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心上人的表兄》
抱帚忘雪/2025.7.7/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谈思琅平生最厌被人欺瞒。
卷一·蒙蒙春天
第一章·重逢
恰逢二月,腊尽春回,绿柳才黄半未匀。
时辰尚早,新发的嫩叶间蕴着一层银红色的薄雾。
青阳与槐序拥着将将起身的谈思琅在黄花梨木妆台前坐下,剔透的铜镜中映出一双潋滟的杏眸。
谈思琅乌发雪肤、肌肤微丰,因着一夜好眠,此时脸泛红霞,好似明珠生晕。
槐序从妆奁中取出一支嵌珠蝴蝶金簪,在谈思琅耳畔比划一番,笑言道:“去岁花朝,裴二公子特意说过姑娘簪蝴蝶簪好看呢。”
谈思琅轻哼一声,望向铜镜,迎着晨光侧了侧脸:“那是我本就生得好看,这蝴蝶簪也本就精巧,与他说什么有什么干系。”
青阳瞧着谈思琅微微泛红的耳珠,并不拆穿:“姑娘说的是。”
今日城西白鹿书院休沐,一众年少气盛的学子赁了马场,兴冲冲地说起要办一场马球赛。
本朝民风开放,不似前朝那般讲究男女大防,是以诸多贵女都收到了马球赛的帖子。
谈思琅也不例外。
而为她送上帖子的,正是方才槐序口中所提到的裴二公子——裴朔。
一阵他会来府上接她一道去马场。
谈思琅的母亲陈清于与裴朔的母亲蔡蕙乃是手帕交,及笄之后,一人嫁世家、一人入将门,却都没想过要断了联系。
裴二公子裴朔与谈三小姐谈思琅不过相差半岁,自牙牙学语之际起便常在一起玩闹,恰如那诗中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陈清于与蔡蕙一早便动过要结为儿女亲家的心思,见着裴谈二人如此这般,自是乐见其成。
三年前,谈思琅及笄,蔡蕙自请做加笄女宾,就等着及笄礼后便为儿女定下婚事。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及笄礼后不过半月,裴府老太君仙逝而去,府上需得守孝三年,儿女婚事自是被搁在一旁。
那已是泰和十一年的事情。
今岁入夏,裴朔便出孝了。
思及此处,谈思琅浅笑道:“走罢,先去母亲那用膳,别迟了。”
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裴朔了。
前几日她跟着母亲去裴府时,他并不在家中。
她为他做了两枚香牌,还未有机会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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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谈思琅与长辈、姊妹一道用过早膳,又说了一阵话,回到自己院子时,已然是天光大亮。
忽而廊下侍女通传:“裴二公子已到府上了。”
谈思琅轻抿下唇,对着铜镜重新补了一遍口脂、换了一对耳珰、复又理了理衣裙上几不可见的褶皱,方才带着青阳与槐序往花厅行去。
步履轻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尚未绕过花厅前的剔红山水宝座屏风,谈思琅已然开口唤道:“裴二!”
却是未想到,花厅中坐着的并不是裴朔。
谈思琅脚下一顿,槐序伸手虚护在她腰后。
那人听到主仆三人的动静,当即站起身来。
却见他身着一袭浅碧色锦袍,长发以玉簪束起,长身玉立、神清骨秀,肃肃然如松下风。
谈思琅匆匆一瞥,惊觉此人竟与裴朔有三分相像。
只是比起肆意飞扬的裴朔,这人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一丝不可攀折的淡漠。
——像是红梅白雪间的鹤。
谈思琅一怔,迟疑道:“你是……”
“裴二的表兄?”
那位名唤谢璟,少时便高中探花,三年前离京外放的谢家郎君。
谢璟顺势抬眸,目光落向谈思琅发间展翅欲飞的蝶。
许久未见,她出落得愈发明丽,尤其那双艳若芙蕖的杏眸,竟是比花厅之外早开的杏花更为灼人。
恰有一线灿灿的日光掠过,晃得谢璟片刻失神。
谈思琅脆生生的嗓音将他游离的魂魄勾了回来。
她道:“好久不见。”
谢璟心中一动,却仍不紧不慢地颔首,波澜不惊地回答:“嗯。”
好久不见。
谈思琅瞥了他一眼,不由腹诽:这人果真还和旧时一样。
冷淡。
话少。
多看她一眼都是勉强。
也许还有些不喜欢她。
谢璟是蔡蕙长姐蔡萱的儿子。
他少时丧父,自八岁起便随蔡萱借住在裴府,与裴家的少年郎们在同一间书院中念书。
裴家世代习武,家中子弟大都于诗书一道并不出众,谢璟是那群少年中唯一的异类。
他入裴府时就能吟诗作赋,天赋出众、又能沉下心去苦读诗书,舞象之年便高中探花,当年即入翰林院,又在两年之后外放江南。
因着蔡蕙的关系,幼时,谈思琅随着母亲去裴府寻裴朔时,总是会给谢璟也带上些小玩意。
有时是裴朔带着她做的弹弓、有时是她觉得有趣的布偶、偶尔也会是她从书肆里淘来的小人书。
但大多时候她根本见不到把自己关在书房温书的谢璟。就算是见到了,谢璟也总是说不出几个字。
谈思琅受不了静与闷,每次在他那待上半刻钟便溜之大吉。
总归也算完成了母亲交代的事情。
还好,在她及笄那年,谢璟便去了江南。
细细算来,二人竟已三年未见了。
根本不熟。
不怪她找不到话说!
