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繁心想:你还是消失比较好。但他面上依旧平淡,又盯了严肆几秒,才慢慢转过身蜷进沙发里,闭上了双眼。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拖进意识深处。
又是梦,周遭一片漆黑,寂静无比,泥土和鲜血混合而出一股腐烂又腥甜的诡异气味,萦绕在鼻尖。他像是在一片沼泽地里奔跑,纯白的衣衫被污泥染脏,狰狞的伤口裸露着。
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但却依旧没有停下。跑,继续跑,不能被抓住。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告诫他,让他不得不拼命奔跑。左脚又一次陷入淤泥中,贺繁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他猛地转过头,恶鬼紧随而至,叫嚣着朝他扑来。
“轰”的一声,一团白光如同流星般划破黑暗,一个巨大的发着光的白团坠落在贺繁和恶鬼之间,映亮了四周,鬼怪顷刻退散。贺繁坐在地上,努力平复胸腔内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了阵阵饭香,貌似是从面前这个白团散发的。贺繁颇为狼狈的躺倒在沼泽地上,心想:我到底是疯了吗?意识再度沉入黑暗。
厨房里,严肆将水烧开,扔了俩个西红柿下去。昨晚贺繁的奇怪行为再次浮现在脑海,一个人连自己抽不抽烟这种事都记不清,怎么可能?
贺繁是被饭香味勾醒的,清冷许久的厨房重新“开张”,贺繁一时有些恍惚,梦境中奇怪的一幕有了解释。他不由得笑了笑,如果没遇上这些事,他大抵会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
神明不会降临,这个道理他很早就明白,可他是个胆小鬼,所以他选择了逃避,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等待着,幻想着有一天噩梦会结束;也可能不会结束,他会陷在里面,变成疯子,再不能逃离。可如果有人登上了这坐孤岛呢?那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留下。
严肆端着一碗西红柿挂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边是这么一副景象:贺繁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如有实质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像是要把门板盯出花来。
严肆站定在厨房门口用力敲了敲门板,喊道:“回神了,怎么你每次睡醒了都跟在梦里跑了1000米似的?”贺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继续盯门,严肆接着道:“哥,你这身体不行啊。”贺繁的目光终于被吸引过来,视线跟着严肆的动作,一寸一挪。
严肆放下碗,绕到贺繁面前,半蹲下将他手上的束缚解开。最后一层绷带落下,严肆就着这个姿势自下而上打量着贺繁的神情,问道:“怎么了,又犯病了吗?”语气认真还透着些担忧。贺繁低眸,只觉得这个家伙更不真实了,他得缓一下。”
他朝严肆伸出手,惜字如金道:“烟."严肆皱眉,依旧蹲着没动。贺繁朝他露出一个职业假笑后,全方位无死角的向他展示了自己被勒红的手腕,再次开口道:“烟。”
严肆无奈,从包里拿出打火机贺一包烟,叮嘱道:“只许抽半根,抽完把面吃了。“贺繁看着那包明显是从他身上顺走的烟和“遗失”的打火机陷入沉思,几番挣扎下还是将已经到嘴角的质问压了回去,敏感的捕捉到了严肆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贺繁缓缓突出一口烟,问道:“你要走?” “处理点小事,晚饭前应该能回来,”严肆站起身,回答道:“只许抽半根,听见没?”贺繁抬头对上严肆的眼,弯了弯眼,轻声道:“听见了。”
严肆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贺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严肆回头,一把钥匙落进了他的怀中。贺繁冲他颔首:“晚上回来自己开门。”严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应了声好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