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了?
苏瓷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搭在城墙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萧执察觉到她的异样,目光冷了下来,盯着慕容景:“塌了,也算喜事?”
慕容景终于喘匀了气,直起身子,连连摆手:“哎呀,王爷您听我说完啊!”
他兴奋地搓着手,眼睛亮得惊人,“窑是塌了,可您猜怎么着?平元兄弟带着人往下挖的时候,挖得深了些,坡度也陡了些,结果‘轰隆’一声,旁边钱知州府上后花园的假山地基……被我们挖通了!”
萧执和苏瓷对视一眼,皆是有些不解。
慕容景见两人没反应过来,急得直跺脚,他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那音量却还是掩不住激动:“不是假山!是假山下面的地窖!钱知州那老狐狸的私库!我的乖乖,一箱一箱的金条,码得整整齐齐!还有数不清的珠宝玉器!平元兄弟怕惊动了人,先没敢动,让我赶紧来跟您禀报!”
苏瓷:“……”
萧执的眉梢微微挑起,他伸手拍了拍慕容景的肩膀,力道不轻。
“不错。”
慕容景嘿嘿一笑,又凑近了些。
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王爷,那……这批金子,咱们怎么处理?是悄悄运走,还是……”
苏瓷也看向萧执,她很好奇,这个男人会如何处理这块烫手的山芋。
谁知,萧执听完,却忽然笑了。
他松开慕容景,很自然地拉起苏瓷的手,转身就往城楼下走。
“处理?”
他脚步不停,声音轻飘飘的。
“哪里用得着我们处理。”
慕容景愣在原地,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萧执拉着苏瓷走到楼梯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还愣着的慕容景,扯了扯嘴角。
“钱知州,”他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说,“心系百姓,体恤民情,见幽州灾情严重,朝廷赈灾银两一时难以全部到位,不忍见百姓受苦。于是,毅然决然,开私库,捐家产,以助王师赈灾。”
“如此高风亮节,此等忠君爱民之举,感天动地。本王定当亲自上表,为钱知州请功,禀明陛下,好生嘉奖!”
慕容景的嘴巴慢慢张大,眼睛越瞪越圆,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位宁王爷。
还能……这样?
这不是抢吗?
不,这比**狠多了。
萧执看着傻站着的慕容景,有点不耐烦。
“还愣着?”
慕容景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神。
“去,”萧执下巴朝着城下那片欢腾的人群扬了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城的百姓。”
慕容景脑子瞬间通了。
可他总觉得还差点火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瓷忽然开口。
“光说不行。”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两个男人都看了过来。
苏瓷迎上萧执探寻的目光,轻声说:“大人会怀疑官府的说辞,但没人会怀疑小孩子的话。”
她顿了顿,“把这事编成顺口溜,简单好记,教给城里那些没饭吃的孩子们。让他们满城跑,满城唱。”
“就唱‘钱大人,活菩萨,开私库,救大家’。”
“给每个孩子一个饼子,他们能把这歌谣唱得全城皆知,唱得地动山摇。”
慕容景已经不是崇拜了,他看萧执和苏瓷的眼神,像在看两个妖怪。
一公一母,凑成一对,简直要逆天!
他一拍大腿,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
“好嘞!”
说罢,他转身就往楼下冲,冲向了那片灯火辉煌的人群。
很快,城楼下便传来他那极具煽动性的大嗓门。
“乡亲们——!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我们的父母官,钱知州,要开仓捐款啦——!”
......
钱知州睡得正香。
他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又得了一箱东海明珠,颗颗都有龙眼大小,光华璀璨,正抱着珠子嘿嘿傻笑,就被一阵阵的吼声吵醒了。
“钱大人!活菩萨啊!”
“钱大**恩大德,我等永世不忘!”
“给钱大人磕头了!”
声音嘈杂,人声鼎沸,还夹杂着成片成片的叩拜声,几乎要把他府邸的屋顶给掀了。
钱德海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的怒气。
“外面吵什么!半夜三更的,奔丧吗!”他披上外衣,趿拉着鞋就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
“来人!把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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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民给本官轰出去!”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老爷!老爷!使不得啊!”
“什么使不得?”钱知州一脚踹过去,“反了天了还!”
“外面……外面全是来感谢您的百姓和灾民啊!”管家哭丧着脸喊道,
“他们都说……都说您心系苍生,要开私库,捐家产,赈济灾民!”
他……捐家产?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的金子!他的珠宝!他藏在假山底下,连老婆都不知道的私库!
钱知州踉跄着冲到门口,一把推开大门。
门外的景象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只见府门前的长街上,黑压压跪满了人,乌泱泱一眼望不到头。
火把的光照亮了无数张感激涕零的脸。
所有人,都朝着他的方向磕头。
嘴里喊着“青天大老爷”、“再世活佛”。
人群的最前面,一群半大的孩子正扯着嗓子,一遍一遍地唱着一支童谣:
“钱大人,活菩萨,开私库,救大家!”
“钱大人,心眼好,捐家产,吃饱饭!”
歌声清脆,传遍了半个幽州城。
在孩子们的旁边,慕容景拿着个铜锣,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正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大家别挤!钱大人的心意我们都收到了!明日一早,大人便会开仓!大家先回去歇息!”
钱德海脑子嗡的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向后院。
假山塌了一半。
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他扑到洞口,往下看。
空的。
什么都没了。
连根**都没剩下。
他忽然想起萧执的反常,想起苏瓷那个该死的女人,要在隔壁挖窑做瓷。
圈套!
这是一个圈套!
钱德海浑身发抖,不是气的,是怕的。
他猛地回头,看向府门方向。
透过攒动的人头,他看见慕容景正看着他,脸上挂着灿烂又恶毒的笑容,还冲他拱了拱手。
“噗——”
钱德海一口血喷了出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