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宁最终还是坐进江月寒的车里,回到了他的别墅。
她一路惊魂未定,因为她在他的保护之下,在没有借助任何防护工具的情况下,像她这种轻微恐高症的人,居然能够从六层楼的窗台,安全地移动到了地面上。
在他的车上,她的脑中一直回放着那几个惊险画面:
因为大火已经燃烧到租房门口,整个楼梯已经被各个楼层,同时好几辆充电的电瓶车同时爆炸,引燃了堆满楼梯过道边的一堆堆废纸箱,烧成了一大片火海,宛如炼狱一般……
浓烟呛得两人不敢硬闯火海,再加上烧灼般的高温,两人只得重新折回浓烟弥漫着的出租屋里。
江月寒徒手扒开窗户铁条,还好,窗台是老式木框,他并没有费太多力气,就将铁条全部拔掉。
他率先爬出窗外,用他的长腿探索到了六楼的窗台,等站稳了,再将她也一并带出来。
在租房的窗台上,先是他的脚尖,向下试探着并站稳别人家的窗台,再一手向上,将她的身子抱住让她安全降落的过程。
尤其是她有轻微的恐高症,每次忍不住向下看,都会让她战战兢兢双脚颤抖,甚至双脚发软无力,站不住别人的窗台。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是个累赘,只是,他的保护不仅安稳有力,而且整个过程,他都耐心温柔地向她保证,有他在,绝对不会让她摔下去,她尽管放心地把她交给她。
她承认,面对这样将她珍惜爱护的他,那一刻,她是感动的,也是动心的。
正因为如此,她也是纠结的愧疚的。
因为是他害得沈云霄背井离乡去了美国,他是沈云霄的敌人,却是她认为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她甚至在趴到他肩头的时候,还偷偷洒过泪。
他就是那样从六楼那么高的窗台,一路安慰鼓励保护着她安全地站在地面上……
一进入大厅,还未开灯,她就被他紧紧拥抱在怀里。
黑暗中,她感受到他颤抖的声音:
“安宁,我终于将你安全带回家了。”
她本想纠正他,这是他的家,并不是她的家,她却感到她的肩窝处流淌过一片湿意,她听到他闷闷的声音说道:
“没想到,在我生辰之夜,我竟然跟你一起渡过这种惊心动魄。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共患难?”
许安宁在他的怀中仰脸,非常认真地凝视着,他潮红的眼底,说道,“江先生,虽然初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我也是在今日,才得知我幕后的大老板就是你——江先生。虽然有点晚,但还是得谢谢你救了我。我知道这大半年来,你帮助了我很多,我实在无以为报。恰好,今夜你生辰,我现在就去给你做碗面吧,祝你生辰快乐。”
“嗯,我就是员工口中的江先生,你终于发现了,可是你……似乎不开心。我愿意帮助你,是因为你值得我帮助……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正好饿了,正好想吃你煮的面了……你需要帮忙吗?”
他虽然情绪平静了,但是眼眶却是潮红的。
“不用。你先去洗洗吧。”
许安宁看着他变形破损的西服,不由皱眉,真是可惜了她费这么多心血,制成的衣服。
“今晚经历了这样惊险的事情,虽然衣服也破了,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你做的这套衣服,就是我最好的生辰礼物。”
当着她的面,江月寒目光灼灼脱下西服外套,正解下衬衫领口第一颗扣子,身子便叫许安宁推向楼梯。
“快去洗吧,我也要去煮面了。”
她说完,便红着脸返身进入厨房。
江月寒心情愉悦地迈上楼梯,忍不住又回头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
许安宁在厨房轻车熟路地打开冰箱,取出青菜,虾仁和鸡蛋,又从柜子里取出干面条……
她手上虽然熟练地忙碌着,表情却很心不在焉。
她的心情很矛盾纠结,她在想着,既然已经知道了江月寒就是身边这个男人,那么,为了沈云霄,她要继续云淡风轻地跟江月寒周旋下去,继续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当好卧底,窃取他的商业机密,等待时机,再与沈云霄联手,一举让他一无所有……
还是,今晚给他做好这最后的一餐,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然后,跟他摊牌,说她为了沈云霄(他就是带她走出孤儿院的第一个恩人),绝对不会与她恩人的敌人同流合污,她明天就去公司辞职,虽然她已经通过比赛,获得了转正的机会,但是她还是不想再面对他,否则她会愧对沈云霄对她的情意……
很快,半锅面飘出鲜香的味道,可是她却还没想好要执行哪个方案。
更要命的是,直到将面条装入碗里,再将煎蛋铺上青菜面条上头的时候,她都记不得,她到底有没有放盐……
“嗯,你煮的面就是香。”
江月寒满意的声音,许安宁清醒了几分。
她抬眼,他身着一套淡蓝色家居服,他的上衣领口大敞着,浓密的湿发还淌着水珠,有几滴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进锁骨滚入胸膛……
“家常菜而已,你快吃吧。”
许安宁突然觉得有些燥热,她偷偷吞咽了口中的口水,将筷子递给他。
“你也吃点吧,把我这碗分成两碗。晚宴时我就发现你不在……到现在,你都没吃晚饭吧?”
