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中,我最喜欢冬天。
喜欢它的大雪纷飞,喜欢我在大雪节气出生。
可冬天的跑操,却是最熬人不过的一个环节。
领队的学生总是精神百倍,喊着口号恨不得一飞冲天。
后面的学生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节奏,只得叫苦不迭。
而一旦跑道上留有昨夜沉积的余雪,在学生们脚踏实地的步伐下,绒雪便会一步步凝结成冰。
天然加速带由此诞生。
同时,不幸发生的概率,也是随之高涨。
当身旁的同学,脚下失控的那一刻。
前后左右的人,就会因相互作用,不由自主打起呲溜滑。
很不巧,这位同学出现在我正前方,在向后仰。
我本是想在第一时间扶住她,却不曾想一起刹不住车。
倒地就在一瞬间。
我的样子应该很狼狈。
但我没有顾忌那些。
见她没什么大碍从我身上坐起身。
我松了口气,随即,开始切实体验起膝盖传来的真实痛感。
它透过洇湿的布料,清清楚楚地告知我它应该已经擦破了一层皮,而更惨烈的,是隔着校裤火辣辣的灼痛。
它正以毫秒为单位,不遗余力的在那里跃动着心跳的节奏。
我真的很怕痛。
不过眼下,我见到四维隐隐投来的关心目光,以及那女生歉疚的模样。
我轻轻笑了笑说起“没事”,拍拍手上刺入掌纹的冰碴与灰粒,准备撑身站起。
不想有人受伤,本就是我自己的意愿,我不想让她有负罪感。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脚竟然同时负伤。
麻木酸胀的顿痛在这一刻被全然唤醒,我实属意外,痛呼出口。
下一秒,我的眼前便递来一只堪称冰肌玉骨的手。
咫尺之间,我抬起头,就见到沈潇然。
他清隽的眉宇微蹙,纤长睫毛扑朔着绒绒的雾霭。
我因泪花一瞬覆起霜雾的眼,隐隐从中窥见到不忍。
可那时我冷痛交加,倒是不像课上观察他那般,可以游刃有余的一心二用,那双漂亮眼底下其他深刻却隐秘的情绪,错过那一瞬,我便无从再见。
他见老师走过来,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即,他的双唇呵出清透的薄雾,“老师,班长她受伤了,我对医务室很熟悉……”
天空有雪骤然下落,飘然在我们彼此的眼中。
那一瞬,我想触碰到那掌心的**,比雪落下的速度更快。
可少年一时冲动,终究未抵男女大防。
老师能给得到的答案,不过是让他珍惜学习时光,对我自有安排。
如今,一天过去。我的伤口确实被老师处理妥当,并如常完成学业。
最后下了校车,也是在同校邻居同学的搀扶下,单蹦着腿回到家。
处理完课业已经十一点,忙了一天才下班的父母,为我准备了一小块生日蛋糕。
蜡烛一灭,我又度过了一岁。平淡的似乎没有太多的感觉。
只是在睡意朦胧时,我却迟迟未能入睡。
鼻息间弥漫着的辛辣药膏气息,还是不断将我代入回众目睽睽下,所有人共同执守的男女大防,男女大防……
男女接触,在这个教育阶段,总被视做洪水猛兽。
所以,当见到沈潇然对我伸出援手,听到他那句令所有人讶然的发声,我确实十分意外。
意外他的“不理智”,也意外我可能触碰到的他内里的鲜活。
即便最后不是他陪在我身边处理一切。
对此,我心中除了第一时间感知到的小有遗憾,但我想,占据那颗心更多的,应是随之而来的,那属于青春的汹涌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