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看着小猫翡翠色眼眸中强撑的警惕和虚弱,那股陌生的“不忍”再次浮现。他环顾自己空旷冰冷、纤尘不染的客厅——这里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养伤的地方,尤其是一只受惊的、腿上有伤的小猫。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搜索关键字。片刻后,他拨通了物业管家的24小时专线,声音冷静清晰:
“是我。我需要一些宠物用品:一些幼猫主食罐头,一包无香型猫砂,和一个储物箱,再要一条干净柔软的毛巾或小毯子。食物要适合体弱幼猫。”
挂断电话,他走向主卧旁的衣帽间。空间宽敞,恒温控制,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
他先将小猫轻轻抱进衣帽间,放在远离门口的一角。
很快,管家送来了所需物品。
周叙白亲自动手布置。
他将储物箱放在衣帽间最远的角落,倒入一些猫砂。
在靠近门口、远离猫砂的另一端,放好小碟和水碗,他打开幼猫罐头,小心地挖出一半放在碟子里,又倒了清水。
在苏默趴着的角落,铺上柔软的小毯。
“这是你的,”他指了指水,又指了指远处的猫砂盆,“厕所,在那里。”
声音低沉平缓,没有试图靠近或抚摸,只是清晰地告知。
布置完毕,他退到衣帽间门口,没有完全关门,留了一道缝隙,让光线和空气流通,也让小猫知道他不是完全隔绝它。
他自己则坐在衣帽间外走廊的扶手椅上,打开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拿起平板处理些未读邮件,偶尔抬眼透过门缝看一眼里面的情况。
苏默紧绷的神经在温暖小毯和这份刻意保持距离的安宁中渐渐松懈,嗅到幼猫罐头的香气,她挣扎着挪过去小口舔食。
好吃!
苏猫猫幸福的摇头晃脑,感觉又活过来了。
话说回来,这猫粮人可以吃吗……
补充体力后,苏默蜷在软毯上,开始梳理这一天发生的事。
这个奇怪先生,人还不错嘛……到底要怎么变回人?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睡意沉沉袭来,苏猫猫模糊地想:
能力开始不稳定……好像是自从遇到周叙白之后?
一闪而过的念头没有抵过疲惫的困意。
周叙白确认她呼吸平稳后,才轻轻关上衣帽间的门,自己也去休息。
第二天。
清晨,周叙白先查看了苏默的情况。伤口纱布干净,精神似乎好了一点,但依然虚弱,对陌生环境还本能抱有戒备。他喂了剩下的罐头,换了清水。
周叙白看着蜷在软毯一角、翡翠色猫眼依然带着几分警惕和茫然的小家伙,又瞥了一眼静静躺在旁边的那枚古朴铜钱。他记得它在宠物医院是如何死死护着这东西的。
他单膝蹲下,尽量与小猫咪保持平视的高度。然后,他伸出手指,动作极其缓慢而轻柔,目标是它没有受伤的头顶。
“别怕。”他声音低沉,几乎只有气音。
指尖带着他温热的体温,轻轻落在苏默银灰色的绒毛上,力道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苏默浑身瞬间僵硬,翡翠色的瞳孔因受惊而微微放大,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
周叙白的手指没有立刻拿开,也没有进一步抚摸,只是那样极其轻微地搭着,传递着稳定和无害的信号。
几秒钟后,他感受到掌下小小的身躯那紧绷的肌肉,似乎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丝丝?虽然依旧警惕,但至少没有炸毛或躲闪。
他评估着小猫的状态:
看来可以接受一点接触了?至少没有激烈反抗。很好。
他这才收回手。紧接着,他拿起了挂着铜钱的深棕色细皮绳。在苏默困惑的注视下,他再次伸出手,这次的目标是她空荡荡的脖子。
苏默下意识地想缩,但周叙白的手指动作快而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却又无比轻柔的力道,迅速将细皮绳绕过她纤细的脖颈,将那枚对她至关重要的铜钱,重新稳稳地佩戴在了原来的位置。
微凉的铜钱贴着颈部的皮肤,沉甸甸的熟悉感瞬间传来。
苏默愣住了,低头用鼻子蹭了蹭那枚失而复得的信物,湿漉漉的猫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你的东西,戴好。”
周叙白简单地说了一句,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小事。
然后,他才打开便携包的门,示意她进去。
“走了。”
将小猫单独留在这个空旷陌生的家里一整天他无法放心。伤口需要观察,状态也不稳定。
带到办公室,至少在他视线范围内,而且万一昨天发的寻主消息有回应,也更方便还给猫主人。
Linda效率极高。
当周叙白提着舒适便携包走进顶层办公室时,Linda已经在他巨大办公桌斜前方,阳光充足又在他余光范围内的角落,布置好一个柔软的圆形猫窝垫,旁边放着浅口水碗和小碟,甚至贴心地放了一个小号的开放式猫砂盆。
苏猫猫看着倒好的水和猫粮,眼睛亮晶晶地看向Linda:感谢漂亮姐姐!总裁的特助,果然不是一般人!
