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赌约后,江亦欢一直在书海里翻找,反观白泽漆倒是一直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莫非是已经找到了。
她心里存着疑虑,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拿到眼前一看,书名够直白《魔王》。
不过现在应该修订为前任魔王,现任魔王早已换了人。
想起前几日的梦,她顺势坐下,开始细细翻阅。
“众修行者最终结果为三,一为刻苦勤奋走正道修炼成仙;二为修炼不得果,苦修多年后继续坚持或放弃;三为天赋异禀者,修仙途中直接飞升成神······”
都是些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其实还有四,那就是修炼不成走了邪魔歪道,江亦欢准备翻到下一页,在书页最后一行瞥到:
飞升成神目前为止修仙界只有三例,一个修行老道,大彻大悟后飞升;一个一辈子没做过坏事的年轻人,突然飞升;最后一个,便是魔王。
凡间修炼成神后被贬,在人间走了歪路,成了魔王。
这些都是修仙者耳熟能详的,有些门派还会专门出试题来测验。
江亦欢往后翻,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内容。
“魔王自小流浪,凡间并无详细记录有关其父母的事,从四岁起,就进了一家马戏班,不过这家马戏班的压轴表演不是什么特殊动物,而是魔王······”
魔王带着面具,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颜,传言面具之下是世间奇丑。
而魔王的表演项目则是扮丑,后马戏班的人会在表演前为每人发臭鸡蛋以及一些烂菜叶,表演中途,只要观众愿意,随时都可以将这些砸向台上的魔王。
魔王就在这样的境遇下长到了十七岁。
“十七岁······”江亦欢口中轻轻重复了一遍,正是和白泽漆一样的年龄,不知道白泽漆的幼时是怎样的。
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正在看书的白泽漆,没想到意外对上视线后又迅速收回目光。她摇摇头,将思绪集中回书上。
“进去!”
像往日一样表演完后,班主遣人将他关在了铁笼里,像其他畜生一样。
没什么原因,不过是班主心情不好,而他是个丑陋的小丑。
他独自一人时也不曾摘下过面具,直到某天,班内来了一个小孩子。和他当年刚进来时一样的年纪。
夜间,小孩子哭着来找他,他便轻轻地将柔软的小身体搂在怀里,哄着孩子入睡。
日子过得很慢,一天夜里,下了急雨,雷声轰鸣,小孩子闹着要看他的脸,他挣扎一阵,面具终于被摘下。
他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一个幼童面前。他下意识地要遮住,却听到小孩子弱弱的声音:“哥哥,我不害怕你哦。”
接着,他就看到孩子睡着了,孩子的话莫名地触动到他,他哭了,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第二日,孩子把他的面具当中扯下。
来不及惊愕,观众只是呆愣了一瞬,下一刻便开始对着他扔臭鸡蛋,甚至还有脱下来的臭鞋子。
多年被砸已经形成习惯,他不会再觉得疼,不会屈辱,只是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怪物”“畜生”“滚”的字样还是像剧烈的毒药一样入体,让他喘不上气。
渐渐地,人群不受控制,有许多人跨越了围栏上来对他拳打脚踢。
他不敢反抗,害怕还手会有更多的伤害。
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班主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等到最后终于遣散人群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的最后一眼看向了趁乱逃走的小孩,看到他被欺侮,小孩没有一丝停留,就那样头也不回地逃离了。
之后,就在这一瞬之际,他飞升成神。
看到这里,江亦欢刚准备长叹一口气就听到身侧书架传来,“人善被人欺啊。”
她抬头,看到了章懦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乐理相关的书。
“怎么,被符文伤透了心要转行去乐修了?”
“师姐。”章懦先行了个礼,才慌忙道:“不是,只是恰巧从书架上取得,闲来阅读。”说完还把手中的书又往怀里藏了一些。
江亦欢看着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眉毛一挑,随口问:“你不会是暗恋师姐,想在过几日师姐生日的时候给她表演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讲!”
“······”
“我真的不是暗恋师姐,我只是学了首曲子,想让师姐帮我听听怎么样······”
江亦欢不说话,一脸“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章懦的头越来越低。
既然对方不太愿意提及,那过多地询问就是不礼貌。
她爽快地抬手拍了拍章懦的肩膀,“嗯,我懂,不过师姐的生辰在十月,还有些时日,你不必急,更何况送礼,贵在心意。”
往年白薇的生日,江亦欢都是送一束花,当然要挑整个山上最有灵气,然后品相好,以及最重要的是要修剪整齐。是不是统一和整齐,是白薇收下礼物的重要条件。
今年的她也早早准备好了,如今就养在她常闭关的山洞里。
想及此,她的思绪重新收回,“你也知道魔王的事吗?”
章懦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后才抬头,“嗯,以前随意翻阅过一些话本,不过关于魔王生前的事记录的不多,连名字都不曾有过,以及故事的版本也很多,真实的经历想必只有魔王本人清楚了。”
之后章懦并未过多停留,借走好些乐修理论的书后便离开了。
江亦欢又查了几本有关魔王的书,先是天才飞升后又被贬,再后来便直接成了魔王。成魔王后的事迹大多书记录的都比较统一,无非是作恶多端,大杀四方。
关于飞升前的那段经历,书上记载的版本五花八门,甚至有说魔王是某位神的私生子,时机到了便接回去了。
而书后也有借阅者写的批语:
无稽之谈。
江亦欢倒觉得各种版本都很有意思,指不定哪一个就是真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藏书楼内使用的是月光灯,光朦朦胧胧地洒下,不是很亮,但也不至于看不清。
江亦欢坐到白泽漆旁边,“这几日你怎么纹丝不动,这么胸有成竹?”
“嗯。”
“嗯是什么意思?”江亦欢耐着性子问。
“我已经找到了。”
不可能。
江亦欢当下判断,她因为修炼不通的原因,从小修炼就泡在藏书楼,里面有什么书她都知道。虽说不一定全部都看过,但至少读过八成。这次再找,也不过是找个心安。
白泽漆一个刚来承云派的新人,怎么可能在藏书楼找到她都找不见的东西。
江亦欢刚准备说“小小年纪先学会撒谎了”,凝神一瞧白泽漆。
灯下铺的书很杂,不是杂乱,而是类目很多。
“同时看这么多,都能记住?”
“嗯。”
这么稳定,除非······
这书一开始就在他手里。
江亦欢想到此觉得有些荒谬。
算了,懒得想了。
她开始乱翻摆在白泽漆眼前的书,白泽漆也不恼。她翻这本,白泽漆就看那本。情绪极其稳定。
“欸,这是什么?”
江亦欢在白泽漆自己带的本册里翻出了半页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白泽漆每日的修炼计划。
时间被安排地一丝不漏。
按照这样的计划,似乎一天可以当两天用。
那白泽漆现在岂不是已经34岁了······
她仰躺在地面上胡乱想着,感觉自己有点晕字了。
好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