自从上次在她出租屋里,吃了她给他盛的一盆面,从此以后,她给他盛的面都是用特大的碗来装。
所以,今晚的面其实是很大碗的。
江月寒转身,准备去碗柜里拿个碗。
“也好,你这样说一下,我才感到饿了,刚才只顾着经历惊险,都忘记饿了。”
她红着脸,看着他拿过碗,把他的一大碗面分了一半给她。
两人同时动筷,当第一口面送入口中时,江月寒惊讶得眉头竖起,而许安宁则心虚得双手捂脸。
“你……”
江月寒奇异地指着她。
“啊……对不起。我忘记放盐了……”
许安宁则羞得趴在餐桌上,不敢看他。
“没事没事,还是很好吃的。”
江月寒拿起筷子,继续吃面,他安慰她,“不就是没放盐嘛,在饥饿面前,这种就是小事一桩。你也快吃啊……”
“对不起啊……”
许安宁看他居然能吃得津津有味,心想,自己也没必要太矫情,于是,也跟着他一起吃起了面。
“我看得出来,你今晚情绪不对,似乎非常不开心,尤其是在比赛之后更加明显,为什么?”
江月寒吃完了面,率先放下了筷子。
“嗯……嗯……”
许安宁也吃完了面搁下筷子,只是到现在还是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要继续隐瞒心事,还是立马跟他摊牌。
“给你看一下这个……”
江月寒打开手机,点开一个网站,里面弹出一个视频。
许安宁不明所以,接过他的手机一看,却被视频里头的场面震住了。
原来视频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婚礼,绿草如茵的场地上,鲜花气球将婚礼装扮得像盛大喜庆的节日一般,有一对新郎新娘正举杯穿梭在婚宴的每一桌……
新娘纤秀苗条,身形高挑,与身姿颀长俊美不凡的新郎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许安宁看着视频里的新郎,心头猛然直跳,她的双眼更是止不住的热泪盈眶,原来眼前的这个新郎就是——他说过一年后,现在剩下半年后,会来娶她的沈云霄!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放下手机,双手捂着脸,双肩颤抖着,低低哭泣着,是啊,她可是心心念念着要等他来娶她,她都还没报答他的恩情,是他将她带出孤儿院,又给了她温暖的人生,他怎么能够……
可是她却找不到理由,也舍不得责怪他毁弃了诺言,所以,她越哭越绝望。
“啊啊啊……”
“你……快别哭……你这样伤心欲绝的样子,真叫我心疼……”
江月寒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双颊。
“我不要你的同情,云霄哥肯定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是就是你逼的。”
既然眼前的江月寒能够给她看这个视频,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她与沈云霄的关系,那么,她就没必要心虚地藏着掖着了。
许安宁推开他,“霍”地起身,仰起脸与他对峙,“你早就查到了我和云霄哥的关系,可是你却装得滴水不漏,还穿上我给云霄哥做的第一套西服,陪着我演出‘幸福一生’这出戏,想想就觉得无比恶心。你今晚看着我失控,看着云霄哥违反内心不得不娶了别人,你很满意看到这个对云霄哥剜心之痛的婚礼,是不是?”
她朝他高声怒吼着,转身就跑了出去。
可是,没跑几步却被江月寒拖进怀里。
“是,一切都是我做的。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是打算让整个沈家,包括沈耀庭和沈云霄都去死,都给我妈陪葬。可是后来,我遇见了你,许安宁,你懂不懂?我遇见了你啊,我……我他妈——爱上了你!”
江月寒也回以怒吼,他虽然狠狠地地将她禁锢在怀里,棱唇急切都含住她的红唇,舌头忍不住冲进她的口中,扫荡着吸挑着她的小舌,以证明他在她身上的所有权,可是,他的心里,却空虚得仿佛随时会失去她。
“唔……唔……你出去。”
许安宁顾不上羞臊,坚决地闭上嘴,将他的舌头“赶”了出去。
她气喘吁吁地仰头问道,“你什么意思?沈伯父和云霄哥为什么要给你妈陪葬?”
“安宁,我曾经说过,一年后,哦,现在来说是半年后了。我说我会告诉你,我妈抑郁成疾最终含恨离去的原因,现在我提前告诉你。”
当许安宁听他讲起他的过往,她真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江沈两家是商业界的世敌,沈伯父无意间招惹到了江妈妈,后来两人为各自家族所不容。
沈伯父离开江妈妈另娶的时候,江妈妈已经怀上了江月寒。
江妈妈去往国外产下江月寒,却一生未婚,她独自抚养江月寒,因为她委身世敌,她们母子俩受尽家族人的奚落与嘲讽,江月寒的童年尽是寒冷的阴霾,后来,江妈妈抑郁成疾于三年前香消玉殒……
于是,江月寒奋起反击,报仇雪恨。
“安宁,整个过程下来,我和我妈都是受伤最深的受害者,我要沈耀庭和沈云霄陪葬,这也有错吗?”
江月寒眼中带泪,脸现戾气。
听他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许安宁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认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已经是江沈两家的家事了。
虽然她还是心里上更多偏袒沈云霄,毕竟,没有他,她现在能不能出现在这里都难说,更何况,她已经能够读书读到大学毕业,现在又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她是在沈云霄的呵护下,才能出落成今晚这样亭亭玉立的模样。
“月寒,我为江阿姨英年早逝而惋惜痛心,也感同身受你小时候的经历。但是,这件事情上,云霄哥也是无辜者,我没资格劝你大度,但是请你留他性命吧。”
许安宁真诚地说。
“因为你,我愿意饶他一命。不仅如此,我也不将他逼上死路。只要他离你远点。我只要他好好的,给远在美国的荣盛集团公司董事长李明辉做上门女婿,我注资给该公司的20亿美元,就当作是给他的零花钱吧。”
江月寒抹了一把双眼,脸上又恢复了冷峻。
“凭……凭什么?云霄哥要离我远点?你以为你有钱了不起?”
许安宁怒了,她感觉自己落入了陷阱,也就是说,江月寒出了20亿美元,将她与沈云霄相见的路堵死了。
可是,凭什么?她不愿意,相信云霄哥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