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手中刀就朝殷无邪刺了过去。他纹丝不动,徒手荡锋,只听“铮”一声,银光震荡,女郎往后倒退一步,定住。
对于这个结果,她本就心知肚明。单看身高体型,便可推测二人力量相差悬殊。殷无邪比红衣女郎高出一个头,体型几乎是她两个宽。一试之下,她没有继续进攻,反而一手提刀,一手提萧,轻轻快快又往后走了两步,看过去像是要即刻投降临阵脱逃一般,跟她上一秒说话的嚣张口气简直背道而驰。感觉如果她是个男人,就要立刻说出“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话了。
殷无邪从容不迫地看着她。她手心突地坠下一物,是萧。萧下落的瞬间,他身影闪动,用脚勾住玉萧往上一踢,随后伸手稳稳拿住。
眼前只剩一道红色残影。
雪地泼洒漫天白雾,雪粉细碎,犹如暴雨滂沱。在那茫茫白雾和漫天飞雪中,两道影子夹杂其中,犹如星火闪烁,快到近乎模糊。
前方那道红色身影如鬼魅魂火,走法妖异,没有规律,往往倏忽一闪后又瞬间消失不见。后方鸦青色身影则又稳又沉,一直穿梭在雪雾中,像一把捕捉魂火的织网。每当魂火消失之际,织网又会从天而降,将魂火的影子圈在自己的网中央。
今夜没有月亮。
雪地里腾起一片月光。
你追我逐中,二人都清晰地意识到了一点。光凭速度,他们势均力敌。
这个发现让双方心中都起了涟漪。有讶异,有震惊,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和兴奋。
天上的夜色越来越浓,他们脚下的地面从空旷无人的雪地,不知不觉变成了易水城的黄墙民巷。
原本那邪崇店铺就开在易水城与白谷沙漠的边际地带,这么一番没头没脑的追逐之下,她误打误撞进了易水城城中。
易水城也算是座古城了,人称西北小江南。虽紧临白谷黄沙,却丝毫没有一丝沙漠干枯的死亡气息。夏日时节植被茂盛,生机盈盈,这都得幸于城内有条河,名为易水,城市之名也源于此。
易水河两岸聚集的都是富商宅邸,二三层吊脚高楼,雕栏玉砌,精致无比,宛如江南。而离河较远的则是普通民居,多用夯土碎砾为墙,窗户狭小,塔顶较尖,避免黄沙堆积。离河越远,家中越贫,最外围一圈是贫民区。而贫民区的居所根本称不上房子,要么是断壁残垣,要么是露天大棚。人就直接睡在里面,真的称得上是以天为盖地为席。
她顾不上仔细观察,一路足尖点地,像一只飞燕掠过断壁残垣,从贫民区一路飞奔至普通民居区。
夜太深,民宅内外墨似得黑。街巷狭窄,灯火稀薄。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狭窄,也越来越具体。
这种具体让她极不适应。飘忽不定的走法适合空旷无人的大漠,不适合狭窄拥挤的街巷。
更糟糕的是,一转拐弯,前方愕然无路,只剩一道危墙。
殷无邪一抬手,擒住前方飘动的白纱。
斗笠白纱下澈,仿佛月光飞舞,影住了他的手心。
他本以为她会跃上危墙,却见她根本不跃,也不回头,竟面朝黄墙直直撞去,眼见下一秒就要撞到墙上——
却见她身子突地一斜,足底点墙,直接在空中后翻了一个完美的跟头。黑夜微光之中,一头黑发在空中如绸缎般丝滑旋转。她的身影轻巧灵动,犹如一只白冠红鸟在空中旋转一圈,又飞回原地。
这一脚,又轻,又稳。危墙本就残破不堪,她一脚下去,一堆残碎砖砾簌簌落下,最后支撑不住,竟轰然倒塌。轰隆一声在寂静夜空中显得格外震响。
而她落下的原地,不偏不倚,就是他肩膀之上。
只见她打开双腿,稳稳架在了他头上,双手提刀就要对着他腰腹刺下!
殷无邪镇定自若,左手顺势钳住她的小腿,手心聚起灵力,右手持萧一挡。电光火石间,刀萧同时发出灿烂耀眼的光芒,照得民巷刹那间如同白昼。
等到光芒散去,世界重新回到黑夜。
她的胸腔腰腹紧紧贴着他的头颈,乍眼一看像是幼童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搂住他的头。底下的人一动不动,手抓住她的足踝,耳侧传来她剧烈的心跳声。
地上落着半截萧,和一把裂成无数碎片的刀身。
一上一下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但听巷侧民居内传来许多人惊叫:“怎么了?什么东西倒了?怎么外面这么亮?是打雷了吗?是地动了吗?”
