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斯坦利·李，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的校长，把一沓文件拍在桌子上，对季风大骂道。
季风扫了他一眼，从桌面上拿起文件。
《季雨同学12月28日违纪报告》。
上面详细记录了她如何将凯尔一拳打倒在地，而后又打算赶尽杀绝的违纪事实，结尾加粗的建议处理结果异常刺眼——
经风纪委员会判定，此为严重违纪，记大过一次，建议留校察看。
“好啊，好啊！季雨，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耐呢？还敢打人了？”
季风面无表情地说：“我分明是在正当防卫，你看不到他先动手的吗？”
“他打你怎么了？”斯坦利怒不可遏，“你还敢还手？你知不知道凯尔背后的家族，一百条命你也得罪不起！”
“凯尔·因纽特，”季风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妙的讽意，“我当然知道，因纽特侯爵，一个靠发国难财跻身贵族行列的暴发户。”
“那又如何？”斯坦利冷笑道，“你嫉妒他背后有势力？也对，没有了你哥哥，谁会多看你一眼？”
季风抬起眼，冷峻的目光扎在他身上。
斯坦利心里忽然猛地一颤，硬生生把本要嘲讽的话咽了回去。
季雨的眼神，让他回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季风的场景。
那时季风刚结束斯特星域攻坚战，这场战斗不仅夺回了帝国最重要的一道防线，而且让联邦军队元气大伤。
作为第一功臣，当季风来到一军院发表胜利演说时，他向前迎去，本想套套近乎，却被季风一个眼神震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如此有压迫感的眼神，凛冽如刀，睥睨如王。直到季风离开，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才逐渐消散。
季风慢慢道：“我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我哥哥的军功，是一场一场战斗积累下来的，在靠关系上位这方面，我们确实比不上任何人。”
斯坦利瞬间握紧双拳，青筋暴起。
整个一军院的人都知道，他能坐在校长这个位置上长达十年之久，都是靠着女儿嫁给了亨利皇子。
但从来……没有人敢当他的面讽刺他是个关系户！
“好了，我没时间陪你胡闹了，”季风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斯坦利吼道：“站住！”
“还有什么事？”
“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知你，”斯坦利平复下心情，冷笑道，“读完这学期，你恐怕就不得不退学了！”
“退学？”季风皱起眉头，“如果你没老眼昏花的话，应该能看到处分结果是留校察看吧？”
“闭嘴！蠢货！那只是这次违纪的处理结果！你这学期缺了太多次课，已经修不够相应的学分了，学期结束，必须要退学！”
季风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脑子里浮现出季雨的回忆——每当她要去上课时，凯尔那群人渣就会把强行她拉走，让她缺课。
否则的话，季雨就算被孤立，也一定会完成自己的学业。
季风怒极反笑，“贵校真是公正严明啊，我这学期为什么缺课，难道你们不清楚？况且，我只不过还击了一次就被处分，那我请问，尊敬的凯尔少爷受到过一次处分吗？”
斯坦利不屑地耸耸肩，“他又没有把人打进医院，为什么要受到处分？而且，我们不关心你为什么缺课，我们只关心结果。”
季风沉默不语，只是一直盯着他，盯到他脸上开始出现明显的怯意。
她开始思考该怎么把这群人杀掉，杀完人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正当她的思维不受控制地滑向深渊时，办公室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
“斯坦利先生，是我，西维。”
“进！”
副校长西维打开门，恭恭敬敬地说：“不好意思打断你们谈话，我听到了你们似乎在吵架，忍不住想要劝两句。”
“你要说什么？”斯坦利不耐烦地说。
西维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斯坦利先生，其实除了退学之外，季雨同学还有第二条出路，不是吗？”
另外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他。
季风心头的阴霾瞬间散去，但同时浓浓的警惕又浮上心头。
他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
斯坦利眼里同样闪过一丝困惑，但出于对他的信任，他还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西维微笑开口：“除了退学之外，季雨同学还可以转专业。校规有规定，因不可抗力因素，无法在本专业完成学业的同学，可以转到其他专业继续完成学业。”
斯坦利愣了一下，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西维，你的脑子糊涂了吧，她？她能转到什么专业？”
“这就要问季雨同学了，”西维面色不变，看向季风，“季雨同学，你想转到什么专业呢？”
季风淡淡道：“指挥系，机甲作战专业。”
帝国第一军事学院，最顶级的专业。
办公室静了一瞬。
斯坦利连续重复了两遍“机甲作战专业”，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面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嘲讽。
