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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第 47 章

作者:尘里八万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盏烛火映亮眸光,端知县和季游风对峙许久,终于有些败下阵来。


    “罗峡已然伏罪,你又在此苦苦坚守什么?


    自绞绳案结案以后,每年都出一桩与绞绳犯案一模一样的命案,凶手狂妄至此,已死去的人又何其无辜?!”


    季游风充耳不闻,只对自己徇私保下真凶一事供认不讳,但真凶姓名为何,身形如何,现居何处一条信息也没漏。


    不论是威胁还是减刑,都没撬开季游风的嘴,最后端知县深深看了季游风一眼,想起七年前那个无忧无虑,大言不惭扬言要查明天下疑难案件的翩翩少年。


    他动了动唇:“就算你不说,端溪县衙也能找到新线索新证据,往前走得远了,也莫忘了来时路。”


    季游风被押入狱,姗姗来迟的孙意迎在角落听了大概,仰头抹泪,转身便在酒馆里买了一壶好酒,薄云被风吹散,月华再一次泼洒人间,烛火被衙役点亮,那点清亮的月光很快便被烛火驱赶在窗沿。


    牢内悉悉索索又进来一位女子,她隔着木栏看见季游风坐在枯草堆里望窗外的流云。


    她给季游风倒了一碗清酒。


    沈汀看着酒面晃荡的烛火道:“季游风,康州隆印人士。十五通过地方解试,十七参加中央省试并在殿试中位列三甲获“同进士出身”。及冠之年又以“同进士出身”的身份被授予端溪主薄一职。经手绞杀大案后,遇见孙意迎。三年前解官回乡。”


    季游风侧着身子并不看沈汀,他不咸不淡地笑一声:“说这些老掉牙的往事作甚?”


    沈汀把酒塞进木栏,席地而坐。她也没看季游风,侧身道:“那我们说些没人知道的往事。”


    “你有一把折扇,上面落字‘季沄’。隆印地动夺去你所有亲人性命,因此你父母取名一事也无从考究真假。但我私以为既然你肯不惜搭上自己的前途命运也要保下那个人,你们之间必定有什么关联。于是我拜访隆印幸存下来的老人,又和书吏追寻当年季主薄的关系网,才打听到这么个故事。”


    季游风眼睫微动。


    “十七获“同进士出身”的季游风,前途大好,炙手可热。受邀参加隆印青廊诗会。几杯黄酒下肚,便再曲折的回廊里找不着方向。恰好此时,不远处的女眷们也在吟诗作对。你过去时,恰恰听见了一位女子的对诗,从格律上看并不工整,胜在用词十分可爱。女孩们也没奚落她,反倒‘云湄’‘云湄’叫得欢快,此是初见。”


    “后来你想方设法,终于打探到对方的喜好,每日赶着排长队买花油饼,只为和她聊上几句话。你们终于熟悉了,但此事却遭到了云湄兄长云翊的反对。听闻季游风爬墙、放灯、钻狗洞只为见卿卿一面。”


    “隆印地动,你失去了所有亲人。在端溪与云湄悄悄来往。云翊终于在云湄苦求之下松了口。没想到短短几日,云湄突逢大病,不久便香消玉殒。”


    沈汀顿了一下,道:“也是在短短半月后,第一桩绞杀案,乐师案起始。”


    季游风歪着身体,把头靠在墙上,他斜着眼看沈汀:“你怀疑云湄的死和绞杀案有关系?”


    时间紧迫,沈汀来不及再去查云湄之死是否有隐情,她将酒碗朝季游风的位置推了推,试探道:“你可知,你每年都去祭拜的云湄,并不在坟地?”


    此话若投石入水,立刻惊起一阵涟漪,在季游风猛抬头的同时,沈汀后方也有玉碎之声。


    沈汀没动,余光果然看见了孙意迎的一角衣袍。


    “近几日端溪大雨,云湄坟地的河堤被山洪冲毁,棺材也露了一角出来。隆印老人们都说云翊将云湄的死归结在你身上,因而你连云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甚至云翊也没让你一起出殡。”


    季游风一双眼顷刻红了,他看看孙意迎,又不敢看沈汀,只颤声道:“云湄的棺是我偷偷看着下葬的。或许是掘坟贼趁我们不注意……”


    “我把棺盖推开了。”


    沈汀起身,平声道,“泥沙还没灌进去太多,但内里空无一物,木板上连尸油都没有。不论是哪个掘坟贼,应该也不会把棺材四角塞着的艾草盗走吧?”


    “棺盖与棺身的榫卯结构做得十分粗糙,棺盖上连铁钉都无。季游风,你确定云湄死讯是真?”