破屋内有人在窗边点起烛火,衬得巷子里也有了一丝模糊晃动的微光。
她见他大氅下露出一截斗笠的白纱,心下一惊,发觉头上竟空空如也,立刻说道:“斗笠还我。”
也不等他回话,啪的将刀柄往地上一扔,双手插入他大氅内,竟是一弯腰,直接去挠他的腋下,仿佛幼童跟父母戏耍。
原以为底下的人力气极大,自己要费很大一番功夫才能把斗笠拿到手,却没曾想底下的人臂膀和手心都松开了劲,一下子就抽出了斗笠。她随即弯腰向后倒去,双手触地,又是一个空翻。
他转身看去,只见她顷刻之间身体回正,斗笠在空中分离片刻,被她站起之时顺势单手抄起,重新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一套动作下来流水落花飘逸至极,殷无邪瞳孔骤然亮了。
二人又是面对面隔着面纱对视。又是沉默片刻后,他真挚说道:“若没这斗笠,你本可以更快。”
觉察到男人并没有恶意和杀气,反而周身笼罩着坚定的善意,她正了正斗笠,拨动归拢面纱,看似漫不经心回道:“小时候烧到了火毁了容,怕吓到人。”
不知不觉中,她已彻底驯服了口中之舌,讲话不显结巴了。
这时两边突然响起一连串杂乱无章的推门声和脚步声,原来是有民众穿好了衣服从宅子里跑了出来,探测刚才那亮如白昼响如地动究竟为何事。
她跑了一路,失了刀萧,与一个有意思的人打了个平手,心下颇有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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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干脆一跃而起,跳到了民宅屋顶上。她速度快,弹跳力也强,那屋顶有一人半之高,竟被她轻松跃上。
片刻后,他也若有所思地跃了上来,不远不近地跟着。
二人都能夜行观物,飞驰跳跃在斜顶屋檐如走平地。只是她这个人完全没有方向感,奔来走去总是迷路,便干脆朝着最亮处奔去。刚才跳上屋顶时她便发现了,黑夜中某一处似有一大团白色光芒。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有光的地方就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机会,听那邪崇说万归宗门徒比比皆是,可能光亮处就会有万归宗门徒。只需寻得一人紧紧跟着,便能到达目的地。
只是……
只是身后这人仿佛沙漠中的猎豹紧跟它的食物。刀萧并非她故意折断,纵使他再赶再追,她也再变不回原样,追她又有何用?
又突然想起邪崇店主那句话,“钱可以买世上所有的东西。”
眼下自己在这又破又窄的民巷中飞走,如果他有心想拦住她,恐怕根本不是难事。她还有正事,不该在这里多加纠缠了。
想到这里,她已奔到了最后一间民居瓦檐之上,再往前就是一条平坦宽阔的道路,道路那头长长平铺着一道如单层小楼高的石墙,石墙之上密密麻麻插着无数碎刀利箭。
那一大团光芒就在这石墙之后。
沉沉夜幕下,远处易水河如黑绸飘动,一栋雕栏玉砌美轮美奂的双层小楼如水上芙蓉,亭亭玉立在河中央。朱砂墙,海棠瓦,瓦檐下方一圈水滴形白玉琉璃灯。灯中烛芯烧得妖娆,烧得绚烂,远看似大漠流星,近看似细雨成珠,衬得周边河水涟漪如流光飞舞,里面还隐隐有弦歌缭绕笑语盈盈声,宛如仙境。
她看怔了。
上一刻穷巷陋室,后一刻如梦似幻,这就是人间吗?
她停了脚步,回过头,谨慎望向身后之人。
殷无邪见她停了,也收了脚步,站在两臂之外,定眼看她。
她也定了心神,想直截了当问他想要什么,又准备做什么。刀也碎了萧也断了,该打就打各凭本事。
却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欢语声。紧接着,河上同时亮起千百盏明灯,刹那间,万顷光芒盖过了白玉琉璃灯的光,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面前的人笼罩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灿灿柔光中。他的整张脸被瞬间点亮。
面纱半透,这一次,她看见了面前男子的大概模样。
时间暂停。万物消失。
她整个人一动不动,痴了一般,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忘记身后的河和河上的楼。世间变得虚无。眼眸中脑海中,只剩下眼前这个人,这张脸。
年轻,不是少年,是个男人。眉如剑,眸似星,鼻梁如峰,下颌似削,头发半束半披,碎发在空中张扬浮动,每一笔一道都像是世间最出色的画家笔下最完美的工笔画。
这张脸,曾陪着她在日月无光水深火热的黑渊里,熬过了十六年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