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许听意收拾好东西,跟她们道别,拎着书包往外走。
陆爸今晚来接她。她走到一辆黑色轿车面前,拉开后座的门把手上车,后座另一边已然坐着陆景回。
陆爸从后视镜里看许听意,他温和慈祥地笑笑:“小意,新班级怎么样?”
许听意尽量说得细致一些,证明新班级很不错,渐渐让陆爸放下心来。
陆爸看向陆景回,似乎在等他的肯定,显然对许听意的性子十分了解,还是忍不住担心。陆景回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陆景回如果下午没在那个楼梯下见到她们,那他可能会对许听意的话有所怀疑。毕竟许听意养成的性子就是报喜不报忧,让人忍不住担心。甚至她在上个班级被孤立到不上课都没人发现。
他发现后问她,她竟然说一个人清静有什么不好。陆景回都不知道该说她钝感还是心大。现在亲眼见过,他对许听意的话放心很多。
尽管有陆景回的观察,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许听意是作为新人进这个班级,哪个团体不下意识排斥新人?他怕许听意进去班级后受到排挤,所以总要多叮嘱一些。
许听意明白陆爸的担心,做长辈的总是容易担心小辈。她笑道:“放心吧陆叔叔,我哪次让自己受过委屈?”
陆爸想了想,许听意是个不让自己吃亏的性子,虽然遇事不喜欢跟家里人说,但总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许听意想到什么,道:“我现在没有坐在最后一排。”
许听意在四班的时候一直坐在最后一排,单人单桌,原因是怕她耽误别的同学学习。当然,许听意也乐意坐最后一排,没人打扰,好不自在。
陆爸先是“哦”了声,随即反应过来,他狐疑道:“难道你去给老师当护法了?”
“左护法还是右护法?”
许听意:“……”
许听意抿了抿唇,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嗓子里蹦出来:“我难道不能正常地坐在教室第四排吗?”
陆爸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想多了,略有些尴尬地笑了声:“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许听意不是坐第一排就是坐最后一排的,他都快固定思维了。
家里学校不远,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小区。许听意先跟着陆爸、陆景回去了陆家,陆阿姨给他们热了牛奶。许听意又跟陆妈聊了会天,这才走到对面自己家。
她走到对面,输入指纹打开门锁。伸手按开玄关处的灯,空荡的家忽地亮堂起来。
许听意家里现在只住着她自己。她的家庭情况说起来有点复杂,但是可以长话短说。
她有个哥哥,叫许执蘅,比她大七岁。
她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卖,但好在第二天被救了回来。也是那之后,她父母离了婚。
从那之后,许听意和许执蘅就和爷爷一起生活。许老爷子勒令许听意的父母送了两套学区房,并每个月给付高额的抚养费和赡养费。
他们的邻居就是陆景回一家,陆爸陆妈年轻的时候忙着创业,两人各忙各的,陆景回的祖父母、外祖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于是陆景回经常一个人上学回家。
许老爷子觉得养两个也是养,三个也是养,于是就把陆景回一起照顾着,经常喊他来家里吃饭。
陆景回和许听意年龄相仿,陆景回比许听意大几个月而已。他们又在同一所学校,许老爷子照顾起来还挺方便。
陆爸陆妈很感激许老爷子的帮助,一来二去,两家关系渐深,感情深厚。
许执蘅读大学之后,就不在江渝了,他去了北塘,毕业后留在北塘创业,现在不常回来。
许老爷子在许听意满十六岁后就回老宅遛鸟养花了。恰巧陆爸工作平稳,陆妈功成名退,陆爸陆妈又开始照顾起许听意来。
本来陆爸陆妈想让许听意来他们家里住,照顾她也更加方便。但许听意拒绝了,她还是想留在自己家里。
所幸他们两家本就对门,相隔不远,互相都有门锁密码,他们也就不多强求。
是以他们两家,虽不是亲人,却比有血缘关系的人更加亲近。
许听意又给她哥哥打了视频通话。
通话很快被接起,屏幕上露出一张温和帅气的脸,声音从手机上传来:“小意。”
“哥哥。”
许执蘅还在处理工作,最近工作上遇到点麻烦,他总忙得焦头烂额,许听意跟他打电话时,他还在办公室处理工作。
许听意看着许执蘅穿着西装,背景是公司办公室,她拧眉:“哥哥,你还没下班?”
许执蘅温和地笑了下,“工作还有一点,马上就下班了。”
许听意拧着的眉头这才松了一点。许执蘅别的都好,就是工作狂这点不太好,总是忙得脚不沾地。
许执蘅转移话题道,“你新班级怎么样?”