“季雨同学，也许我们应该结束谈话，你赶快去校医院做一下心理测评。”
季风问西维，“这不合规吗？”
“这的确是合规的，只不过……”
“只不过，”斯坦利接过话，“哦，我还是给你举个例子吧，十年前，也有一个女生异想天开，从医疗系转到了机甲作战专业，然后两个月后，她直接选择了退学。”
“从此以后，我们就多了一项规定，女性申请转专业，必须通过转专业评估测试。”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毕竟你们女孩子啊，总喜欢高估自己的能力。为什么医疗系都是女人，你不清楚吗？如果真的和男性学员一个训练强度的话，你们一个都没法顺利毕业。”
季风无视他，看着西维说：“转专业评估测试有什么要求？”
“测试内容分为两项，分别为标准能力测试和专业知识测试。标准能力测试，就是训练舱的机甲入门测试·标准体能版；而专业知识测试，和机战专业的期末考试同步进行，及格即可通过。”
季风淡定地点点头，“没问题。”
西维继续说：“另外，如果你通过测试的话，需要交十万星币的转专业费用——这是从分低的专业转到分高的专业，必然要走的流程。”
季风难得迟疑了一瞬，然后才点头道：“好。”
“测试将在半个月后开始，在那之前，好好准备一下吧。”
斯坦利打量着她，露出一脸轻蔑的神色，“请你回去好好锻炼一下你的身体，不要到时候连三十公斤都举不起来，成为整个一军院的笑话。”
季风凉凉地说：“不劳您费心。”
说完，她向西维点头致意，走出了办公室。
在门关上的瞬间，斯坦利立刻把责备的目光转向西维。
“你在搞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转专业的事情？”
西维在斯坦利对面坐下，微笑道：“斯坦利先生，不要着急，我来给你分析一下利弊。”
“季风死了，季雨自然也毫无价值了，但她毕竟是季风的妹妹，把她逼到绝路上，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倒不如给她希望，再让她绝望。如果她抓不住这个机会，自然怨不得别人。”
斯坦利不得不承认西维说得对，刚刚季雨的眼神，确实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古老的东方有一句谚语——穷寇莫追，围城必阙，就是这个道理。”
西维继续道：“另外，转专业费用十万元，她也根本出不起，谁不知道因为季风的缘故，她的资金账户早就被冻结了，连吃饭都要靠别人接济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能凑齐这些钱，她也根本不可能通过这个测试，无论是体能、还是专业知识，她都达不到要求。”
斯坦利脸上的不满早就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赞赏，“好！西维，你考虑得很周全。”
西维站起身，从容道：“斯坦利先生，我先回去工作了。”
“嗯，去吧。”
西维走出办公室，关上门，推了推眼镜。
镜片的反光遮住了他冰冷嘲讽的眼神。
让这种没有脑子的人，坐在校长位置上长达十年之久，帝国真是要完蛋了。
他昨天仔细看了监控录像，季雨将凯尔击倒在地的那一击，技巧、力道和速度，绝不是运气能解释的。
这就足够让他为她说句话了。
至于季雨到底能不能成功，这并不是他关心的。
他只知道，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如果一路飘红，甚至有可能成为他扳倒斯坦利的关键。
季雨，西维在心里想，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
此时的季风，正坐在校外的咖啡厅里。
坐在她对面的金发女人面容姣美，保养得当，但微笑时眼角的皱纹还是能看出，她已经上了年纪。
“季雨，好久不见……”女人秀眉轻蹙，“你姐姐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伶姐，我没事。我还得感谢您当年的帮助，要不然我们俩根本活不下去。”
林伶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思绪飘到了很久以前。
她结识姐妹俩时，季风十五岁，季雨八岁。
当时是一个寒冷的傍晚，她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季风将一个成年男人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
季雨在一旁抱着一袋面包，乖巧地站着。
“把钱还给我！”
“不、不还！”
季风单薄的背影在她眼里晃了很久，她走过去问，“他偷了你的钱？多少？”
季风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说：“三十星币。”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姐姐，”季雨奶声奶气地说，“三十星币，够我们俩吃两天的饭呢。”
林伶摸摸她的头，微笑对季风道：“来我这工作吧，我觉得你很合适，薪资按周结算，五千到五万星币不等。”
她看到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工作？”
“地下城的黑拳生意，”与此同时，季风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你还在做吗？”
“没有了，前几年战乱，我就没再做了，”林伶的声音一顿，面露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风平静道：“我需要点钱，想让你帮我安排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