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叫春天再见吗?”
“因为过了春天,我们将一起与世界和春天告别,与盛夏再会。”
游尽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
他甚至想过这是第几个夏天了?
外面的蝉在没有规章地声声鸣叫,夏天的夜晚几乎全世界都是闷热的,有时还下着雨。
他祈祷不要下雨,这真是所有人的本性。尽管这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无论下不下雨,他依旧处在吹着冷风的空调房里,冷冷清清。
游尽起了身,他看见这被子最中间用红颜色印着一个医院的名字,还有一个十字架的图案,圣爱和善心的在他看来无比的可笑。
他知道这不能拯救他一分一毫,他宁愿把这
被子烧了换一场短暂又灿烂的暖火。
他闭上双眼,但是有一行字即使他闭上双眼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再一次睁开沉重的双眼看着眼前的那一行飘在空中的字。
[系统]:您好,您即将领取您的专属技能。
游尽:可以不领取吗?
[系统]:不~可~以~哟~
所以实在点,他还是去祈祷下辈子不要被[系统]这个东西缠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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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五年 夏天 游记陋室
二五年的夏天,常常被游尽的作文老师告知他们形容为清夏。那一年,清夏槐生风细细,干净得不像话。
游记陋室,这家小店坐落南区郊区的一个小镇。它附近就有好几个学校,并且它处于一个十字路口。不论任何一个巡店的商业人士来说,它的位置绝对是不错的。
甚至许多搞民营企业租店的人都带着不同的价格来上门问过,但是都无功而返。应该没人会觉得把这店租出去或盘出去是个糟糕的主意吧。
所以大家都觉得那间店的老板脑子不好。
不过后来他们家自己推出了特色的花生糖、醪糟汤底汤圆、以及冰品甜品等等。
其实第一代游尽的爷爷开创游记陋室的时候是没有做甜品的,直到第二代传给了游尽的父亲,他才学做了几道甜品。
但游记陋室的销冠一直是那道经典的——桂花酒酿冰汤圆,而亚军,颁给路过那里,几乎大家都要来一碗的花生汤。
彼时的游尽还是少年郎,跟着他的同伴一起嬉戏打闹,学唱校歌。他们会被班主任强迫着站在班里拿着歌词本唱着那些学校请著名作曲人和著名校友谱填的校歌。
其实他游尽一点也不喜欢那首校歌,那里面的“少年无愁无忧”那六个字他不喜欢。
他认为少年时期就应该有些心事,就该有所顾虑,那才叫做青春。
抱着这样的心态和他的狐朋狗友余绛的鼓励,他向隔壁班的班花林与与表白了,结果惨遭拒绝。
理由是游尽太好看了,带在身边没安全感。
这个理由也算有点安慰,其实游尽并不是很喜欢她,所以不出三天,游尽就见到她又嘻嘻笑了,她见到游尽却不好意思地用书本遮住脸。
现在的游尽想想自己当时那事真是一点都不检点。
不过游尽长得确实好看,一对天生的桃花眼和一对不需要修的狭长眉,鼻子不算很挺但并不是扣分项,漂亮的唇软糯柔细。那连身旁被随意粘贴的桌球美女海报甚至都稍微逊了色。
那年的他此刻蹲在小巷口,身着六中校服,那平常的校服竟被他穿出了高挺身长的感觉,满是少年气,也又拽又酷。
他在634路公交站口等余绛,那门口有一家千层饼店,不过最近它对面开了一家跟它对标的烤饼,让它的生意稍稍黯淡了些。
游尽经常吃,两家混着吃,而且要加重辣。
“阿尽!“
余绛这小子总算到了。游尽在心里想着掐着点儿看着手上母亲遗传给他的手表,款式已经不算新了,小小的一块,但他当宝贝戴着不离手。
此时正好九点四十。
“进去吧。”游尽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小店,说罢转身进去了。
游记陋室的装修并不复杂,五台柱子支撑起了整
个店面,分别是四根角与一个跟中间的,呈方形状。陋室还有个小一些的二楼,只是较于一楼小到中间柱子的方形,便构成了整个陋室。
陋室的桌椅据说都是由第一代店主在世的时候亲手用竹编的,还被完好的保存到了现在,干净好看也舒适。
店主游峰对进来的余绛淡淡笑了笑,送来了句“欢迎光临”的客气话,礼貌对待客人毕竟是开店的基本。但看见余绛身后是游尽后,他的脸在从对佘绛的客气变化到对游尽的阴沉下来,这像极了京剧变脸。
中间过程还不到几秒钟,游尽已经习惯了,反正带哪个朋友来都是这样的。
游尽完全不想看他,走向收银台也没有看游峰任何一眼。他从收银台抄了一份菜单走。
"你吃什么?"游尽甩给余绛那份抄来的菜单,他说了自己说过无数遍的台词。
余绛迷茫着看了看他和游峰,最后注意力才集中到菜单上来:“啊...啊?”
"我问你吃什么,你瞎看什么呢。"游尽有些烦躁,因为他也听了无数遍余绛这么回答。
“花生汤吧....最近....”
