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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水利初想——引水渠

作者:龙小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十九章:水利初想——引水渠**


    初春的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在雪原上悄然萌动。持续数月的酷寒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白昼明显变长,惨白的阳光开始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厚厚的积雪不再坚硬如铁,表层开始融化,变得松软泥泞。屋檐下,开始有水滴断断续续地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而,这象征着希望的融雪,却给雪狼部落带来了新的困扰。


    部落依山而建,地势有高有低。连日来的融雪,使得低洼地带迅速变成了一个个浑浊的水塘。泥泞不堪的道路让出行变得困难,湿滑的地面增加了老人孩子摔倒的风险,更糟糕的是,融雪水浸泡着一些靠近居住区的暖房地基,带来潮湿和潜在的隐患。


    与此同时,在部落另一侧,那片承载着巨大希望的农田区域,情况却截然相反。经过一个寒冬的冻结,土地板结僵硬。季景辉带着小石头和几个亚兽人,拿着工兵铲和骨耜(模仿基地多功能铲制作的简易工具),艰难地翻动着冻土,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融雪带来的水分并没有均匀滋润土地,高地依旧干燥,只有低洼处积着一点浑浊的雪水。那些刚刚冒出头、急需水分滋养的越冬作物(主要是耐寒的根茎类)和即将播种的新种薯,都面临着缺水的威胁。


    季景辉看着脚下一片泥泞的居住区,又望了望远处农田里干渴的土地,眉头紧锁。水,本该是生命之源,此刻却成了麻烦的制造者和稀缺的资源。这种分布不均、无法有效利用的情况,极大地制约着部落的发展。


    一个构想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引水渠!** 将多余的水,引导到需要它的地方!


    他立刻拿出防水笔记本,在火塘边借着火光画了起来。他画了部落的简易地形图(山势、居住区、农田区),然后用箭头标出融雪水的流向(从高处山麓向低洼居住区汇聚)。接着,他画了一条从山麓融雪水源起始,绕过泥泞的居住区洼地,最终蜿蜒流向高地处农田的“沟渠”。在沟渠经过低洼处的地方,他还画了一个简单的“蓄水小池”,既可以暂时储存多余的水,也可以沉淀泥沙。


    “这样!” 第二天,季景辉找到正在指挥战士加固低洼处暖房地基的苍岳,摊开笔记本,指着图纸急切地解释,“水,太多了!这里(指低洼居住区),麻烦!水,太少了!这里(指高地农田)!挖沟!把水从山上,引到这里(农田)!存起来!浇地!多余的,排走!”


    他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地上模拟:挖一条沟(树枝划出痕迹),水流顺着沟走(用手模拟水流),绕过泥潭(树枝绕开洼地),流向农田(树枝指向高地)。


    苍岳停下手中的活,金色的瞳孔专注地落在季景辉的图纸和地上的模拟上。他理解水对农田的重要性,也深受低洼积水的困扰。引水?这个想法很新奇,但并非完全无法理解。他顺着季景辉模拟的水道看去,脑海中迅速勾勒出地形。水源(山麓融雪)在高处,农田也在相对高处,居住区低洼在中间……挖沟引水,绕开洼地,直灌农田……逻辑上似乎可行!


    “能成?” 苍岳看向季景辉,声音沉稳,带着探究。


    “能!” 季景辉用力点头,眼神充满自信,“看地势!水往低处流!我们挖沟,给它指路!避开麻烦的地方,直接去田里!”


    苍岳的目光再次扫过图纸和地形。他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权衡着利弊。挖沟需要大量人力,在泥泞的初春更是艰难。但若能解决农田灌溉和居住区积水两个大问题,这点投入值得!而且,季景辉一次次用事实证明了他构想的可行性。


    “好。” 苍岳不再犹豫,果断拍板,“挖!”


