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震个不停。
林知接起,母亲几乎带着哭腔的激动声扑面而来:
“小莫预处理顺利,医生说明早就回输细胞!只要头三天不排异,就能进下一程——孩子有希望了,闺女!”
话音里夹着纸巾搓开的窸窣,林知听得心口一酸——昨夜她还在绝望地想,若排异失败,这一切交易都只是延迟宣判。
曾经的恐惧犹在尚在回声——刀匣发烫、银荆纹撕扯、那一百四十六万像把血抽干的针管。
现在,“指标合格”四个字把胸口巨石挪开一线,也让她第一次生出退意:如果弟弟真能好转,也许她不必再深陷那条踩着鲜血的路?
挂断电话,她盯着镜子中胸口的银色荆棘刺青。
这是与未知之物的契据,也是想中止与“魔鬼”的交易时,提醒她付过的订金。
这些交易,会不会波及这么艰难得生活着的家人?
她突然陷入强烈的恐惧中。
如果凑满剩下的钱,如果远离这把刀,是不是就可以这场看不见的深渊买卖。
她登陆医保平台,远程估算前期花掉的医疗款。弟弟是跨城市治疗,能部分报销限期垫付的医疗费。
念头像裂缝渗水,冰凉又带着逃生的甜味。
——这把诡异的刀,也许还能还还价。
——这三年辛辛苦苦干下来的项目奖金,也许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还有,家里的自建老房子,是不是可以抵押凑一凑?
她写下三个方案:卖房、卖刀、拿项目奖金——全是“人间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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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午休,她把刀匣放在古董店柜台上。
老胡戴头灯检视,手抖得灯光乱跳:
“再加!一百二十万,现金!”
“一百六,不能再少。”
老胡叹气:“姑娘,别错过行情。”
走出店门,雨棚投下铅灰。
她抱紧背包,第一次认真幻想——
如果拿这笔钱远走他乡,是不是能把深渊的门同步关掉?
她回到办公室,独坐工位,突然莫名想吃一份牛肉麻辣烫,再去看一次海。
“我也在贪。” 她心里承认,随即把**摁进深处:弟弟的血检指标才是真正的贪。
背包始终放在腿侧。她曾试着把刀锁进抽屉,银荆纹却立刻发烫,情绪也像决堤洪水冲垮神经。
它不是物件,它是一纸借据。
她将拉链再拉高一厘米——留一条缝,像给野兽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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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下班前,路过公告栏的人群突然骚动。
夕阳斜射,新的奖励名单在金边闪光:
算法接口 王斐斐
前端联调 王斐斐
她的名字消失得干干净净。
王斐斐——投资方独生女,三天前才来公司参观。
林知胸口发冷,拎包直奔元辰晖办公室。
元辰晖端着保温杯,像慈父:
“资本要可控变量,王小姐背景单纯,你情绪多——我这是保护你。
让位给她,你能少背锅,应该感谢我。”
每一句都用“为你好”包裹,却刀刀扎心。
他喝一口热茶,语速飞快:
“我替你挡雷,你还不感恩?感恩,林知,这俩字你得学!”
“感恩?”
这两个字像锈钉扎进玻璃,一声脆裂。她说不出话,只觉肺腔缺氧。
她冲出门,背包撞墙,刀匣闷响。
不能靠它,不能! 她死拽拉链,却仍听见匣里细微震颤。
耳鸣轰鸣,走廊灯管拉长成灰蓝像素——她几乎摔倒。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城市灯河像碎裂的霓虹浪。
十八层顶楼空旷,她把包放身侧,仰躺水泥地。
月盘惨白,如被雨泡过的纸。
泪水夺眶,滴进背包缝隙——正落在冰冷匣盖。
银荆纹猛地亮起,如电弧撕开袖布;妖刀“咚”一声低鸣,像兽心重跳。
霓虹被拉成长血旌幡,夜风化作铁链拖声。
世界倾斜坍塌,月光扭成漏斗。
林知再次坠进血雾——苦行柱在雾涛中耸起。
阿蚀立于柱前。
月色贴在他琥珀瞳上,折出冰亮芒。猫耳微颤,尾影轻叩柱身,像战鼓前的冷敲。
“哭够了吗?柴火正旺——别浪费。”
林知抬手,指尖还挂泪。
刀在,她逃不掉;钱在,也救不尽。
真正的柴薪,是她心中的痛;而他,便是烧不尽的黑炉。
每个人都不完美,林林也有自己的担忧
...
命运将林林和猫猫进一步推到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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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