    季游风全身都凉了,当年云湄死讯传出,不出两日便发生了一起意外死亡案,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的云翊忽然给了他那把折扇,和这句要保下哥哥的遗言。


    所以他才会颤着手策划了另一起意外死亡案杀死真正的目击证人,所以他才会利诱罗峡做云翊乐师案的假证,所以他才会粉碎前程万里,到隆印躲藏三年。


    偏偏他主动招惹了孙意迎,偏偏他在这一场假意里动了真情。


    孙意迎听了半晌,点点头,眼角泪光泛泛,她与季游风幼时相识,自从他开始读书,两人生活轨迹不同后,便不约而同地疏远起来,直到隆印地动,她凭借舞技重新在端溪立声名,他才主动凭着年少情谊叩响心门。


    也怪,难怪。


    孙意迎叹一声,她把护身符拿出来,扔在季游风怀里,问:“好,《蒿里》这支舞,你是送给当年死于天灾的同乡,还是送给她?”


    季游风不再颓然坐着,他朝向孙意迎,张口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想要为自己开脱的千言万语全都与云湄有着千丝万缕。


    孙意迎直直地看他:“隆印地动把一切旧事都埋了,那我算什么?”


    季游风动了动唇,没说话,他把她当什么?当成未离世的云湄,当成一见如故的同乡,当成切实存在的孙意迎。相识之初,他与她同坐废墟之上,仿若与已离去的云湄一并俯瞰那场浩劫。


    他艰难地开口:“我有苦衷。”他猛地抬头望向心灰意冷的孙意迎,被她的眼神刺痛后又转眼去看沈汀:“我有苦衷!云湄的死必定另有隐情!”


    “是云翊,是云翊做的局!当初云湄死后,他突然来见我,给了我这把扇子又让我为他遮掩。是他篡改遗言!是他毁了我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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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季游风忽然觉得自己蠢笨如此,竟然偏信云翊的一面之词。


    他的爱侣,他的仕途,他的清名全都毁于一旦,如今连孙意迎也要离他而去,他隔着木栏死死拽着孙意迎的衣袖:“是云翊骗我。意迎,你信我,我已经往前走了!”


    沈汀冷笑一声:“已经往前走了?若不是我查到这些信息,若不是孙意迎过来让你知晓离开的滋味,你又如何会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季游风终于崩溃,他大声道:“你懂什么!你懂一个已死之人的遗言多重?!”


    “这些年只要我闭上眼睛,我眼前便全是隆印,全是云湄,我梦见我科举高中,步步高升。梦见一家人欢贺新婚,一场天灾……哈哈哈。我们赖以生存的高山反过来吞食了我们的性命。我的所有,所有都没了。我把云湄遗言当做与隆印相牵的命线!”


    孙意迎把袖子扯出来,并没有再看他一眼:“你以为痛失亲人的只有你一个吗?你以为你最悲惨你最深情?我看不起你。”


    这话如尖刀,狠狠刺进了季游风的心,他笑道:“你看不起我?那好,沈汀,当年云翊做下的第一个杀人案不是乐师案,而是架阁堂里记录的第二桩意外死亡案。他做下这案又利用云湄的死让我为他遮掩。后来的第三桩意外死亡案是我做的。”


    “我为了杀死真正的目击证人,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沈汀的脸一下就白了,也就是说,当时记录在册的惊动整个端溪的乐师案并不是云翊做的第一桩案件,而是要在乐师案往前再推十日,由第二桩意外死亡案才开始。那些报官以求真相大白的家属,竟然是向杀人凶手求公道。


    “哈哈哈,这些年我看着云翊杀人,我看他装作文弱书生好好生活,我将作案手法披露给大部分人做谈资。”季游风一脚踩碎沈汀放在牢边的酒碗,随后立即俯身去捡。


    孙意迎僵着没动,沈汀念着还没问的邪神线索立刻去拦,就在碎瓷片即将划破季游风脖颈的那刻。


    身后猛地飞来一块石子,恰恰打上季游风的手指,剧痛使他放开瓷片,季游风一抬眼,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萧颂安和方钰,竟然转身想要撞墙自戕,料想中的疼痛没来,他便感觉自己的四肢酸软,扑通一声躺在地面。


    萧颂安拍拍手,埋怨道:“你这迷药能不能做得好闻一点?太臭了呛得不行啊。”他微微笑着瞥见沈汀有些惊愕的眼神,瞪大眼睛道:“欸,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在墙外偷偷听了好久,孙娘子都是我们放进来的。”


    “来来来,随便来个谁把供状拿过来,等他醒了按印。”


    萧颂安朝孙意迎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你们俩小姐妹过会儿再叙旧,沈汀就先和我们一起抓人了!”


    沈汀回过神,稀里糊涂地跟着萧颂安一起跑,方钰盯着沈汀,晃了晃手,她抬眼看过去,见方钰朝她微微笑了一下:“气到了?”


    “何止是气到,他简直无耻!”沈汀骂一句,还有些不过瘾,补道,“我去他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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