    族长的命令就是行动的信号!苍岳亲自带队勘探路线。他带着季景辉和几名最强壮的战士,沿着山麓融雪汇集的水流,一路向上游勘察。季景辉负责观察地形坡度、土壤性质和最佳引水路线,苍岳则用他那把锋利的柴刀披荆斩棘,清除障碍,并用沉重的脚步在选定的路线上踩出明显的标记。


    最终,一条相对最优的引水渠路线被确定下来:起点选在山麓一处融雪水稳定汇流的小溪边(避开洪水风险),利用天然缓坡,绕开部落居住区的主要低洼地带,穿过一片相对坚实的坡地,最终抵达农田区最高处的一块相对平坦的洼地(规划为蓄水池),然后通过更小的支渠将水分流到各个田垄。


    **开凿!开始了!**


    地点选在引水渠路线的起始段,靠近小溪边。初春的冻土表层融化,但下面依旧坚硬。融化的雪水混合着泥土,让地面湿滑泥泞,每一步都陷得很深。


    苍岳依旧冲锋在最前线。他脱下厚重的兽皮外衣,只穿着单薄的皮坎肩,露出虬结如岩石般的臂膀。他双手紧握柴刀,如同人形开山机,怒吼着将刀锋狠狠劈入选定的渠线位置!


    “咔嚓!轰!”


    坚硬冰冷的冻土在精钢柴刀面前应声碎裂!大块大块的泥土被撬起!他动作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势大力沉,效率惊人!泥浆飞溅,沾满了他裸露的臂膀和冷硬的脸庞,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开凿的渠线。


    黑岩等战士紧随其后,用沉重的石镐、骨耜和木铲,将苍岳劈开的冻土进一步敲碎、挖掘、清理出来。泥泞很快没过脚踝,湿冷的泥水浸透了他们的皮裤,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季景辉则负责指挥和监督渠线的走向、深度和坡度。他用树枝做标杆,插在渠线两侧,确保方向笔直。他用特制的骨尺(基地带回)测量深度,确保水流有足够的落差(坡度约1:100,非常平缓但足够)。他还要不断提醒战士们注意渠壁的夯实(避免塌方),尤其是在经过松软土层的地段。


    “这里!土软!挖宽一点!坡缓一点!” 季景辉指着一处明显泥泞松软的地段大声喊道,同时用工兵铲在旁边挖了几下做示范,松散的泥土立刻塌陷下来。


    “知道了!” 负责这段的战士应道,调整挖掘方式。


    整个工地热火朝天。号子声、工具撞击泥土和冻块的闷响、泥水飞溅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战士们浑身泥浆,却干劲十足。亚兽人们负责运送食物、热水和收集挖出的土石(用于加固其他需要的地方)。小石头也带着几个孩子,用小筐运送相对干燥的土块,小脸沾满泥点,却乐此不疲。


    苍岳和季景辉的配合越来越默契。苍岳负责最艰巨的开路和攻坚,季景辉则如同精准的导航仪和质检员,确保工程沿着正确的方向、以安全的方式推进。苍岳虽然沉默寡言,但季景辉的每一个指令,他都会用行动做出最有力的回应。当他挥汗如雨、奋力劈开一段特别坚硬的冻土层后,会下意识地看向季景辉,似乎在等待他的确认。而季景辉竖起的大拇指和赞许的笑容,总能让他紧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一丝。


    引水渠在艰难中一寸寸向前延伸。清澈的融雪水被引入了新挖的渠道,开始顺着规划的路线缓缓流淌,绕过泥泞的洼地,滋润着沿途干燥的土地。看着水流真的按照设想的方向流动,战士们发出了兴奋的欢呼!这是对智慧和汗水最好的回报!


    然而,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就在引水渠即将穿过那片相对松软的坡地、接近农田区时,一段约五六米长的渠壁,因为连日融雪渗透和下方土质过于松软,加上上方堆积的土方压力,突然发出了令人心悸的“簌簌”声!


