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道铃声划破寂静。
陈兮猛坐起来,腰部一阵酸痛,他捂着腰迷呼中摸起手机,接通,下意识说:“喂,谁啊。”
电话那端陷入极大的沉默,半晌后,稍有耳熟的声音传出: “你…那个……是谢屿的手机吗?”
谢屿?
陈盼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将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定睛一看——助理郑。
这是江屿的手机……
陈兮急中生智,浅笑一声淹饰尴尬:“铃声相同,拿错了。”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对面又传来一个疑惑, “您和阿屿呆在一起吗?在哪里?我可以去找司机接他。”
陈兮再次沉默: “那个…我出来买早餐正好碰到谢先生,聊了聊,他去取餐了手机落在这里没拿走,我就听错了……”
陈兮不擅长撒谎,以至于自己也没发觉自己解释很多,说的话更多。
“小兮…你跟谁打电话呢。”陈兮话音未落,耳边又响起另一道声音,略带鼻音,声音沙哑一听便是刚刚睡醒。
……陈兮无语。
他将手机扔给江屿,抛下一句“你助理找你”便起身洗漱。
陈兮一走就勾起某人的臭脾气和起床气,郑喻一听是自家主子就开始一顿灌疏,让他砥防陈兮,小心警局那堆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当着他面说他的小兮不是好东西……
还一说就是三分钟,江屿被说得越来越烦,脸越来越黑,冷冷丢下一个字“哦”
就起床去找陈兮,如果可以,他想无时无刻不看着陈兮。
他肩膀抵在洗漱室门口看着陈兮刷牙,嘴上全是泡沫,低着头毫无感情的摇动着牙刷,眼神空洞地盯着洗手池。
“小兮。”
江屿靠近在他耳畔低声唤道,陈兮猛地一颤,向后退了一步,簇眉看着正在低笑的“祸首”,从架子上拿下一套新牙具递给江屿。
江屿笑着从他手中接过牙杯,没过问。
他了解陈兮是一个念旧的人,时代在进步,新型自动牙具早早上新,这仍是十年前所熟悉的那样。
黑白配的两个牙杯,他的是白色的,上面印着不同状态的大头娃娃,是江屿之前在课上画下的。
他感觉内心酸酸的,对着牙杯上哭泣的小人笑了笑,抬头看向漱口的陈兮。
江屿将牙具放在洗漱池上,向前靠了靠,低头吻上正要放牙具的陈兮。
陈兮手一抖,牙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江屿拥着陈兮腰抵在洗手池的大理石上,吻渐渐深。入,撬开牙关,舌尖缠。在一起吸。允着。
二人都无法形容的心情。
那是多年的未见,只想把任何事情抛在脑后,想世界唯有对方的存在。
几年的消失未见,让两人都忐忑不安,只怕下一秒,梦会破灭,眼前化为一片泡沫……
江屿驱车带着陈兮去警局,蒋焱一脸正气表示自己身为护法怎么能让委托人开车。
江屿没谦让,主动让出驾驶位。
毕竟他也想和陈兮单独相处……
一路上蒋焱话没停,问东问西,搞得江屿和陈兮的对话好几次被打断。
江大明星投来求助的目光,陈队长顿时就不干了,但碍于身份不好直接说明,只能提醒他注意看路别聊闲话。蒋焱点点头应下,说着“兮哥放心吧”,而后继续和江屿侃侃而谈。
“不过话说…兮哥你怎么碰到谢先生的,还一起来的?”