许听意今天已经回答过两个这个问题了,她跟套答案一样又回复了许执蘅。
许执蘅仔细听着没打断她,仅从许听意的口述来看,新班级确实不错。
“小意,你可以转来北塘上学。”许执蘅过了一会开口说。他其实已经和许听意提过一次,但许听意拒绝了。虽然知道她同意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想再问一嘴。
“我在这里挺好的,一时半会不想去。”许听意和上次一样的回答。
许执蘅早就猜到这个答案。他上次提起转学,还是在出了代蒽那件事之后。许听意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总看不得许听意受委屈。
大概做家长的心思都这样,想给她铺一条没有荆棘的路,想要她在庇护下平安成长。
许听意拒绝了,只说自己在这里挺好。
即便许执蘅很想这么做,但他从来不强求许听意,他完全尊重许听意的选择。毕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他可以给许听意一个强大坚固的后盾,但不能给她一个囚牢。
家长和孩子之间也不过是这样。
许执蘅温和地笑着,像是一个包容又坚实的盾,他开口道:“如果你以后想来北塘了,随时都可以。”
两人又聊了会天,才挂断了电话,许执蘅去处理剩下的工作,许听意又收到了许老爷子发的信息。
转文科的事情没有告诉老爷子,他发来的信息只是日常生活。毕竟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老爷子本身也不会在意。
老爷子这个人一生豁达,对许执蘅和许听意完全放养,毫不干涉。
老爷子发的是语音,许听意点开听,老爷子的话里带着痛惜,第一句就是:“我新养的花死了。”
许听意:“……”
她已经数不清老爷子养死多少花了。
许老爷子喜欢挑战高难度,养一些不适合在南方生存的花草。都说了不适合在南方生存,养死不是正常的吗?
偏偏老爷子每次都很痛惜,痛惜过后再养那些难养活的花草。他自己形成了一个闭环,完美自洽。
“就是那盆我从北方移植过来的倒挂金钟。开花漂亮得很,可惜了。”
许听意回想着那盆叫倒挂金钟的花,这种花怕高温,放阴凉处养也没什么,偏偏老爷子总喜欢让这些花在太阳底下吸取日月精华。
花都是给热死的。
冬季移植过来,春季温度不高,所以这个花长势虽然没有很好,但至少还活着。
江渝的天热得早。估计是这些天给晒死了。
倒挂金钟开花的照片她见过,挺漂亮的,像低头的灯笼开出了花。听老爷子说,这种花的花期很长。
老爷子移植过来之后,一直没开过花,含苞待放似的,就很猥琐。它一直低垂着花苞,颜色是深紫红色。几根很长的花芯从里面吐出舌头,就跟猥琐男吐舌头一样。
许听意摁着语音发送键:“你那盆‘爱吐舌头的酱猪肝猥琐花’,能被你养死,它此生也无憾了。”
老爷子正坐在那盆“爱吐舌头的酱猪肝猥琐花”前面告别,毫无察觉地点开许听意这条语音。
他看着面前这盆被自己养死的花,又试图操控着智能手机,不想让花听到许听意说的恶毒的话,但他不太会用这个智能手机。
“……”
于是他放下手机,把花盆抱到了院子里。
那盆干枯死透的倒挂金钟,又被抬去院子吸收日月精华了。
老爷子拿着手机吹胡子瞪眼,又给许听意发过去几条斥责她的语音。
许听意看到这一连串的60s语音就头大。她拿着手机敲字:【我亲爱的爷爷,这么晚了,您该睡了。】
老爷子看到这条消息刚顺了顺气,准备不跟她计较,准备回房睡觉。
手机又发出一声来消息的叮咚声,老爷子点开看,又是许听意发来的:【这么晚还玩手机,您网瘾还挺大的!】
老爷子看到这条消息,胡子又吹起来。他蓦地想起来,许听意小学时曾写过一篇作文。题目让她写敬爱的人,她写的是《我敬爱的网瘾爷爷》。
被老师评为好作文,拿在全班面前朗读。
这哪是朗读作文,分明是在读他的通缉令!
他把老花镜摘了,当作看不见她这条消息,气势汹汹地回房睡了。
许听意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把头发吹到半干,随手把吹风机放到了沙发边上的小桌子上。
桌子上还有一本日记,但她没再桌子上找到笔,她又开始去书包里找笔,突然翻出来几包零食,一瓶乳酸菌、一包白桃味软糖、几包魔芋爽,还有一包虾咪。
她意外了下,随即猜到大概是邱涵、李行湘她们给自己塞的。只是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她刷过牙了,就没打开吃。
小组群是今天下午时,邱涵用林酥的手机拉她进去的。
群里安静得很,今天一晚上都没人说话。
许听意把这些零食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说了声:【谢谢。】
一石惊起千层浪。群里躺尸这些人突然都活过来。
邱涵秒回:【不必太感动。】
李行湘:【这里没有吴昭的份,你别感谢他。】
吴昭:【私密马赛,请求你们原谅我,他日我定当双倍奉上。】
许听意看着吴昭这句话,一会拽日语,一会还古风上了,不禁好笑。
邱涵:【@林酥,乳酸菌还有吗,我明天也想喝!】
林酥:【可以。】
林酥打着游戏,邱涵消息一条条的跳出来,应接不暇,她一脸黑线。
无非都是一堆又磕头又跪谢的表情包刷屏。
眼见邱涵还在坚持不懈地发信息,她干脆切了页面,回了句:【闭嘴。】
群里很快又叽叽喳喳的聊起来,什么恋爱八卦,什么校园奇闻异事,什么老师的糗照。
这群人还真是。
好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