗自记恨于他,可相处这些时日,他总是无奈、包容、退让。


    恍惚间,好像方才屋里发生的事情再度重演,只是这一回,她成了简肃。


    孟令窈不喜欢这样被动的感觉,瞬间心头火起,那点怅然皆化作怒火,“堂堂大理寺少卿,竟公然索贿吗?”


    “我以为,”裴序忽然弯了下唇,笑意却不及眼底,“孟小姐今日设宴,便是要贿赂我。”


    话音刚落,孟令窈眉心一跳,好似神明垂怜,信手一点,眼前的迷雾俱都散开,她蓦地明白了什么,继而整个人放松下来。


    有所图便好,有所图便有弱点。


    她再度执起茶壶,皓腕上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泓碧水荡漾。她绕到裴序身侧,双手捧起新斟的茶盏。


    “大人请用茶。”


    裴序端坐如松,连眼睫都未颤动一下。茶烟在他面前袅袅升起,模糊了清隽的轮廓。


    孟令窈将茶盏举得更高,几乎要碰到他的下颌。白瓷茶盏在她指尖微微发颤,茶汤泛起细小的涟漪。一滴茶水顺着盏壁滑落,悬在她指尖将落未落。


    裴序忽然动了。他微微倾身,就着她的手低头饮茶。唇瓣轻轻擦过她指尖,温热的鼻息拂过手腕。


    孟令窈霎时间呼吸一滞,手仍旧纹丝不动。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混合着茶香萦绕在鼻尖。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须臾,他退开,两瓣唇沾染着水光。


    裴氏大公子,确生得一副极好的皮相。


    “茶水如何?”她轻声问,声音有些发颤。


    裴序抬眸,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忽然伸手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


    “甚好。”他声音比方才更哑了些,将茶盏放回案上。


    孟令窈转回座位,不着痕迹地活动了一下酥麻的手,“请问裴大人,隔壁铺子,价钱几何?”


    裴序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如夜,“明日巳时,会有人来与孟小姐相商。”


    “多谢大人相助。”孟令窈举起身前茶盏,一口饮尽。


    -


    “今日虽不当值,可你们一个二个都到官署了,还饮什么酒?”岳蒙摸着后脑不解道:“要是饮酒就别来了呗,叫御史台的瞧见了,又要参几本了。”


    简肃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你又在胡说什么?”


    “说的就是你小子!”岳蒙理直气壮,遥遥点了点他的脸颊,又点了点他的耳朵,“都红成这样了,我说你们这些稍饮些酒就上脸的人,就是平日里饮得少了!”


    “你们?”简肃反问。


    “是啊。”岳蒙轻飘飘回答,“还有大人,我刚刚去正堂寻他说事。也不知是怎的,他一向是不爱这些的,许是近日太累了,饮酒松身吧?”


    简肃蓦地陷入沉默,片刻后,一字一句道:“我不曾饮酒。”


    “哈?”岳蒙嗤笑,“是,你没喝,你是被小娘子轻薄了是吧?”


    简肃用力闭了闭眼,大步朝正堂走,经过岳蒙时,抬起手肘,狠狠一击。


    “嗷——”


    岳蒙在原地疼得跳脚,他已快步进了正堂。


    裴序正在案前整理卷宗,听到脚步声抬头,目光在简肃一身玄色衣衫上顿了顿。


    “大人。”简肃行礼,头埋得比平时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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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坐。”裴序放下笔,声音不疾不徐,“何事?”


    简肃在椅上坐定,不由自主绷紧了脊背,目光只落在案上的朱笔上,“盐铁案有了进展。从周家几个护卫口中审出,他们确有人接应。”


    “嗯”。裴序指节轻轻敲击案几,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简肃心上。


    简肃喉结微动,继续道:“属下带人往那个方向搜查,只见到些马匹留下的痕迹。倒是莫虎发现了一片挂在树枝上的碎布,产自何方还在排查。”


    “周家父子如何?”


    “嘴极严,什么也不肯说。”简肃答道,不自觉放轻了声音,“不过既然有了线索,假以时日总能查出端倪。”


    裴序颔首,“你继续盯着此案。”


    简肃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盯着裴序的衣襟,硬是不敢再往上一点,犹豫半晌,道:“方才见车夫在喂马,大人今日出去了?”


    裴序抬眸,“你不知道吗?”


    简肃僵在原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大人,我……”


    “下不为例。”裴序打断他,重新拿起笔,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去忙吧。”


    孟府。


    这几日忙着铺子事宜,孟令窈日日早出晚归,连用膳都是匆匆了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她正写倚在罗汉床上小憩,钟夫人房里的丫鬟便过来传话。


    “小姐,夫人说今日有客来访,请小姐作陪。”


    孟令窈稍显疑惑,仍换了身月白色襦裙,前往花厅。


    来客是位与钟夫人年岁相仿的夫人,肤白胜雪,眉眼温婉,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窈窈来了。”钟夫人介绍道:“这位是时夫人,你应是没见过,去岁才搬来京城。”


    孟令窈认真道:“确实不曾见过。若是见过,这般气度绝佳的夫人,我定是不会忘记的。”


    “就属你油嘴滑舌。”钟夫人点了下她额头,转向时夫人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姐姐莫要见怪。”


    时夫人眼睛微弯,“哪里。我倒真是羡慕妹妹有这般贴心的女儿,哪像我家那个,成天板着张脸,活像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男儿家,沉稳些好。”


    屋内几人相谈甚欢,时夫人直到用罢午膳才告辞。


    送走客人,钟夫人问道:“窈窈,你近日在忙什么?”


    “想盘活聚香楼,如今都忙得差不多了。”


    钟夫人点点头,“若有难处要告诉母亲。”便也不再多问,换了话题,“这位时夫人如何?”


    “性子随和。”孟令窈如实答道,“温柔贤淑,又见多识广。”


    “是啊,我们也难得投缘。”钟夫人笑道:“时夫人的夫君官任益州知府,她先前一直随夫君在任上。独子在京中任职,如今也到了适婚年纪,时夫人想为儿子张罗婚事,特地来了京城。”


    孟令窈已听出了母亲的弦外之音,蹙了蹙眉。


    钟夫人继续道:“时夫人儿子年纪轻轻就官至大理寺左丞,前途甚佳。样貌么,据时夫人所说,是随了她的。”


    孟令窈默了默,问:“她儿子叫什么?”


    “简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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