话出,车上默契的出现了死寂般的沉默。
二人藏在车坐中间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江屿支着胳膊放在窗户上,偏开头肩膀颤了颤,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陈兮叹了口气,捞过一旁江屿怀中装有煎饺的餐品盒扔到副驾驶,又顺手扔了一瓶买饭赠的小饮料,看似“关心”的提醒道:“买早餐顺路碰上,闭嘴开你的车。”
蒋焱吃人的手短,开心点了点头,专心开车。
后座二人终于在座位下又牵起了手,慢慢由覆盖变成了十指相扣,膝盖紧紧贴在一起,小腿因摇晃经常碰撞。
体温透过薄薄的裤子相互透过。
公寓到警局又到名成,已经是郑喻打完电话的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
黑色曜影suv驶到名成酒店大厅前,江屿一脚迈下车,郑喻立马贴上前询问自家主子:“阿屿你怎么没接电话。”
他比江屿矮了一头半头,说话时需要抬起头看江屿。
而江屿也是,需要低头看他。
江屿垂眼淡淡瞅了一眼,没半点犹豫开口编了个万能借口:“忘充电了。”
陈兮跟在后面从衣袋中拿出江屿手机,试探性按了按开关键,屏幕亮开,右上角电量93%,一个铃铛与斜线标志加上一排电话小标志十分显眼。
“……”
能不能编点容易相信的理由。
郑喻痴愣了一会儿,对自家主子仍保持百分百信任,立马从包中掏出一个充电宝递给他:“充点电吧阿屿,手机没电很多事都麻烦。”
江屿没有接,也没有拒绝,过了半晌,他抬起手放回郑喻包里。
“不用,找我就打陈警官电话。”
陈兮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在江屿走到他旁边时,将手中的手机放到江屿西服外套中,想装作无事发生时却被江屿隔着布料拽住了手。
陈兮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江屿靠在他耳边,用只用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吐着气:“好烦啊,我想回家抱着你睡觉……
“好想亲你,怎么办啊。”
陈兮看着他,又想起十年前——
这就是江屿。
陈兮不多承让,在沉默半晌后像是半拥的姿势贴近他,抬起头用同样的方式在他耳边呼了口气,笑着说:“谢顶流,外面你顶一顶,回家你让我怎么流我都愿意。”
你让我怎么流都愿意。
这几句回荡在江屿耳边,一直到上台时他还念念不忘,再后来又到了下班……
任务并不急切,张季诚的计划是在三日后的电影发布会上行动,在那之前先了解一下习性,好实施抓人。
张局长也没想到这一了解就把自己“亲生徒弟”整进去了。
近两天俩人都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晚上还会偶尔加点运动放松一下身体,促进身心发展……
江屿每天工作到很晚,回到公寓就找陈兮,抱着他的腰,窝在他锁骨处念叨他的名字。
所以陈兮的几个问题也全部憋在心里。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三日陈兮很早起床,身旁的江屿仍对着他侧躺着,胳膊压在他腰上的位置,还有些余温。
他俯身在江屿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洗漱。
时针指到五,天刚蒙蒙亮,陈兮走在树荫成片的小路上,到了一个破旧的张爷饭团店前。
小店的张爷爷看到陈兮那一刻露出慈祥的微笑——那是他上高中时常买的一家早餐,即使十年过去上班时也会捎上两个。
陈兮要了三个饭团,一个奶黄夹心两个咸蛋黄肉松和两袋牛奶。
张爷爷从锅里捞着饭团还不忘调侃陈兮是不是有对象了,怎么还吃咸蛋黄了。
陈兮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去路上,他将奶黄夹心几口解决,叼着牛奶按开指门锁,客厅内一片寂静,江屿还没醒。
他将早餐放到冰箱又去主卧看了眼熟睡的江屿。
他轻叹一口气,留下一张纸条,将饭团和牛奶放进冰箱,轻轻闭上大门离开。
江屿起床已是九点,发布会傍晚七点才开始,白天时间很充裕。
他本想跟陈兮一起去他未赴约的沪大看看,弥补一下遗憾,伸手一摸旁边的床铺,感觉不对劲。
连摸几下,冰凉。
他连喊几声“小兮”无果,烦燥地抓起行李箱中的衣服胡乱套上,出去洗漱。
家是灰黑调主搭。
诺大的客厅内,黑色玻璃餐桌上贴着的白色纸条十分醒目,江屿捏起那张纸条,字体笔墨流畅,钝笔有力行笔舒缓:
阿屿,冰箱有早餐,记得加热再吃,队有急事,电话联系。
——陈兮
江屿偶然想起十年前,他们刚在一起时的那段时光。
在学校里,陈兮是语文的特优生,晚自习有重要课程可以去旁听或是有报酬的讲解一些事情。
每次去旁听,江屿还在操场上打球挥洒汗水,陈兮就会在他课桌上留下一张纸条,内容意思都大致相同,却一次比一次简单——
从开始
“阿屿,语文老师喊我去听竞赛课,要晚点回来。”
到后面
“阿屿,语文,晚归。”
又或许
“阿屿,晚。”
江屿捏着那张写了二十几个字的小纸条感觉好像回到了刚在一起的时候。
早上没有见到陈兮本人而引起的烦闷瞬间消失。
毕竟见字如见人。
陈兮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
江屿回到卧室扒拉掀开的行礼箱,西服衬衫与几件短袖整齐码在行礼箱夹层。
另一边,一款老式巧克力盒映入眼帘——刚在一起时,陈兮送的第一件意义上的礼物。
江屿奋力打开,边缘由于时间沉淀与多次开关而生锈,盒内中间厚厚一沓不同颜色的便利贴排列整齐。
泛黄便利贴上内容大致相同,开头清一色的“阿屿”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少年的字迹日渐干炼,锋停有力,早已形成自己所惯用的那个风格。
江屿将那张贴在最上面,用力按下盒子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将冰箱内的两个饭团和牛奶拿出。
天热,江屿咬开拿出的牛奶叼在嘴里,口腔充斥着冰凉又甜口的奶香。
他拿去厨房将饭团放入微波炉加热,坐在餐椅上刷着微博,准备吃完去警局找一下陈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