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车队基地笼罩在淡蓝色的薄雾中。祁野搓了搓手，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他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却看到维修间的灯已经亮着，乔雨薇的身影在赛车旁忙碌。
"你通宵了？"祁野走近，看到她眼下的青黑。
乔雨薇头也不抬，手里的扭矩扳手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引擎控制单元需要重新编程，你的驾驶数据给了我一些新想法。"她终于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留下一道油渍，"试试这个。"
她递过来一份打印文件，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参数调整和驾驶建议。祁野翻了几页，眉头渐渐舒展——这完全是根据他的驾驶习惯量身定制的方案，甚至预判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操作细节。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分析？"
"昨晚。"乔雨薇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模拟器数据很有启发性。我调整了涡轮响应曲线，让它更适合你的延迟换挡习惯，同时减少了高温风险。"
祁野突然注意到她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伤口："你手怎么了？"
"扳手打滑。"她迅速把手藏到身后，"别在意这些小伤。今天测试赛是验证方案的好机会。"
三小时后，祁野坐在驾驶舱内，感受着这台被乔雨薇"驯服"过的猛兽。与以往不同，今天的赛车仿佛能预知他的每一个意图，动力输出与他的驾驶节奏完美同步。每一个弯道，每一次加速，都流畅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当他把赛车开回维修区时，技术人员爆发出一阵欢呼——测试圈速比上次快了1.2秒。祁野摘下头盔，第一眼就寻找乔雨薇。她站在人群边缘，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里闪烁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光芒。
"神了！"首席工程师拍着乔雨薇的肩膀，"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只是基础物理学和一点心理学。"乔雨薇淡淡地说，目光却与祁野相交，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电流穿过。
张诚满面红光地走过来："祁野，赞助商代表看了测试数据，非常满意！他们提议下周安排一次媒体试驾，重点宣传我们的新技术。"
"什么新技术？"祁野皱眉。
"就是雨薇这套调校方案啊！"张诚兴奋地说，"《速度周刊》的首席记者林世铭会亲自来采访。"
乔雨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林世铭？"
"怎么了？他可是业内最有影响力的记者。"张诚疑惑地看着她。
"不...没什么。"乔雨薇勉强恢复镇定，"我只是...不太喜欢媒体关注。"
祁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当其他人散开后，他低声问："那个林世铭，他认识你？"
乔雨薇咬着下唇："在德国时...他报道过我的事故。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祁野想再问些什么，但乔雨薇已经转身走向数据终端，明显是在回避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几天，车队沉浸在测试成功的喜悦中。祁野和乔雨薇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她能从他的一个眼神读懂赛车的问题，而他则完全信任她的每一个调整。私下里，他们也遵守着那个约定：深夜的模拟器训练后，祁野会悄悄让出位置，让乔雨薇重温驾驶的感觉。
周五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车队的计划。祁野刚从健身房出来，就被雨淋了个透湿。他小跑着经过维修间，发现灯还亮着。
乔雨薇独自站在赛车旁，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流体力学模拟。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湿发贴在她脸颊上，显得格外疲惫。
"你应该休息了。"祁野走进来，水珠从发梢滴落。
"还有几个参数需要优化。"乔雨薇揉了揉太阳穴，"林世铭下周就要来了，我想确保万无一失。"
祁野注意到她握着电脑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你怕他？"
"我尊重事实。"乔雨薇合上电脑，"但他更爱制造轰动效应。如果他发现我们的...特殊训练..."
"那又怎样？车队没禁止机械师用模拟器。"
"你不明白。"乔雨薇声音低了下去，"德国车队和我签过保密协议，我的伤情细节不能公开，否则会影响他们的安全形象。如果林世铭挖出来我还接触驾驶相关..."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声。维修间的灯光闪烁了几下，乔雨薇明显瑟缩了一下。
"你怕打雷？"祁野有些意外。
"车祸那晚...也是这样的雷雨。"她轻声说，眼神飘向远处。
祁野突然想起什么，从健身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
乔雨薇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降噪耳塞："这是...？"
"特制的，不影响日常交流，但能减弱突然的噪音。"祁野不自在地解释，"我比赛时也用类似的东西。"
乔雨薇的指尖轻轻抚过耳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谢谢。"
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祁野手臂上一道伤口正在渗血："你受伤了？"
"哦，这个。"祁野瞥了一眼，"刚才翻围栏时刮的，小伤。"
"在赛车环境里没有小伤。"乔雨薇立刻拿出医药箱，语气又恢复了那个一丝不苟的机械师，"感染会导致判断力下降0.3秒，这在赛道上就是生死之差。"
祁野忍不住笑了："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我了。"
乔雨薇没有回应，专注地为他消毒伤口。她的手指轻柔却坚定，动作精准得像在调校一台精密仪器。祁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机油味混着某种清新的洗发水香气，这种奇特的组合莫名地令人安心。
"好了。"乔雨薇贴上敷料，抬头正对上祁野凝视的目光。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雨声仿佛突然远去，维修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祁野不自觉地向前倾身，乔雨薇没有后退，只是睫毛微微颤动...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刻。乔雨薇如梦初醒般后退一步，慌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听起来。
"乔小姐，好久不见。"扬声器里传出一个油腻的男声，祁野看到乔雨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是林世铭，相信张经理已经提到我了。我想我们有些...共同话题可以聊？关于你在德国的''小秘密''，以及最近在东风车队的...特殊活动？"
乔雨薇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你想干什么？"
"只是做个交易。"林世铭轻笑一声，"明天下午三点，赛道旁的咖啡厅。单独来，否则下一期《速度周刊》的头条会很精彩。"
电话挂断了。乔雨薇站在那里，手机滑落在地，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说什么？"祁野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乔雨薇的眼神空洞："他知道了...知道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