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手机虽然屏幕碎了,但好在还不影响正常功能的使用,苏槿将便签里面的地址输入到地图导航中,规划好了行程路线。
根据手机导航的指引,苏槿找到了最近的公交站台。
站台上还挂着槿年夏季新品的广告。
代言人沈砚的脸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无暇。
正值午后,站台上人不多,苏槿抱着双臂靠在冰冷的广告牌上,从马路对面看过来,就像是依偎在沈砚的怀里。
然而,胃部的空虚感和身体的虚弱一阵阵袭来,让她眼前有些发黑。
她隔着衣袖按了按手腕的伤口,用疼痛刺激神经保持清醒。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来,像一个巨大的铁皮罐头,塞满了为生活奔波的人。
汗味、食物味、劣质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熏得她几乎又要呕吐。
她挤在人群中,紧紧抓着扶手,手腕的伤口在每一次颠簸中都传来尖锐的刺痛。
周围的人或麻木,或疲惫,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唇、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年轻女孩。
换乘地铁,又是漫长而拥挤的一程。她找了个角落靠着,车厢里灯光明亮,她掏出帆布包里的资料开始准备。
莫雨晴15岁马上要上高一了,数学考试才考了43分。
看着夹在学习资料里面的试卷,苏槿顿感无力。
整张试卷看下来,连最简单的一元二次方程都解不明白,选择题更是一路B到底。
就这样居然还能考43分?苏槿从帆布包里摸出一支笔开始算分。
翻到应用题总算是找到答案了。
还真别说!小姑娘成绩是差了点,学习态度倒还行!
还记得每一题都写了解呢!
时间隔了太久,有些很简单的题目苏槿也觉得没什么把握。
刚好有时间,苏槿拿起笔自己又做了一遍。
还好卷子不算难,都是一些比较基础的题目。有的错了对完答案之后再倒推回去验证,心里也有了底。
一个多小时后,她终于站在了清水湾别墅区门口。
“找谁?”保安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冷淡。
苏槿定了定神,压下身体的不适,走到窗口前。
“您好,我是莫小姐的家教苏……简安,约好的今天下午三点。”
保安翻看了一下记录本,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不知道是不是简安对身体对这样的目光很敏感。
原来从不在意别人眼光的她,突然有点难受。
“A区9栋,进去左转走到底就到了。别在里面乱逛!”
说完,保安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沉重的铜门缓缓向两边滑开,苏槿挺直了脊背,忽略了保安的目光,迈步走了进去。
脚下的柏油路平整得没有一丝灰尘,两旁是精心养护的名贵花木。
属于苏槿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对资源、对掌控、对这片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环境的熟悉感。
但同时,手腕纱布下传来的刺痛和胃部的痉挛,又将她狠狠拉回现实——她现在是简安,一个为了一点点家教费挣扎求生的穷学生。
找到A区9栋并不难。
那是一栋极具现代感的白色三层别墅,线条简洁流畅,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蓝天白云和庭院里的景观泳池。
与周围一些欧式古典风格的别墅相比,显得低调而内敛,却更显品味和力量感。
苏槿一眼就看出,这房子的主人,品味不俗,且不喜欢张扬。
她按响了门铃。
等待的几秒钟,显得格外漫长。
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混合着身体不适带来的细微耳鸣。
开门的是一位优雅的中年女性。
“简安?“莫太太微微皱眉,“你脸色很差,生病了吗?“
“只是有点感冒,不影响上课。“苏槿勉强笑了笑。
莫太太领她上到二楼书房。
推开门,一个染着蓝发的少女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看到简安后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书呆子老师。“少女——莫雨晴——讥讽道,“今天准备怎么念经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曾经的苏瑾见过太多这样的富二代。
她没有像简安记忆中那样畏缩,而是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翻开课本。
“莫雨晴,15岁,马上就要中考了,数学期中考试43分。“简安平静地陈述,“你父母为你请了六个家教,全部被你气走了。知道为什么吗?“
莫雨晴愣住了,显然没预料到这种开场白。
“因为......他们太烦人?“
“因为他们太把你当回事了。“
苏槿冷笑一声,“你以为叛逆很酷?不过是富家千金的无病呻吟。真有种的话,考个年级第一然后当着全校面说''去他妈的应试教育'',那才叫叛逆。“
莫雨晴张大了嘴,手机从指间滑落。
“你......“
“我什么我?“简安翻开练习册,“今天先给你讲卷子。你有两个选择:认真听讲,或者继续当你的叛逆少女然后下次再考个43分让你爸妈继续花钱请家教。我无所谓,反正课时费照拿。“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出乎意料地,莫雨晴慢慢坐直了身体,拿起了笔。
两小时后,课程结束。苏槿收拾书本时,莫太太惊喜地探头进来。
“小晴居然在做作业?简老师,你怎么办到的?“
“秘密。“苏槿笑了笑,接过莫太太递来的红包,里头鼓鼓囊囊的,绝不止三百。
“这太多了!”虽然现在的苏槿很穷,但还是有骨气的。
她打开红包,抽了三张出来,其它的又重新交还给了莫太太。
“这是你应得的!”莫太太也推让不收“小晴很少这么听话!我希望你能多来,就当是陪陪她,省的她总是跑出去跟那群狐朋狗友瞎胡闹!”