“周总,您要的寻猫启事已经在公司内网和所有物业群发布了,目前还没有反馈。”Linda汇报。
“嗯。”周叙白点点头,将便携包放在软垫旁,轻轻打开门。
苏猫猫迟疑地探出头,嗅到熟悉的猫砂和食物味道,又看到角落里属于她的“小天地”,紧张感稍缓。
她慢慢地挪出来,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叙白,最终选择在软垫上趴下,下巴搁在爪子上,翡翠色的眼睛观察着。
周叙白则已投入工作,键盘声规律地响起。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中流逝。办公室恒温舒适,但苏默很快面临了一个比腿伤更让她“崩溃”的现实问题——她想上厕所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同魔咒般挥之不去。膀胱的压迫感越来越清晰,与她身为人类的羞耻感激烈交战。
她仿佛在眼前看到了两个自己,一个是身为人类的小天使,另一个是身为猫猫的小恶魔。
小天使理智尖叫:“不行!绝对不行!在周叙白的办公室里?!用那个盆?!这比头顶冒猫耳还要社死一万倍!你是人!是人啊!
猫猫恶魔冷酷无情:“憋不住了,猫的身体可不像人那么能忍!膀胱要爆炸了!你想尿在总裁办公室昂贵的地毯上吗?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天使反抗:“天呐!那个盆就放在那里!离他的办公桌只有几步远!虽然他在认真工作……但万一他抬头呢?以后还怎么直视他?!
苏猫猫想象周叙白发现并皱眉的画面,感觉头顶的猫耳都要羞耻得冒烟了……
恶魔猫猫催促:“快去!刨坑!埋掉!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程序!舒服!快!”
苏默在软垫上如坐针毡,翡翠色的猫眼紧张地偷瞄着不远处那个装着无香猫砂的开放式小盆。小小的身体因为忍耐和极度的心理斗争而微微发抖。
她尝试用人类的意志力压制生理需求,甚至试图催眠自己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个噩梦……但显然,猫的生理构造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最终,在膀胱发出最后通牒的警报下,人类的尊严彻底败给了刻不容缓的生理需求。
她做贼似的,趁着周叙白低头翻阅文件、视线暂时离开她这边的宝贵间隙,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用三条腿拖着受伤不敢用力的腿,鬼鬼祟祟、一瘸一拐地快速挪到了猫砂盆边。
天……堪比凌迟……如果上天要惩罚一个人,请不要把她变成猫在认识但不熟的男人面前用猫砂盆!!!
在爪子碰到猫砂的瞬间,那熟悉的颗粒感触发了本能
她几乎是机械性地开始用前爪飞速刨坑,刨得又深又认真。
苏默内心发出尖锐爆鸣——啊啊啊我在干什么!但……完全停不下来啊!。
迅速解决完毕。
……好了,现在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先别着急,还得埋砂呢。
埋砂的动作更加疯狂,前爪快得几乎出现残影,恨不得把整个盆的砂都堆上去掩盖“罪证”。
埋深点!再深点!一点味道都不能有!求求了!
埋好后还不放心,又用鼻子凑近仔细嗅了嗅。
……好像还行?苏默在内心疯狂谴责自己嗅了嗅的行为,只能安慰自己:
猫的本能……猫的本能……
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完成了一项无比艰巨又无比羞耻的史诗级任务。
她做贼心虚地迅速溜回软垫上,把自己蜷缩成最小的一团,下巴埋进爪子,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写满“生无可恋”和“没脸见人”的复杂感情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叙白的反应。
幸运的是,周叙白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中,对角落里这场无声的“羞耻风暴”毫无察觉。
键盘声依旧规律,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份“无视”让苏默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
生理需求解决后带来的轻松感,加上确认“秘密”未被发现的庆幸,让她一直高度戒备的状态出现了明显的滑坡。
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整个身体感觉轻松了许多。
当周叙白戴上耳机,开始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屏幕上时,苏默那被压抑的探索欲,终于像解除了封印的小兽,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