谈思琅捏了捏手心,也不知谢璟一大早来府上是做什么。
谢璟沉声道:“某少时多得陈夫人照拂,如今回京,自是要上门拜访。”
谈思琅杏眸圆睁,嘴比脑子快:“江南还能修读心术?”
竟知晓她在好奇这个。
谢璟:“嗯?”
谈思琅装作无事般看向花厅外摇曳的杏花与连翘:“没什么,说你人好。”
谢璟眼中闪过一瞬极浅的笑意,哑然道:“……也多谢三娘当初的照拂。”
谈思琅囫囵哼哼了两声。
谢璟漫不经心问:“裴二也来府上了?”
谈思琅重重颔首。
谢璟似是想要再问些什么。
谈思琅偏着头看向他,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半个字。
二人又是无话。
花厅中的侍婢俱都眼观鼻鼻观心充作壁花,只有院中的雀鸟叽叽喳喳地与轻飘飘的风声一唱一和。
谈思琅寻了处远离谢璟的地方坐下,无所事事地摩挲起裙摆上的金线。
好闷。
想说点什么。
她抬眸瞥了谢璟一眼。
谢璟正望着她身后的白瓷瓶出神。
来者是客,这人还是裴朔的表兄,她总不能就将他这么晾着。
谈思琅努努嘴,几欲开口,终是作罢。
若是换了旁人,就算不够熟稔,她也可以夸夸他的玉簪锦袍,亦或是扯些旧事打发时间。
可谢璟向来性子淡漠,且又虚长众人几岁,彼时裴府一众少年都有些怵他。
也不知母亲怎么还不请他去正院,还有裴朔,怎还没到花厅?
谈思琅面上藏不住事。
她那坐立不安的焦躁清晰地映在谢璟眼底,他瞧着少女微微蹙起的黛眉和不时瞟向门口的眼神,唇角几不可闻地向下压了压。
忽听得一声:“三娘!”
明晃晃的日光与裴朔的声音一齐涌向谈思琅。
百无聊赖的谈思琅当即站起身来,远远看向一月未见的裴朔,只觉他又高了不少;待他走近了些,方才佯嗔道:“你倒是还知道来见我。”
裴朔笑答道:“这些天家中与书院都有不少事情,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他尾音上挑,带着些融融的笑意。
谈思琅轻哼一声,本想伸手去拍他的衣袖,却又想起谢璟还在这里,当即手腕一转,转为捏了捏自己新换的耳珰。
她耳后微微发烫,耳珰下悬着的珍珠却是凉浸浸的。
谢璟淡淡扫了谈裴二人一眼。
他去江南这阵日子里,他们竟变得如此亲近。
他分明记得,在他离开的前几日,裴朔与谈思琅尚还在吵嘴。
裴朔似是此时才注意到花厅之中还有一人,恍然道:“对了,这位是我的表兄谢璟,如今官拜从三品大理寺卿,前些天刚回的京城,不知三娘可还记得。”
心中却有几分纳罕,表兄怎会在谈府?
“自然记得,我还与……他一道习过字的。”谈思琅一时拿不准自己该如何称呼谢璟。
仍像儿时那般跟着裴朔唤一声表兄吗?
似乎已不太合适。
她与裴朔连庚帖都还未交换呢。
谢璟并未接话,只是看向裴朔,冷声问道:“你们这是?”
“裴二要去书院的马场打马球,我也一道去看看。”谈思琅答道。
却是没想过问问谢璟是否要同去。
谢璟看向裴朔,平淡的语气之中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喙:“打马球时当心些,莫要伤着自己了。 ”
三年未见,裴朔只觉表兄周身气势愈盛。
又听得谢璟随口问道:“你近日很忙?”
察觉到谢璟略带审视的目光,裴朔先是一愣,复又连声应是,本以为谢璟还要继续追问他究竟在忙些什么,他甚至已开始在心中打起了腹稿。哪知谢璟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再开口。
裴朔有些仓皇地对着谢璟抱拳道:“时辰不早了,待表兄何时来裴府时我再好生与表兄叙旧,这几年母亲也时常念叨表兄。我与三娘先告辞了。”
谈思琅也拱拱手:“告辞啦。”
言罢,便跟在裴朔身旁,步伐轻快地往花厅外行去。
谢璟遥遥望着二人的背影。
明澈的春光落在他们身上,很是般配。
他原想着,自己在江南这几年也算攒了些身家,又因有功升迁回京,只待这几日在京中选好宅子安定下来,便有望得偿所愿。
然而,相较于他那镜花水月的梦,当初长辈们的玩笑话,才是真的要实现了。
庭院中恰好起了风,浅黄色的连翘与白粉色的杏花纷纷扬扬。
谈裴二人似是说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谈思琅侧过身去,轻轻拍了拍裴朔的衣袖,裴朔装腔作势地向右晃了晃身子。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谢璟也能听到那独属于少年少女的笑闹声。
他将目光落回空荡荡的花厅之中。
方才谈思琅坐过的椅凳之上遗落了一朵被碾坏的杏花。
淡粉色的花瓣渗出浅褐色的汁水,氤氲出一线带着腥气的花香。
打了很多字又删掉了,总之,来晚啦,开文啦[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阅读指南在文案上,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想到了我会补上去
老规矩日更3k,中午更还是晚上更还没想好[害羞]
架空文,没什么剧情线,一切为恋爱服务
绿柳才黄半未匀:杨巨源《城东早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李白《长干行》
卷名蒙蒙春天出自林家谦《四月物语》歌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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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时(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