啥意思?这是兼职干成主页了?她捏了捏那个红包,里面差不多两三千的样子。
这笔钱对于以前的苏槿来说不过是一顿饭钱,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确实能救命了。
她看着莫太太的眼睛,瞳孔的倒影里,是自己简安清瘦的躯壳。以及莫太太眼神中藏不住的关怀与担忧。
看到这些,苏槿突然释怀了。
她笑着将红包抱在怀里,郑重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她的嗓音有些喑哑,心里头闷闷的,却很温暖。
“好孩子。”莫太太伸手摸了摸苏槿的脑袋,轻声道“人生没有过不去的槛,知道吗?”
“嗯!我知道!”苏槿的声音异常坚定。
她知道,莫太太一定是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纱布,误会了。
但她懒得解释也没法解释。
咋说?告诉她其实想死的人不是我,我是另一个灵魂,我被害死了,但是一觉睡醒穿越了?
没法说。
她将红包收好,约定好了下周的时间,才下楼。
下楼时,她注意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轮廓分明,眼神锐利。
“这位是雨晴的哥哥,莫云舟。“莫太太介绍道,“云舟,这是雨晴的新家教,简安。“
男人微微点头,目光在简安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突然定格在她不经意露出的手腕上
——那里的纱布因为写字时的摩擦有些松散,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
苏槿迅速拉下袖口,但已经晚了。
莫云舟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简......安?“他缓缓重复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尝它的味道,“我送你回市区。“
“不用了,我坐公交......“
“马上下雨了。“莫云舟已经拿起车钥匙,“我正好要回公司。“
莫太太热情地附和:“就让云舟送你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苏槿只能点头。
坐进那辆黑色奔驰副驾时,她闻到车内淡淡的雪松香气,莫名觉得熟悉。
“系好安全带。“莫云舟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车子驶出别墅区,天色已经不早了。
苏槿靠在窗边,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这一天太过荒谬——重生、贫穷、家教......还有那个宣称她“自杀“的新闻。
“那个伤口。“莫云舟突然开口,声音在密闭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是自杀未遂?“
苏槿身体一僵。
“意外。“她简短地回答。
莫云舟轻笑一声,显然不信。
“21岁的大学生,有什么理由寻死?“
“30岁的CEO又有什么理由自杀?“苏槿下意识反驳,随即意识到失言。
果然,莫云舟的眼神变得锐利。“你说什么?“
“新闻......“苏槿急忙解释,“今天看到新闻说那个服装公司的老板自杀了,觉得......很不可思议。“
莫云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苏瑾。“他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微妙地变了,“她的葬礼后天举行。“
久违地听到这个名字,苏槿的心跳突然加速。
“你怎么知道?“
“商业圈的人。“莫云舟简短地回答,然后突然转变话题,“你教雨晴什么?“
“数学。“
“效果不错,她从来没坚持过两小时的家教课。“莫云舟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看起来不像大学生。“
苏槿握紧了包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车子停在S大学门口。莫云舟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雨晴那边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我。“
苏槿接过名片。烫金的字体在路灯下闪闪发亮:莫云舟,云深科技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