游尽甚至不需要听完余绛的话就知道他的答案,于是他将菜单抛回去,冷冷地快着嘴着对游峰说了句:“一碗花生汤,一碗汤圆。”
......胃不好。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俩父子关系不好吧!
不过游峰还是给了游尽一点面子,他至少听游尽的,把菜给做了。
游尽一看菜上了台,就走去收银台一把端走了两碗。
尽管回来了这么多次,他还是不想给游峰面子。
余绛一边思索着,一边拿起勺子舀着花生汤送入嘴里,结果第一口就是让他没有准备好的味道。
我靠,冰的。
他默默吐槽这俩父子,一个不看另一个,那为什么还叫他来这里吃夜宵,外面找一烧烤店火锅店烤鱼店串串店它不香吗.......
喝完这碗花生汤,从此他余绛就被游峰打入黑名单了。
此人不入,不然必放狗。
他看着游峰的脸,都能联想到三国时期恶名昭著的县城屠夫,胡须满脸、挥着菜刀,一刀剁下去一个筒骨就裂开那种。
好可怕。余绛双臂不由得冷了冷。而游尽对游峰还是那一副冷脸,仿佛此人是空气一般,他吃完那碗汤圆,就起身领着余绛在游峰的注视中出了店门。
他知道游峰在看他们,而且目光不怀好意,他并不喜欢游尽的每一个朋友,他只希望游尽好好学习。
尽管这个看上去比其他狐朋狗友老实那么一点点。
游尽领余绛到了公交车站。
“阿尽,下次我还是……不来这了吧……”
“嗯。”
游尽理解他,虽然他厌恶他的父亲,不过但是他实在不知道他除了这家店,这个父亲的厨艺,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他搬的出台面给朋友的地方。
游尽跟余绛打了招呼就走了。这一次旅途他没有选择直接回家,而是往镇子上跑一跑、看一看去去。
十点多的镇子不比城市的粉光天,乡镇没有那么高的建筑物将光照到天幕上,所以镇子的天空都是黑漆漆的。
这个时候,不论是门店还是住所都几乎熄灯了,整个镇子都静谧一片。游尽在安静的小道上漫步。他有个厉害的点就是他不怕黑,所以他走得悠然自得。他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他朝了哪个方向走。
“游尽!”
游峰突然出现在街上,这一喊估计半条街的人都能听见了。
啧,又要回去应付他爹了……
游尽头又开始痛了。
一踏进店,他就发现他爸把店铺的灯光调得比刚才暗些,或许是晚了打算打烊了。
“游尽。”
被叫到的游尽的心里忽然一动。
“你今晚带回来的是谁?”
游尽直了直身子,用尽量大尽量高的声音来回答道:“我朋友,怎么了?”
“不清不楚。”游峰收拾东西着说,看上去很漫不经心
“你管得着吗?”他将书包甩到竹编椅子旁边坐上去。
游峰阴了脸:“你觉得我不能管你的朋友?”
无论是游尽的哪个朋友都知道,他父亲都对他们没有放过好脸色,且他对自己的孩子,从来没有放松过眉头。
“我管你是因为我是你父亲,所以给我学习,不要给我在外面交朋友了,特别是纹身抽烟烫头的。”游峰下了最后通牒。
游峰不愧是做店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在他那里一眼过目,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他看一眼能对别人进行全身360度无死角扫描。
他一眼就看见了余绛为了吓唬北区十中的小混混而故意假贴在颈后的那个时钟纹身。
而他深喑世道,一摸自己年少狂妄时忍着针痛得来的大臂上的红黑色C罗人头像,他便知道余绛没有看起来那么老实。
游尽懒得跟他说。他也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隔阂或许来源于他每一次的沉默,但更多的是游尽绝不会原谅他的那一件事。
他啧了嘴,拎起书包往三楼卧室走,留游峰一个人收拾店铺。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游记陋室里碗筷和不锈钢碰撞以及水流的声音。
游尽在房间一直等听着游峰上来的声音,他拿出作业,本来准备写几个字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睡过去了,直到睡过去之前他也没有听见游峰上来的声音。”
第二天天一亮,游尽醒来颓趴在自己的空白作业上,游峰的房门还是开的。游尽用了五分钟应付完了自己的作业后下了楼。
游峰坐倒在后厨的地板上。地板确实非常滑,他可能是滑倒的,也可能是困得睡昏过去的。
爱管儿子社交,会打人,跟别人关系都不好但一提到做菜就精神焕发的父亲。
游尽叹了一声。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不过话说回来,爱闯事打架,不做作业,常被要求写检讨,经常跟狐朋狗友混一起的好儿子。
游尽替他也叹了口气。
而且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是他从余绛那里弄了一个破手机,那手机几乎已经卡壳不能用了,是个名副其实的“破”手机,只有那么一两个记录功能可以打开。
于是游尽就用它开了个笔记用来写点日记之类的东西。
他的人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来说得文雅点叫白驹过隙,通俗点叫拧开水龙头流水,真的太快太快了。
当时他就想,他确实需要点东西,来记录点独属于证明他存在意义的东西了。
谁知这个破东西他就这样带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