    “不好!要塌!” 经验丰富的黑岩第一个发现异常,厉声高喊!


    正在这段渠底清理碎石的季景辉闻声抬头,只见头顶的土壁如同融化的雪墙般,大块大块的湿泥正混杂着碎石,轰然向内塌陷下来!刺鼻的土腥味扑面而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死亡的冰冷气息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带着狂暴的劲风,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渠岸上方猛扑下来!


    是苍岳!


    他距离季景辉本有七八米远,中间隔着泥泞的渠岸和忙碌的战士。但就在黑岩发出警告的瞬间,他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肌肉如同绷紧的弓弦,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和力量!他无视了中间的一切障碍,如同扑向猎物的雪原狼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撞向季景辉!


    “轰隆——!!!”


    巨大的塌方声如同闷雷炸响!松软的泥土和碎石如同泥石流般轰然砸下,瞬间将季景辉刚才站立的位置彻底掩埋!泥浆四溅,烟尘弥漫!


    而季景辉,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自己身上,将他整个人带得飞扑出去!天旋地转中,他重重地摔在几米外渠岸的泥泞里,摔得七荤八素,满嘴都是泥腥味。


    但他还活着!


    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季景辉看到了一幕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景象:


    苍岳就趴在他身边!魁梧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泥浆和碎石!他的一条左臂和半个肩膀,被最后塌落的一块巨大冻土块死死压住!那冻土块边缘锋利,深深陷进苍岳肩背的肌肉里,鲜血混合着泥浆,正汩汩地涌出来,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泥水!


    苍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那双金色的瞳孔,却在第一时间,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了季景辉!确认季景辉只是摔在泥里、没有大碍后,那瞳孔深处翻涌的惊悸和后怕才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放松和……一种不容错辨的、失而复得的庆幸。


    “苍岳!!!” 季景辉的嘶吼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慌!他连滚爬爬地扑过去,双手徒劳地想要搬开那块沉重的冻土,却被冰冷的泥水和刺目的鲜血灼伤了眼睛。


    黑岩和其他战士已经怒吼着冲了上来,用工具疯狂地撬动着压住苍岳的冻土块。白草也拄着骨杖,跌跌撞撞地赶来,看到苍岳的伤势,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心痛。


    冻土块被众人合力撬开。苍岳的左肩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鲜血正不断涌出。剧痛让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混合着泥浆从额头滑落。但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哼。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旁边浑身泥泞、脸色惨白、正用颤抖的手撕扯自己衣服想给他包扎的季景辉。


    “别……动!” 苍岳的声音因为剧痛而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看着季景辉慌乱无措、满眼是泪的样子,那冰冷的金色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融化了。他用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极其艰难地、却异常坚定地抬起,沾满泥血的手指,轻轻地、近乎颤抖地,拂去了季景辉脸颊上混合着泪水和泥浆的污迹。


    那粗糙的、带着泥土和血腥味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季景辉浑身一颤,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他看着苍岳惨白的脸、血肉模糊的肩伤,再对上那双在剧痛中依旧牢牢锁定自己、充满了深沉保护欲和一种难以言喻情愫的金色瞳孔……巨大的心疼、后怕、愧疚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白草已经指挥着战士小心地将苍岳抬上担架。苍岳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季景辉身上,直到被抬离现场,那目光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烙印在季景辉的心底。


    引水渠的工地上,塌方的泥土还在缓缓滑落,发出低沉的呜咽。季景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浑身泥泞,脸上残留着苍岳指尖拂过的触感和温热。他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混合着苍岳鲜血的泥水,耳边回荡着苍岳那声嘶哑的“别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一种深沉的、如同烙印般的归属感,同时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水流的希望刚刚显现,守护者的鲜血却已为之流淌。引水渠的构想,以最惨烈也最深刻的方式,铭刻在了部落的记忆里,也铭刻在了两颗悄然靠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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